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秦籽酥

34、第三十四章

　　“你说啥？”
　　酒杯跟桌面碰撞的声音大得吓人，原本还扎堆在出餐口的服务员这会儿都循着声音朝这边张望。

　　祁尽忙按了下和明俊的肩膀，皱着眉抬抬下巴，示意他冷静点。
　　“干嘛，虽然不差钱也不能这么霍霍人家店里的餐具啊。结账了还得我给你赔钱。”

　　和少爷脸色依然很臭，但好像还是多少听进去了点。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兄弟：“不是，那个孟何当初真是这么对你的？”

　　他知道祁尽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主儿，但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
　　且不说祁尽在学校时的成绩，就单凭这么一张脸，这个身材，就已经足够把那些少男少女迷得七荤八素，捧手心里还来不及，却这么被人给糟蹋了？

　　这合理吗？显然不合理。

　　“嗐。”这么多年过去，祁尽既然能把这事跟人说出来，那就证明他是真放下了。
　　这会儿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跟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看着好兄弟气急了的样子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点点头，顺手又把酒给人倒上。
　　“确实是有过这么个事，不过也都过去了，我不想跟他掰扯。”

　　“不行！”和明俊越想越气不过，抄起手机就要给人打电话对线。

　　祁尽眼疾手快，把他手机给抢了过来，“别了，刚才来之前我已经把事情给解决了。”

　　“解决了？”和少爷疑惑两秒，想到这种主动找人的事不是祁尽的风格，那就肯定是孟何找上门来了。
　　“六，他竟然还有脸来找你。”他筷子一扔，凑过来问，“那他为啥来找你，肯定得有个动机啊？”

　　祁尽垂眼给自己夹了两片煮好的肥牛，裹上厚厚一层芝麻酱塞进嘴里。
　　“谁知道呢，神经病犯了吧。”他说得有点含糊不清。

　　和明俊显然没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缠着他问道：“那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祁尽伸出去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刚刚两人站在楼下对峙的场景冷不丁又晃到眼前。

　　那会儿虽然天黑了，但还挺热的。
　　他其实想赶紧解决了回家吹空调，奈何总有人是个没眼力见的，什么事都要掰扯个没完。

　　“我不回头也不捡垃圾，听清楚了吗？”他说完就要走，去被人一步跨到身前挡住。

　　孟何身高跟他差不多，但却看着比他精干，不像小时候那样瘦。
　　这人身上的气息明明极其陌生，却让祁尽忍不住去想那个夏天，两个人挤在一张散发着淡淡消毒水味的旧床上，孟何手把手一点教他和男生怎么开始，怎么渐入佳境又怎么结束……

　　“……”他恨恨咬着牙后退一步，跟那人保持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月亮太亮了，照得孟何眼里跟有泪光似的。
　　祁尽也冷冷看回去，等着听他讲述自己这些年到底是有多后悔，多难熬。
　　他甚至准备好了嘲笑的词，却见那人抬手朝自己伸过来。

　　孟何似乎是想要摸他的脸，可最后手却落在他的肩上，指腹轻轻揉捏着那一处的皮肉，顺带着划过锁骨。
　　“这儿的那块疤还有吧。”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暧昧一笑，“你那位小男朋友看到的时候没问点什么？”

　　那一瞬间恶寒从背后陡然升起，祁尽苍白着脸色扒拉开他的手。
　　“想什么呢？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早就没了。”

　　谁知孟何笑得更高兴了，甚至连眼里的情绪都开始变得诡异。
　　“这就对了，看来你也是怕被人看到。”

　　“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我很怕你忘了我，忘了我们之前的那些事。但现在看来，你没忘，而且记得很牢。”
　　镜片后的目光由下及上缓慢地扫过祁尽的身体，那种感觉让人恶心得不行，祁尽一秒也不愿意再耽搁，跟这种人多说什么都是白费口舌。

　　他转身就走，却听到身后幽幽传来那人的声音：“没关系，我可以等。反正你最后还是会选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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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倒是说啊！”和明俊伸手在他面前摆了摆，“怎么想个事还跟灵魂出窍似的？”

