《民国小庶女》钟澄

32、筹谋出府

　　第二日傍晚，江竞文从文学社回到江府里，江橙放学立马前往江竞文的书房见他，说了舅舅准备来接她去香港读书的事情。

　　江橙打算先搞定江竞文这边，再去和大太太说为好。

　　江竞文看了看江橙，半响回道：“香港现在是英国人的地盘，去那读书，好是好，但你的年纪终究是小了些，还是跟着去上海吧。”

　　说实话，江竞文是不喜欢这个爱折腾事的侄女，但让江橙就这么离开江家去香港，他有些迟疑。

　　江橙上前一步递上一张纸条：“这是舅舅的来信，您看看”。

　　江竞文接过来一看：“这可是真的？”

　　江橙点点头，又掏出另外一张纸条：“这是彩铅的制作方法，侄女谢过之前您和二婶的仗义相助”，接着又强调自己的意愿：“去香港的事我想好了，户籍的事情还请二叔帮忙。”

　　出让铅笔两成干股，是请动江二太太帮忙对付江三太太的谢礼，但2成干股被江竞友收回，江橙只得拿出彩铅的制作方法。

　　江竞文自然知道江橙的意思，接过纸条确认无虞后放进抽屉里，方才叹口气，挥手道：“罢了，我同意了，我会与你大娘和三姨娘说的。”

　　“谢二叔。”江橙道谢离开，江竞文愿意帮忙，这事已然成功一半了。

　　江橙将舅舅的书信收好，从江竞文的院子出来后，转身往江梒的院子走去，江梒这两天发烧生病了，她打算去看看江梒。

　　五姨太和江梒的院子小而精致，栽种着的石榴树、海棠花，江橙在小丫鬟的带领下进了院落，五姨太的丫鬟云苕笑着将江橙领到屋里坐，笑吟吟的道：“四小姐来啦，六小姐这会子已经退热，但还要再养几天，这会正睡着呢，五姨太下午出去了还未回来哩，四小姐来的不巧。”

　　“那就不打扰六妹休息了。”江梒这次生病，是累到了，试问一个十岁小孩天天五六点被叫起床读书，长久以往能不出问题？

　　江橙坐下来喝着云苕端来的茶，说道：“六妹年纪小了些，身体是学习的本钱，读书还是要劳逸结合好一些。”

　　云苕嘴角掠过一抹讥讽之色，没搭话，她家五姨太是前朝进士的女儿，诗书传家，从小识字断文，读书的事情她不比江橙一个小孩懂得多？

　　江橙什么人，只看云苕的表情就知道人家不领情，心中自嘲，但还是忍不住说：“我就要跟舅舅去香港了，这几日要忙着收拾行李就不过来了，我有几句话，请云苕转告五姨太：学习要下苦工没错，但重在效率和方法，不在时间。身体好，才能耳聪目明、头脑灵活，请她不要把六妹逼得太紧了，否则只怕适得其反。”

　　“啊？四小姐要去香港？”云苕微征了几秒，挽留道：“四小姐再坐一会儿，我让人去请五姨太。”又吩咐小丫鬟去拿糕点、时令的果盘来摆开招待江橙。

　　江橙点头道：“不用麻烦，待会还有事就不久坐了，是我舅舅来信，要接我去香港读几年书。”

　　云苕笑着道：“听说香港也是个好地方，换作六小姐，我和五姨太是舍不得她去那么远读书的，去了上海上女子学校就好。”

　　云苕略显殷勤的剥了一个橘子给江橙，说道：“我多耽搁四小姐一些时间，刚才四小姐的一番话我听着有些道理，能不能再说的详细些呢？”

　　江梒生病，她和五姨太都焦虑的整晚睡不着，江橙说得劳逸结合似乎几分道理，她认真想了想，觉得可以听一听、试一试，于是乎在江橙面前很放低姿态。

　　江橙对养生其实很门外汉，她还没到用保温杯泡枸杞的阶段，只能简单的说一说，例如不要久坐、注意保护视力、饮食合理搭配等等，更建议去咨询医生，再把自己总结的几个学习方法写下来让云苕转交给江梒。

　　正要离开时，五姨太回来了，看到江橙，客气的走过来寒暄几句，略微翻了翻江橙写的学习方法，脸色变了变，略有些震惊的看着江橙，五姨太在读书的事情上是有点自负的，自认为能督促好江梒，但看过这个，她才知道差距。

　　五姨太轻轻的叹口气，感慨道：“四丫头要是没去香港的话，我倒希望你有空来我这里和六丫头一起读书。”这是认可江橙的学习能力。

　　又问道：“四丫头，你要去香港读书的事，可禀明了大太太和三姨太？”

　　江橙要去香港，不征得大太太和三姨太的同意，绝无可能，而江橙不被两人所喜，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情，五姨太这么问，其实是在善意的提醒江橙。

　　江橙关心江梒，五姨太着实对江橙的看法改变了不少，她是个“与人为善”的性格，当然也就是遇到了会提醒江橙一句，明面上她还是不会帮江橙的。

　　江橙看着说话温柔的五姨太，回答道：“与二叔说过了，大娘和三姨太那里还没有，我会抽空去说的。”

