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始人每天都想跑路》叶遥挚

49、第 49 章

　　现实世界中的午夜时分，阳光下的小世界也仿佛一片黑暗。
　　终于，商行舟说：“我们……再去看看，还有时间。”

　　“去吧。”周焘说。
　　对面匆匆忙忙挂断了。

　　很快换上任思雨的声音，从未有过的郑重和严肃：“师父！接下来换我和你们联系，商总已经带人去研究空间栈，争取在最后一刻之前找出症结所在！”
　　茂林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无用的努力，但谁也不愿意放弃，在内心拼命坚持着希望和奇迹的信念。

　　“谢谢，”周焘回望黎期，终于莞尔，他哑着嗓子替二人说，“我们很好。”
　　任思雨抽了抽鼻子：“替我跟我师父说……我真的很谢谢他，能够收留我，教给我那么多东西，我现在很喜欢计算机和VR……”

　　“他知道，他听着。”周焘把手环递给黎期。
　　黎期没有接过来，他摇摇头，拒绝了。
　　在所有人都伤感的时刻，他依旧憋着一口气，执拗地看着周焘。

　　“我先去帮他们的忙……你们保重。”
　　任思雨的声音也消失，天地之间只剩二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未来的生活没有风雨，没有暗夜，没有鸟语花香和酸甜苦辣。唯有残忍的阳光在午夜无情巡视，唯有两个人相依相偎，共同存亡。
　　“就差一点儿。”黎期低声说。

　　就差一点儿，能够战胜命运。
　　即使早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到这个时刻谁又能甘心？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他说，“但现在我发现我没有。”
　　越到要失去的时候反而越贪心。

　　“空间栈……”他喃喃自语，“空间栈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周焘把自己的外袍披到他身上：“慢慢想，我陪你。”

　　黎期将手覆在肩上，有些动容地摩挲布料的纹理，还不待他开口，唇上突然被柔软一吻。
　　周焘说：“做你愿意做的事情，无论什么，我都陪你到最后。”
　　从时间的开始直至时间的尽头。

　　.
　　沉夜，繁星。
　　秋季冷凉的风从窗口灌入，呜咽低沉之声在楼层间回荡。
　　商行舟一个人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

　　他这几天瘦了极多，颧骨凸出，眼神却明亮。
　　直到这时候他也没有停止思考，但每思考得多一点，商行舟就会意识到自己离穷途末路更近了一步。
　　如同恶魔残忍的低语，最让一个人绝望的，无非如此。一点一点让他明白自己的渺小，明白自己的不如，力有不逮，崩溃地止步于终点之前。

　　他之前从未相信过命运的存在，现在却不得不屈服。
　　不，还不能屈服，还不到时候。
　　可剩下的那几个小时，又有什么差别吗？难道真能有人抓住这个微小的罅隙，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来？
　　不可能。

　　“空间栈……”他低声自言自语，拼命想抓住些什么，然而声音消融在风里，被带走到无法寻觅的地方。
　　身后，墙上的钟，时间不停。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走回技术部。此时只有四分之一的工位有人，但每一个人都可以挑起一个小公司的大梁。
　　“还剩三个小时整，”他尽量忽视那一双双疲惫又悲观的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坚定无畏，“我们已经有了初步思路，只要能有一个人发现症结所在，就是胜利！”

　　他坐回电脑前，助理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商总，喝点水吧。”
　　商行舟摇摇头：“不用，我喝不进去。”

　　.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很难。

　　想得太多，牵挂太多，计较得太多。
　　可犹犹豫豫得久了，人就不再像自己了。

　　周焘把手环递给他，他的手很稳。
　　黎期说：“我——”
　　周焘点了点头。

　　.
　　技术部一阵骚乱。
　　商行舟一路小跑着过来，半途打了个趔趄，差点在光滑的瓷砖上滑倒。

　　“什么！！”任思雨对着手环那边大声问，“师父你再说一遍！！！”
　　“问题出在反编译，”黎期说，“无论哪种语言写成的时间迭代都能正确编译，但‘时间’的特殊性注定了，当它遇到需要改变‘空间’的智能助手3.0时，‘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要重组。”
　　“高级语言通过编译变为能被机器理解的0和1，但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彻底明白钢铁与金属的智力——它们无法理解包含了‘时间’和‘空间’的二维概念！”

　　“那那那那怎么办！”任思雨拿着通讯器的手都在发抖。
　　“我们的手环没有配备虚拟键盘，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需要你们来操作。”黎期声音不大，让技术部里的每一个人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去听。
　　“打开空间栈的编译器，按我说的输入。内容很多，只剩下两个小时十二分钟，没有任何一次出错的机会。”

　　任思雨“哗”地拉出空间栈键盘：“我听着！”
　　“指令码：MOV。初始化4字节变量，DF重新定义，新建联合体Space……”

　　黎期说的并不是代码，为求速度，他简化了极多过程，一句话往往对应着十几行甚至更多的代码。
　　任思雨手速是语速的三到四倍，仍逐渐吃力，咬着下唇在脑中把文字翻译成代码。
　　敲击键盘声从规律的节奏逐渐变得不稳，带上了惶急。

