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钗 纵使相逢应不识》鹤凫

30、第三十章

　　“我猜，定是因为这里有白梅，你循着香味，找过来了。”薛宝钗虽是猜到五分，却还是含糊其辞，唇角也挂着许久不见的陌生弧度。

　　“是皇帝。”德拉科却并没有弯绕，单刀直入道：“他在皇宫里划了一块地，为缓解八皇子思乡之情，特地修建一座英伦花园，作为慰藉。”

　　德拉科的话顿时击垮了薛宝钗刻意勾出的笑意，薛宝钗自是心知肚明，现下也无需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冷着面，道：“现如今，倒是皇上用兵之际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这些风声，她也从薛蟠口中略知一二。

　　“你说，若是真的开战，贾府能帮朝廷多少？”德拉科倚在石桌旁，不屑之情溢于言表，见薛宝钗面泛苍白，随即道：“这偌大的院子，有几个可托付的？先不说贾政之流，就连那老太太眼中未来的顶梁柱，不但整天不思进取，还和戏子厮混在一起……”

　　“住口。”薛宝钗惧怒交织，一双手只是颤抖个不住。但她心中，更多的是飞快蔓上颈背的寒意。德拉科的话虽然偏激，却不无道理，一旦贾家没了利用价值，狡兔死走狗烹也不过是一道圣旨之事，更可怖的事，薛家也定会难逃死劫。

　　“住什么口？我说的不是么？”德拉科似乎也恼了起来，猛地起身，万千言语都堵在喉头，却俱都干涩如沙子般，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得冷下脸，低低道：“那公子哥，是不是带了块玉？”

　　薛宝钗疑惑抬眼，却还是点头，道：“不错。”话音刚落，德拉科的脸色却又黑了几度，恼恨道：“我说呢，一提到他你就让我住口，我就是说了几句实话，你就气成了这个样子，有一天他挨了打，说不定都要怪到我头上！”

　　此话一出，水气瞬间氤氲了薛宝钗的双眼，薛宝钗攥紧手中的丝绢，一股火直冲心口，利落道：“你这说的什么话？照你这么说，是个人带了块玉我都要护着不成？说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好好的，倒是我的错了。”

　　嘴上硬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滚落到腮边，滴溜溜似琉璃珠般。德拉科见状，顿时回过神来，连忙将薛宝钗手中的丝绢拿过，胡乱地抹去挂在下颌上的泪水，虽是心虚，却还是强撑气势道：“那……那个和尚说的金玉……”

　　话一出，薛宝钗的眼泪顿时落得更凶了，德拉科刹那间慌了手脚，摊开手，温语道：“我不说了，不说了，你……不要哭了……”

　　“听两句话就扯这些，你……”薛宝钗正欲说下去，却还是将话吞了下去，只道：“我以为你是个心里有数的，谁的话你都信。”虽说着，却不动声色地将身子转了过去，不再看德拉科。

　　德拉科抿抿嘴，试图将“金玉”这类词从脑海中甩出去，轻叹一声，耐着性子道：“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说罢还像模像样地鞠了个躬，拽过薛宝钗的胳膊，道：“你这么宽宏大量，就别计较这一两句话了。”

　　薛宝钗一把将胳膊抽出，尚含泪光的杏眼只是盯着德拉科，还没开口，德拉科却先一步扯住薛宝钗的手腕，求饶道：“小丫头，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别再气了。”

　　小丫头一出，纵是薛宝钗满心的委屈，也顿时随着炉上的水汽化得一干二净了，不由得敛下眉眼，道：“不过你确实是个消息灵通的，大事小情都能知道。”

　　“既如此，你现在做了什么打算？”德拉科深知朝中形势，更何况有琼斯在皇帝面前周转，他倒不至于有多操心这些事，现在唯一需要他解决的问题，就是薛家的态度。

　　薛宝钗了然，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计划赶不上变化，可不敢瞎打算。”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开始细细思忖起来。

　　“要我说，贾家这事才做的精明呢。”德拉科却不赞同薛宝钗的说法，摇头道：“我看呐，带兵打仗不靠谱，若出力，也只能在钱财上出力。这仗又迟迟不打，谁知道到头来，他能拿出多少钱呢？”

　　见薛宝钗的眼中波澜微动，德拉科明白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只是旁敲侧击，低声道：“对于贾府，还是别抱太大希望好，它最光荣的时候，也就是国公在时，即使贵妃在宫中，也未必能保得了贾家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