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根指头》空梦

10、第 10 章

　　香港大雨。
　　戴海觉得那是老天为他的横财欣喜得狂泪不止。
　　他双手合十向苍天表达了下感谢，上了经理人的车，迅速赶完政府大楼。
　　等他跟律师们一起把已经谈好的合同签了，出了楼，他确定完手下每个人收到的红包数目，跟他们商定下个月会收集所有投资信息给他之後，打算回公寓住一晚，再从香港离开。
　　他如此雷厉风行的安排并没吓到他的老经理人。
　　关於他的特立独行，老经理人早在投资中见识过，更不会对他生活的其它方面加上指点了。
　　就算哪天戴海说他在广西林子里找到了只大猩猩爱上，他会做的只是向他的老板道喜。

　　戴海刚到了大厦管理处，就碰见了卫成。
　　“速度挺快。”戴海钱拿到了手，理智也全部回归。
　　“你躲我？”卫成微皱眉。
　　“去美国之後，我什麽时候没躲过你？”戴海牵起嘴角。
　　卫成无言看向他。
　　戴海不躲不闪直视。
　　卫成最後拢了把头发，沈默地转身离开。
　　戴海无声地笑了一下，走向电梯。
　　妈的，这孙子，又装可怜。
　　可这套玩多了，十几年前玩，现在还玩，真TM的一点也不与时俱进。

　　戴海刚进电梯，键还没按，里面又闪了进来个人。
　　卫成面无表情，“请我喝一杯。”
　　戴海按著键让电梯门开著，淡淡地说：“我有说要请吗？”
　　“我们是朋友。”卫成笑了一笑，好像他的示弱已经到了底限，随即闭紧了嘴，一幅不打算多说什麽的样子。
　　戴海看著人模狗样十足精英架式的卫成，真不明白这个在外面装得潇洒绅士的男人，偏生的在他面前表现得这麽无赖却如此这般天经地义……到底是什麽在支撑著他这样对自己？
　　不就是仗著老子爱他吗？戴海在心底嘲笑著，头上摇著头，“不，卫成，出去，我不打算跟你喝一杯，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我刚工作完，没有心情也没时间跟你喝一杯。”
　　“戴海……”卫成倚著壁面，“我的耐性也就这麽多了。”
　　戴海挑眉。
　　“我并不擅长总是跑在人身後说我想跟他做一辈子的兄弟。”卫成神色淡然了起来。
　　“是吗？”戴海有趣地笑了起来，随即敛起笑容，也很冷淡地说，“那麽，请出去，我就不送了。”
　　卫成挺直腰，看了戴海一眼，脚步一动，在戴海的耳边轻轻地说：“二十一年，戴海，我们认识二十一年，你却还在为了那浅薄的爱情拒绝跟我当一辈子的兄弟，我很失望。”
　　卫成要走。
　　戴海猛地拉住他……他在卫成嘴间用温燥的口气对著吹了一下，尔後笑了，“我也很失望……”
　　他的眼睛，从卫成那修长的眉，明亮的眼，直挺的鼻往下一一像看告别的情人那麽仔细，“我还以为……”
　　他没再说，松开了手，眼睛含著笑看住怔住了的卫成。
　　卫成没动，他挑了下眉，疑问他为什麽不出去。
　　卫成走出电梯门口，然後完全不明白地回头看他。
　　戴海依著电梯墙壁笑，看著门关上。
　　直到完全关上，他看著电梯上面的光，想，二十一年？我还以为是二十五年呢。
　　从三岁到二十八岁，整整二十五年。
　　可他的好哥们……已经忘了他们三岁时已经认识。
　　戴海想著想著，莫名的流了泪下来。
　　不知道为什麽父母亲都不是那麽特别执著的人，偏偏自己却这麽长情。
　　一次一次的，为了心底这份爱，真是把自己作践得自己都忍受不下去了。
　　电梯很快到达，戴海看著开了的门，发生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走出去。