　　又闲聊了一会，五姨太亲自带着云苕送江橙到院子门口，她今天被江橙的学习能力所折服，自是要为女儿结交江橙这样的“良师益友”。

　　但五姨太刚对江橙发的感叹：“四丫头要是不去香港的话，我倒希望你有空来我这里和六丫头一起读书。”要是信了这话那就是自讨没趣了，五姨太是见江橙要去香港才敢这样表达下亲近之意，江橙若真的天天来她院子，她就得担忧的睡不着觉了。

　　江家人都知道江督军、大太太、三太太、三姨太等这些掌权者都不喜江橙，她如何敢和江橙来往过密，后果她承担不起！

　　离别之际，五姨太得体的祝福道：“四丫头去了香港要好好读书，学有所成！”

　　江橙点头：“听五姨太好话，我会的。”然后告辞离开。

　　夜幕降临，卧室中筱霞、杏仁悄然无声的帮江橙收拾行李，突然杏仁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真的要去香港吗？”

　　江橙微征了下，杏仁的问题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原身的舅舅来信，给她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变化，这让她在未知的新征途中又带着对未来新生活的向往和即将摆脱困境的轻松。

　　她想过很多“逃离”江家的方式，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片窄小的天地，然而仓促间，她依然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五姨太提醒她，要江大太太和三姨太同意她才能离开江府，她心里也清楚。

　　江大太太那一关其实很容易过，大太太虽说厌恶她，但江橙去香港对江大太太来说只有好处。既可以把惹事精江橙赶得远远的，江橙去香港读书的事传出去对江府的名声只会“添砖加瓦”，将来江橙学有所成归来，江府就多了一个不错的联姻女儿，要是江橙不学无术，她也不用担责任。

　　倒是三姨太的心思，江橙有些吃不准，三姨太的私心很重...

　　月光落在院中银杏树上，江橙正在屋里的书桌上临摹书法帖子，杏仁和筱霞在帮着收拾书本，偶尔闲话几句。

　　这时三姨太打发了一个小丫鬟来传话：请四小姐过去。

　　江橙搁下毛笔，洗了手，穿过走廊、花园，半小时后直抵三姨太院子的侧门，心里思考怎么和三姨太说。按理说三姨太也是妾，她去香港的事情用不着三姨太同意才对，但江府情况特殊。

　　江督军与杨家联姻娶了江大太太，但三姨太经营督军府多年，早已根深蒂固，在江府地位和江大太太两头大，户籍册就在三姨太手里，江督军不在，即便江大太太和江竞文同意了，三姨太耍赖不拿出来，别人也拿她没办法。

　　江橙当然希望能够离开江家去香港，哪怕只是暂时的，江府这片窄小的天地太过束缚着她的手脚，禁锢她的自由。

　　三姨太正倚在软榻上小憩，身边木心和木槿在给她捶着腿，江橙走进来轻声道：“三姨娘。”

　　半响三姨太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懒洋洋的问道：“四丫头，我听说你要去香港？”语气带着一点淡淡的嘲讽。

　　江橙仿佛没感受到一般，平静的说道：“昨儿收到舅舅的电报，想接我去香港读书。”

　　三姨太坐起来，淡淡的看着江橙，木心给三姨太送上茶，三姨太喝了一口，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举家搬迁去上海了，到了上海家里会送你们去女子学校读书。”

　　江橙愣了几秒，三姨太不打算放她离开，这有点不合理吧？离开江家不再碍她的眼了不好吗？

　　江橙急忙再陈述道：“三姨娘，舅舅已经在来成都的路上了，不日就将抵达...”

　　三姨太微微侧身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案几上，不以为然的道：“那就在府里小住几日，你好好招待一番。”

　　“二叔已经同意了，还有父亲...”

　　三姨太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这事就这么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江橙心里一股火气陡然的涌起来，你什么意思？是想把我关在江府里？当即江橙压着心底的情绪，沉声道：“我娘与舅舅感情甚好，现在阴阳两隔，舅舅想接我去小住一段时间情有可原，还请三姨娘谅解。”

　　她正面刚不过三姨太，她现在即便心里有情绪也得压着！

　　三姨太垂下眼帘，淡淡的说道：“你今年不过十二岁，离开家多少都是不妥的，你要我谅解你们甥舅感情，难道你就忍心与你父亲、兄弟姐妹分离？”

　　江橙顿时明白三姨太的想法了：不管她有多讨厌她，都要把她放在眼皮底下压着、控制在手心里，就是这么霸道、蛮横！其他的话不过是借口，这实在是...

　　江橙没有走而是抬起头，平视着三姨太，她不甘心就这么退走，三姨太微微仰着下巴，俯视着江橙，眼中闪过轻蔑、鄙夷，还有强硬!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江橙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咽回去了，她从三姨太的表情中已经明白：她不可能从三姨太口中得到出府的许可，更不可能拿到户籍册。

　　江橙果决的转身就走，心中冷笑：活人能让尿憋死？你不让我离开，难道我就不能离开了吗？

　　三姨太看着江橙走出去的小身板，嘴角掠过一抹讥诮，吩咐了木心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