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机器》梨笑笑

85、酸葡萄

　　乐乐姐笑道：“别忙着走，我叫你来，是想和你聊点儿别的事。”

　　别的？还有什么好聊的。虽然挣过大钱，鬼主意也不少，可麦田毕竟还没大学毕业，社会的复杂只是听说，却没有真正体会过，对于人情世故能理解的终归有限。

　　乐乐姐叫她来，她便来了，一心只惦记着承宇的安危，根本没有其他想法。

　　乐乐姐的想法和她完全不同，就连可能突发的滑雪意外，在她看来，也不如麦田的伤害性大。这么个多金漂亮又聪明的女粉丝天天跟着承宇，才是真正的危险。

　　麦田等着乐乐姐开口，可她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手指在咖啡杯上慢悠悠地画圈。

　　麦田：“有什么事您就说吧，咱们也算熟人了。”

　　乐乐姐：“你喜欢承宇多久了？”

　　这叫什么问题？提问的同时还带了答案。

　　麦田想了想，回道：“做了五年粉丝，算铁粉吧。”

　　“五年？”乐乐姐点了下头，“那时候他还是组合成员吧？”

　　麦田：“是队长。”

　　乐乐姐：“这么多年，真难为你了。”

　　麦田：“不难为，挺高兴的啊。”

　　粉丝对偶像的爱，乐乐姐一直很困惑，虽然她深知其中的套路，如何让粉丝上钩，如何增加粘性，如何让粉丝在不知不觉中为偶像买单，条理清晰，但情感上她却始终理解不了。

　　不能和他吃饭，不能和他睡觉，平时受了委屈没办法告诉他，情感交流完全没有，除了能在屏幕里见到他，平日里就是想见真人都见不到，为什么还会爱得那么久，爱得那么深呢？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相信这世间真有这样的感情。可在她眼前就有一位，爱了承宇五年。这五年中，在现实生活里就没有让她心动的人出现吗？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足占据麦田整个生命的四分之一，考虑到还有四分之一懵懵懂懂，啥也不知道，另有四分之一不明人事，爱恨难辨，算下来，便是有一半懂事的时间是爱着承宇的。这样的感情的确让乐乐姐唏嘘。

　　乐乐姐此时孑然一身，却并不是没有爱情经验。从大学到工作，她总共交过六个男朋友，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每一次她都爱得热烈，分手时闹得汹涌。

　　她从烟盒里夹了根儿香烟出来，没有点着，叼在嘴里。不能抽烟的地方，她用这种方法缓解汹涌的烟瘾。抽烟是在某次失恋后染上的恶习，从此再也戒不掉。

　　她脑中出现了六张脸，像动画片一样反复跳出来，每场戏的桥段都差不多，起承转合，连发生的时间好像都在掌握。每一位都和她说过刻骨铭心的情话，每一位都曾爱她至深，可到最后，每一位又都离她而去，从此不再回头。

　　六段感情过后，她再不相信爱情，或者说她相信的爱情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能让两个人继续相处在一起的并不是爱情。

　　可没有爱情的两个人待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呢？

　　有些是为了做给别人看，有些是强颜欢笑骗自己。

　　乐乐姐如此总结，幸福生活的伴侣都是骗子，演技过关的骗子。

　　“我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啊，”她在已婚朋友面前如此说，“我认识的夫妻，没有一对儿生活幸福的，真的，没有一对儿，我说的幸福包括两种幸福，她们都没有。我就纳闷了，啥都没有，结婚干嘛。”

　　婚姻是什么？穷人的婚姻是搭伙过日子，那富人的呢？既然没有经济压力，为什么还需要一纸合约来束缚彼此呢？

　　乐乐姐不相信婚姻，更不相信爱情，粉丝的爱情尤其脆弱。

　　今天喜欢承宇喜欢的恨不得跳楼，明天转头就能爱上另一明星，转身的同时不忘了安慰自己，“博爱才是大爱，唯粉早晚变黑粉。”

　　为了留住粉丝，承宇必须频繁曝光，要出现在所有地方，楼顶、机场、火车站、公交站牌，网络更是必争之地，有作品的时候物料要遍地洒，没作品的时候要炒新闻，正面的，负面的，真的假的一起上。没办法，粉丝和金鱼一样，记忆力只有七秒，一天看不见爱豆就会变心。

