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友互演翻车后》秦籽酥

36、第三十六章

　　回来？这个词就用的很妙。

　　祁尽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淡淡瞟了眼屏幕，发现苗知语身后的背景依旧是别墅里的房间。
　　“你还没走啊。”他笑了声，言语间却没什么情绪。

　　又一枚纽扣扣好，他目光再次瞥向被扔在桌面的手机。
　　看着屏幕上那人瞪着狗狗眼尴尬的模样，祁尽心里反而更痛快了，甚至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于是衣领的纽扣也不扣了，他干脆拿起手机仔细端详苗知语复杂的表情。

　　“我们还有什么需要谈的吗？”祁尽语气里始终带着笑，却也很明显是疏离的。

　　他这一问，苗知语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我……”
　　“祁哥，我是……想跟你好好道个歉。”

　　他说的是道歉，不是解释也不是挽留。
　　所以——

　　“道歉就没必要了。”祁尽说。
　　他似乎忽然没了兴致，把手机扔回到办公桌上，之后也没再出现在摄像头的范围内。

　　敏感如苗知语，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还想再解释什么，却听到手机里传来那人冷声冷气的警告：“你该回学校了。”

　　话音一落，屏幕上的画面便终止在了原处。
　　“对方已挂断”的显示后，手机屏幕自动跳回到两人的聊天窗口。

　　苗知语怔怔地望着祁尽的头像，半晌都没动弹。
　　偌大的别墅这会儿只有他自己，夕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在地毯和床面上。
　　分明是那样温暖灼热的颜色，苗知语却只觉得冷。

　　久未操作的手机屏幕自动上锁，那人眼中的光亮也跟着在那一刻黯淡下去。

　　良久，空旷的房间里传来一声轻笑。
　　“也好，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

　　挂断电话，祁尽甚至都没来得及退出聊天窗口，孙含卉就已经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祁总，董事长已经在等了。”她语气虽平稳，脸色却在告诉面前的人并不是那么回事。

　　手机被随手踹进兜里，祁尽过去跟着她一起往外走，“发生什么事了？”

　　孙含卉犹豫一瞬，还是叹了口气，“董事长最近的身体情况不太好，今天的晚宴原本是要推了，但梁总那边动作有些频繁，他想尽可能地给你铺路。”

　　“……”
　　祁尽沉默片刻没说话，直到感觉孙含卉复杂的目光投落在自己身上，这才象征性地笑了下，“我知道了。”

　　虽然这几年她算是看着祁尽长大，但其实两人的接触也没有多少，不过在孙含卉心里他还算是个靠得住的人。
　　所以听到祁尽答应了，她也就放下心来，没再多话。

　　晚宴定在和氏自家的酒楼宴会厅，目前季市这几家酒楼都在和明俊手下管理。
　　所以盛辉集团的车才开到楼下，就远远看到和少爷正站在那儿以笑脸相迎。

　　祁尽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心想这人真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但当着老爷子的面他也不能显得忒不靠谱了，于是只垂下眼等车子停下。
　　却忽然听到身旁那人沉声开口：“小尽。”

　　他答应一声，笑着转头回应：“外公。”

　　祁开盛的脸色确实如孙含卉所形容的难看至极，疲惫感清晰可见，如果不是说话的时候尚且中气十足，祁尽真的会担心老爷子在晚宴上晕过去。
　　但他也太了解祁家这嘴硬的传统，知道就算已经难受得不行，老爷子怕是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该知道我今天带你来的意思。”祁开盛望着他。

　　祁尽点头，脸上的笑容和往常一样，“明白。”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本意不愿接手盛辉，但你如今毕竟是祁家这辈唯一的血脉，有些东西不交到你手里，外公我就算死也是死不瞑目。”

　　这话听得人心里怪难受，祁尽面上却不露痕迹，“外公您这说的什么话，您身子骨硬朗着呢，长命百岁。”

　　“别嘴贫，听我说完。”祁开盛说着不住咳两声，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些许。

　　“你妈妈二十几岁才开始受苦，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没办法。但你不一样，你从出生开始跟着他们就没过过一天像样日子。虽说家庭的变故无法预料，但外公总觉得对不住你们娘俩，所以想给你们最好的东西。”
　　“但你也知道我这七十年如一日的臭脾气，说不出什么煽情的好话，我只是想把这几十年努力挣下的基业传给能信任的人。”
　　“孩子，我相信你能做好。”

　　“……”祁尽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渐渐退去。
　　他没急着说话，沉默半晌，末了才笑了下，点头答应：“我明白了，外公。”

　　他说明白了，那就是一定会做到。
　　对孙子的这点信任，祁开盛还是有的。

　　他舒了口气，像是终于能暂时放下肩上沉重的担子，“进去吧。”

　　祁尽开门起身，“我扶您。”