　　“啪——”一声。
　　“师父，你慢一点……”任思雨删除刚打出的一行字母，颤抖道，“我误触了。”
　　黎期停下：“在哪里？”

　　“循环调用……”任思雨没有说完，一只手轻轻按在她的手腕上。
　　“让我来，”商行舟说，“我比你快。”

　　任思雨愣了一下，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随即让开位置。
　　“黎工，我来接替任思雨，”商行舟坐下，“请从循环调用重新开始，维持原来的速度就可以。”
　　黎期声音带了笑意：“好。”

　　“时间迭代”改变了虚拟世界里时间的运行规律，“智能助手3.0”首度尝试对修饰与改变空间。两个维度交织运行，相互缠绕，终于产生了难以逾越的沟壑。
　　代码万无一失，空间栈却在时间迭代的代码被修改之后，失去了“理解”的能力。
　　空间还能堪堪保持自己的存在，时间则直接消失。唯有重新构建起它们的联系，在空间栈内部搭好维度桥梁，才能让里世界重新正常。

　　世界归于静谧，只剩风声、风扇转动声和商行舟击打键盘的声音。
　　严谨效率地将黎期所说翻译成汇编语言，商行舟的心从没有如此宁静。这是唯一一条可以解决bug的方法，黎期正确得令人惊叹，没有人能再想出这样的东西。

　　得黎期者得天下，这句话一点儿不假，黎期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他输入最后一个字母，按下回车，运行。
　　转头看表，还有十五分钟。

　　.
　　第二天。

　　“师父！牛逼啊！”任思雨兴冲冲地抱着黎期一条手臂，意犹未尽，“居然是空间栈内部维度冲突，真的是除了你谁都想不到！”
　　“不全是我想的，主要靠那条消息点醒。”太久没睡，黎期用手遮住嘴，悄悄打了个哈欠。

　　“哇——！这就是大公司吗！”门外传来惊叹之声，一个足有一米九的大男孩跟着周焘走进来，抑制不住地东张西望。
　　周焘笑着对二人介绍：“叶南乔，发消息的大学生，坐早上的班机过来的。”

　　“任思雨！架构总监，感谢你的那条信息，帮了大大大忙！”任思雨小鸟般跑过去与他握手。
　　叶南乔：“你好你好！”

　　黎期点头道：“黎期。”
　　“啊！我知道！”叶南乔兴奋道，“我听说过你——我们系每个人都知道你！”
　　黎期说：“谢谢你。”

　　“我当时也是灵机一动。”叶南乔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
　　“很多伟大的发明都来自于小小的灵感。”黎期说，“你资质很好。”

　　“晚啦，十分钟前，叶南乔刚告诉我，乔九龄已经把他挖走了。”周焘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多少失落。
　　“我不是不喜欢茂林！是因为乔氏集团在的C市离我家更近！”叶南乔急忙澄清，“而且我也没有打算做很久，等我毕业攒够了钱，我就去打球！”

　　“打球？”任思雨好奇地问，她对球星有点兴趣。
　　“对啊，NBA！实在不行CBA也凑合！我一米九五，在我们校球队打前锋，我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叶南乔找到了倾听者，滔滔不绝，两个人聊开了。

　　周焘坐在黎期旁边，看着他们，笑道：“起码现在我们知道以后怎么对付乔氏了。”
　　“怎么？”黎期问。
　　周焘假意叹气：“给叶南乔一大笔钱，资助他去打篮球。”

　　两个人都笑起来。
　　“你见到商行舟了吗？”周焘问他。
　　“没有，”黎期说，“但是我刚刚收到了这个。”

　　他拿过旁边的笔记本，打开邮件。

　　“这是一封定时发送邮件，如果你收到了它，说明我已经在大洋彼岸。”
　　“事实证明，我对VR的理解仍有不足，SU大学的教授应允我随他学习。在未来，我会建立更全面的知识体系，刻苦钻研，提高自己。”

　　商行舟走下飞机，遥望远处的地平线，还未升起的太阳为天空打上红光。
　　“黎工，我相信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仍会见面，到那时，我会与你站在同样的高度，让世人都记住我的名字。”

　　“以后一定会见面的。”周焘说，“你说商行舟优秀，他就不会差。”
　　黎期微笑，起身到房间的另一头，扬手揭开一块防尘布。

　　积了一年多的灰尘在空气中翻飞飘扬，叶南乔睁大眼睛：“哇——这个！这是什么？”
　　“阿尔法空间栈，”周焘微笑颔首，“拥有VR业界最强算力的空间栈。”
　　“厉害啊！”叶南乔夸赞道。

　　周焘走到他身边：“接下来想做些什么？”
　　黎期回首浅笑，眼睛里有傲人光芒：“马上——已经快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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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谢谢大家的陪伴！
写文的时候遇到很多困难，尤其是最后结尾的部分，常常卡文。但是过程中发现了很多不足，也收获很多。
之后会去填完隔壁的言情，预计年后开始隔壁壁的古耽。
再次感谢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