　　他花了很大的力气回了家。
　　他躺在床上，听著铃声响了一遍又遍。
　　响起，进入录音，然後挂掉，然後再响起，一遍接著一遍……
　　不知第几遍了，卫成在那边沙哑地说：“你刚要说什麽？”
　　戴海看著窗外零星的几点灯光，他从来都觉得自己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有能力去做一个最好的自己。
　　只是，中间出了一个他完全掌控不了的东西。
　　他真是拿卫成没办法了……可能这人是想跟他父亲一样，不断地拥抱著一个一个人，尔後把那人抛弃，天性爱好追逐从不长情。
　　“戴海……我们当一辈子兄弟，好不好？”卫成沙哑的喉咙有著无奈的苦涩。
　　戴海突然觉得，那个以前因为母亲逝世在他怀里哭泣的男人其实已经不在了，时间过去这麽久，这个人已经不可能再表露出脆弱，他能处理好自己的情感，自己也无须为他担心了。
　　其实关於他们的感情，一直放不开手的是自己。
　　卫成所做的不过是顺竿而上……谁都愿意让那个很喜欢自己而自己也不讨厌的人围著自己打转。
　　他，一直都不够坚决。
　　这次，也该彻底一刀两断了。
　　该真的和对他的爱说再见了，他没法假装跟卫成哥俩好的生活著，眼睁睁地看著他从一个男人的床上移麽另一个人的床上。
　　我这麽爱惜羽毛的人，学不会那麽长久残忍对待自己……到现在，已经够了，他给我的失望足够让我放弃了。
　　戴海接起电话，“卫成……”
　　“卫成，我们永远都不会是哥们。”
　　“我们一刀两断吧，如果你真把我当哥们，你对我真的有想当一辈子哥们的感情，那麽用这份感情成全我，再也不要来找我。”
　　戴海说得很认真，比他对卫成这些年来所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要认真，以至於卫成听了，没有开过口。
　　直到戴海把电话挂了，他也没开口。
　　而戴海躺在床上，深深地睡了过去。
　　这次下的决定，他再也不想，也不会给自己去妥协的理由了。

　　二年後。
　　MX大厦三十五层办公室。
　　戴海跟对方过来的律师最後握了握手，率先走了出去。
　　电梯里，他的律师说：“你确定真的要下午离开美国？”
　　戴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到了楼下，刚接过电话的律师说：“Mr.卫想让你接下电话。”
　　戴海接过，“卫成，这是生意，但也算是我帮你，算是感谢你这两年没来找我的谢礼。”
　　他没等卫成说话，直接掐断。
　　他的首席律师看到他摇了下头，叫了司机直接送他们去机场。

　　戴海对於自己这次的行为也不知道说什麽好。
　　这次，卫成出事，原本他是真的想不管不顾的。
　　只是看著新闻里那面无表情穿过众多麦克风的身影时，他就是无法不去管。
　　就算当他们都是在异乡拼博的商人吧……戴海想，能帮一把是一把。
　　随即他回美国，调集资金，办理手续，再次把因名下三艘货船在风暴中沈海又无法及时得到保险赔偿面临破产危机的卫成拉上了岸。
　　“卫先生让我跟你说，他借的钱会尽快还你。”律师转述。
　　戴海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等他回到香港，下机是男友来接的他，在香港当英文教师的男友是英国人，抱著戴海往停车场走，问他：“这麽快？”
　　“一点小事……”戴海轻描淡定。
　　“看起来没睡好。”托帕亲了亲他的脸。
　　戴海一笑带过，没有解释。
　　回到了家，托帕做的晚餐，戴海其实什麽都吃得习惯，只是几日的劳累下来只想吃点中国式的清淡食物，托帕煎的牛排和沙拉平时吃来肯定是美味，现在却是无法下咽。
　　他草草地吃了几口，起身抱著托帕的脑袋，亲著他的头发说：“嗨，亲爱的，我有点累，先去睡会。”
　　褐发的托帕点头，“我收拾下，我明早再过来。”
　　戴海笑，亲吻了下以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