　　*

　　把老爷子安全送回老宅后，祁尽拒绝了外公外婆要他留宿，以及管家准备安排司机送他的盛情邀请，自己叫了辆车离开。

　　主要是天太晚了，他身上酒气虽然不重，但回家里肯定也要影响到祁女士休息，所以干脆还是回到了别墅。

　　“谢了师傅，就停这儿吧。”

　　付过钱后，他这才有空抬眼去看已经被浓重夜色笼罩着的小区门口。
　　本意是想多走几步醒醒酒，但却发现明天看起来似乎不会是个晴天。

　　今晚驻守在警卫室的又是热心市民王叔，打远就朝祁尽招了招手。

　　“怎么了王叔？”祁尽本来就性格好，平时也没什么架子，这会儿笑吟吟地走过去。

　　“有人往警卫室给你留了东西，”王叔说着把一个精致的饰品盒拿到他跟前，“傍晚那会儿不是我值班，听小张的描述应该是你那个朋友小苗。”

　　其余的话王叔也没多说，只看着笑意从祁尽脸上缓慢地消失了。
　　他也就能把这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盒子祁尽认识，上面的logo是他送苗知语项链的那个牌子。
　　但这事也挺有意思。
　　苗知语人是从他别墅离开的，偏偏又把这东西留在了警卫室。

　　祁尽点了点手里的盒子，这才抬眼朝王叔一笑：“行，东西我拿走了，谢谢王叔。”

　　“客气啥。快回去吧，早点休——”
　　王叔话音还没落，却看到人转了个弯，朝门外走去。
　　“哎，不回家了？”

　　“不了，还有点别的事。”祁尽背身挥了挥手，头也没回。

　　但直到他站在季工大的校门口，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冲动有多幼稚多好笑。
　　凌晨一点，因为收到前男友退回的礼物，直接冲到了学校找人。

　　但这个时间，以苗知语那雷打不动的养生作息，他能等到人才怪。

　　祁尽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愣头青，三十岁的愣头青。
　　他走到校外小树林前的路灯底下，垂头点了颗烟，想起来这里是他曾经“英雄救美”把苗知语从一群混混手里救下来的地方。

　　烟雾缓缓升腾，祁尽倚在灯杆上，默默看着空旷的街道。
　　“那时候多招人疼。”他轻声呢喃一句，而后又被自己这独自落寞回忆的做法给蠢笑了，“真是魔怔了。”

　　这会儿他烟也没心情抽了，直接把烟头在垃圾箱上捻灭，顺手扔了进去。
　　大概是刚才回忆得太过投入，祁尽都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等发现的时候苗知语已经站在他跟前了。

　　“祁哥。”那人叫他。

　　祁尽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僵硬地抬眼对上苗知语的视线。
　　却见这人风尘仆仆，身上莫名有种几天几夜没合眼的疲惫感，可他明明昨天还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祁尽反应了会儿，皱起眉头，“刚回？”

　　苗知语怔了一下，想到白天这人在电话里冷漠的态度，这会儿虽然诧异，却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恩，有点事。”

　　有事，这个时间……很好。
　　看来真的是他上头想多了。

　　祁尽深吸了口气来平复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好，我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走。

　　他有些懊恼，怎么每次喝了点酒就控制不住自己？
　　要是年轻那会儿倒也算了，可这眼看着都三十还这么不稳重，偏偏又是因为一个让他断崖式分手、还刷空了他卡的小屁孩！
　　疯了，他真是快疯了。

　　祁尽脚步加快。
　　因为地理位置的问题，凌晨的季工大门口空旷且寂静，他俩背后又是幽深的林子，随便说句话仿佛都能听见回声。
　　更别提像苗知语这样快步追上来。

　　“祁哥！”他手上力道没收敛，一把扯住了祁尽的手臂。

　　大概是真疼着了，祁尽没给他好脸色，“有事？”

　　苗知语回过神来，悻悻松开手，目光躲闪。
　　“没事。”

　　他那副委屈的模样令人动容，但祁尽没再说话，只用力从他手中挣脱，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这会儿脑子里跟团浆糊似的，根本没想到自己要去哪儿，又要怎么去，只是能走多快走多快，以免身后那人再追上来，自己又会像疯魔了一样控制不住。

　　可原本寂静的街道上却忽然传来动静，只是一声闷响，是能立刻凭听觉分辨出的倒地声——

　　祁尽身子一僵，脑海中倏地闪过某人满身触目惊心的疤痕，以及刚刚那副疲惫虚脱的模样。

　　五感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敏感，可偏偏身后再没有动静，有的只是一阵阵擦着脚边而过的风。

　　“……”
　　祁尽的心顿时像被揪着拧着一般，酸胀疼痛。

　　咬牙，转身。
　　他飞速朝着倒地不起的那人跑去。

　　祁尽从来不信鬼神，但这一刻他满脑子都在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苗知语什么，所以这辈子才无法对他视而不见，甚至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人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