　　明星指数、当红指数、影响力，每个排行榜都要争，不为争口气，是要稳住顶流的地位，让粉丝知道，你们粉的不是别人，而是顶流，要自豪，要自信，要在朋友面前吹嘘。

　　爱情，哼，哪来的爱情，不过是工业时代的系统化洗脑，粉丝就是娱乐产业的螺丝钉，为娱乐公司卖命，却不自知。

　　麦田喜欢了承宇五年，意味着白打了五年工，一分钱没要，试问各行各业哪儿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事。

　　乐乐姐的想法很多，也很快，沉默的时间并不长，她叼着烟问道：“你想要什么？一张To签肯定满足不了你吧。”

　　To签，就是承宇签名，顺带写上To麦田，再加上一句吉利话，比如诸事大吉、未来可期，也可以是谢谢你，感谢你，但绝不能是我爱你。

　　偶像说“我爱你”必须一对多，不能一对一。

　　麦田想了想，To签自己还真没有，她只有承宇的签名照，之前粉丝活动买的。要不要来张To签呢？要是乐乐姐帮忙要，承宇肯定能写上一句不错的话。

　　她点了点头，“行啊，您帮我要张To签吧。”

　　“什么？”

　　乐乐姐叼着的烟掉在了桌上，不会吧，这么容易就满足了？花了这么多钱，跟到日本，就想要张To签，你蒙谁啊。胸有激雷，面上还是保持冷静，她笑道：“没问题，其他呢，你还想要什么？”

　　麦田很认真地想了想，最近没有演唱会，开春的粉丝见面会也取消了，剧组探班，她打着高赫股东的旗号，哪个剧组敢不欢迎她。至于其他的电影海报啊，时尚杂志啊，周边玩偶啊，只要花钱，都能卖到，根本不需要乐乐姐出手。杀鸡焉用牛刀，乐乐姐这样的青龙偃月刀，必须省着用。

　　她摇了摇头，“没了，To签就够了。”

　　乐乐姐眼翻上翻，看着天花板笑了一声，“你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问你要什么，我是问你，你的目的是什么？”

　　麦田：“目的？”

　　惹他生气，然后赚钱，赚钱之后收购你们公司，保住承宇的小命。之后要干嘛还不知道，要看系统心情。

　　可她不能这么说，只好昧着本心答道：“希望哥哥的事业蒸蒸日上，永远做顶流。”

　　这的确也是麦田的目的之一，身为粉丝，当然希望自家哥哥混得好，做顶流才能拿到他喜欢的剧本，演他想演的角色。

　　乐乐姐在心里啐了一口，呸，这是你的目的还是我的目的啊。

　　她翻了个白眼，嘴上更加柔和地说：“既然这么喜欢他，你不想做他的女朋友吗？”

　　麦田：“不想，我们都在事业上升期，这时候谈恋爱等于自杀。”

　　这话本该是乐乐姐说的，没想到麦田捷足先登。

　　乐乐姐仍不甘心，继续诱敌深入，“其实承宇也不小了，到了谈恋爱的年纪，有些事，公司想管也管不住。所以……”

　　不等乐乐姐说完，麦田就摇起了脑袋，“他那么忙，不会有这个心的，如果有，你就再给他加点工作，争取今年再开一场演唱会。”

　　可以啊，乐乐姐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措辞这么官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明星经纪人呢。

　　她微微一笑，“行，你能这么想最好。我还担心你想不开，想做他女朋友呢。其实和明星谈恋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干什么都得偷偷摸摸的，躲着人躲着光。而且你不知道他的脾气有多差，他生活助理去年一年换了五个，都是因为忍不了他的坏脾气。”

　　“是吗？”麦田眼珠一转，“我怎么听说有四个助理都在他的帮助下进入了演艺圈，签约做艺人了。”

　　乐乐姐：“呃……对，是都做了艺人。他乐于助人这点没得说，但脾气不好也是真的。”

　　麦田：“您放心，我只关注他的作品，他的私生活与我无关。”

　　是吗？真有这么清心寡欲的粉丝？乐乐姐才不相信。

　　哪个粉丝不是嘴上嚷嚷着希望哥哥事业为重，心里却在惦记着哥哥的身子。乐乐姐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麦田，似乎在说，别装了，也不看看你面前坐着的人是谁，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嘛。

　　可麦田一溜回答，滴水不漏，噎得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笑道：“谢谢你专程过来，之后承宇的安保问题还需要你多多帮忙。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的爱他，再等几年，好饭不怕晚，他不可能一直红下去。”

　　麦田点点头，可她还能等几年呢？系统救了她的命，但这条命能延续多久谁也说不清。不只是她，就连承宇还能活多久，也是未知之数，也许……

　　她不愿多想，穿戴好雪具，坐着缆车，和教练一起到了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