　　祁尽回神，对上好兄弟那满是疑惑的目光，怔了一下。

　　但和少爷也并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这会儿直接摇头：“哎算了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他说着又给祁尽夹了不少肉片跟青菜，“这事说起来也是我的错，早知道你俩是这关系，我当初就不应该多事帮阿姨找什么心理医生。”
　　和明俊懊恼地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这么着吧，我敬你一个，往后那孙子要是再来找你麻烦，你必须通知我，我肯定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来给你撑场子！”

　　撑场子……
　　祁尽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熟悉的脸。

　　“……”

　　夏天吃火锅实在是让俩大男人有点吃不消，尽管店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和少爷还是吃得面红耳赤，再加上刚才情绪激动，这会儿脸红成了个猴屁股，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慷慨激昂的味儿。
　　他虽然啥都不着调，却唯独在仗义这件事上做到了极致。

　　这点祁尽再了解不过，他笑着跟人碰杯，“看来下回咱俩应该去撸串，露天的。”

　　“嗐，你请客我吃啥都行！干了！”

　　祁尽笑了一声，点头：“成。”

　　*

　　半夜跑出去又跟和明俊吃宵夜喝了顿酒，祁尽不敢再回去打扰祁晓云睡觉，也是怕被骂，干脆打车去了别墅。

　　司机师傅不怎么往这边跑，路不熟导航走不靠谱，绕来绕去总算是给他放到了警卫室门口。
　　“实在不好意思帅哥，这边没怎么来过。”

　　祁尽摆摆手示意他没事，利索地扫码付款下了车。
　　警卫室值班的大爷前几个月就把频繁进出的业主给记住了，祁尽跟他们几个都挺熟，这会儿刚晃晃悠悠下车，就见屋里坐着的大爷开门出来。

　　“是小祁老板回来了？”
　　之前公司助理半夜追到过他家送文件，俩人当时就是站在警卫室门口说的话。听人家一口一个“祁总”地叫，大爷们感觉自己多少有点占便宜了，就开始在原有的称呼上加了个“老板”。
　　祁尽拗不过他们，只能应承下来。

　　这会儿他勉强站稳，定睛看了眼那人这才点头：“是我，王叔。”

　　老头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怎么喝这么多，还看得清路吗？要不王叔扶你找找家门？”

　　祁尽忍不住笑了两声，觉得这个年纪的人真是可爱。
　　他摆摆手，“不用，清醒着呢。”

　　“嚯，可没见过哪个清醒的人这么蛇着走。”王叔看着都觉得糟心，转眼就已经拿出手机，“行了，我给你朋友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吧！”

　　喝了酒脑子就发钝。
　　祁尽还没反应过来话里的内容，热心市民王叔已经拨通了某个人的号码。

　　意识在听到“小苗”两个字的时候猛然清醒，祁尽一步跨过去：“别，王叔，他……”

　　“好嘞，那我让他在这等你啊！”他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家这通电话就已经打完了。
　　王叔笑着把人拉到警卫室里坐下，“等着吧，他这就来。”

　　酒精上头，祁尽又有点发懵。
　　他绷着脸色看向被王叔攥在手里的手机，又迟疑地去问：“谁要来？”

　　“那个每周末都来跟你住的朋友啊，”热心市民王叔怕祁尽喝多了酒脑子不好使，还特意补了一句，“就姓苗的那个小孩。”

　　姓苗的小孩……
　　祁尽酒醒了一半，懵逼地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些话虽然没必要跟人说那么详细，但总得找个由头开口，“害，今儿也不是周末，大半夜的也不好让人孩子跑一趟，我跟他说一声吧。”

　　他说着就把手机掏出来，只是连屏幕锁都没来得及解开，就听到王叔笑着说道：“又不远，小苗半个小时前刚到，我想着这不正好来接你。”

　　“？”
　　祁尽身子猛地一僵，缓慢地抬眼看过去，一字一顿地向对方求证，“您说……谁来了？”

　　警卫室的门把手不适时的被人从外面拧动，细微的“咔嚓”声后，他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从身后传来——

　　“祁哥，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