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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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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谢时屿工作室的人误点关注了?就特么离谱。】
【谢时屿的微博一直都是他自己在登好吧。】
【所以这戏也是他自己接的???说好的多年死敌,就这么冰释前嫌了???卧槽,我这该死的好奇心,我竟然有点想看这剧到底是个什么鬼,下个月几号开播啊?】
……
一时间骂声低了很多,虽然还是偶尔有那么几条,说不想看这种咖位有生殖隔离的对家一起搭戏,但混在数万评论里并不显眼,刷新后瞬间就被淹没。
接下来连着五六场都是重头戏,隔天,江阮天还没亮就去了片场。
“江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哈,”剧务赔着笑,面露为难,“这边是给主演安排了单独的化妆间,但是张导说,让您去跟谢老师熟悉一下,也方便对戏,就把化妆间挪到一起了。”
“没关系。”江阮很好说话。
但徐小舟不太乐意,进组没几天,谢时屿团队那边的人对他们态度可不算好,小声抱怨:“休息室本来就挨得很近了,现在化个妆也跟他们在同一间。”
“也就三个月。”江阮低头刷微博,评论区比起前几天,堪称风平浪静。
甚至还偶尔有期待新剧开播的。
江阮眨了下眼。
他们去得早,化妆间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化妆师和几个剧组工作人员在。
“稍微修修眉就行,眼角再做一道小伤口。”化妆师挑了支细刷,笑着跟江阮说,“本来就是现代戏,张导不让化浓妆,说灯光底下看着像鬼片。小江老师皮肤好,连粉底都省了,少见有这么白的。”
她低声感叹,旁边忽然有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阮睫毛一颤,睁开眼,才发现谢时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在旁边看剧本。
“妆太厚,上镜表情不自然。”谢时屿盯着他说。
化妆师连忙点头。
江阮被那道时有时无的目光打量着,放在扶手上的指尖都有些紧绷,低声说:“昨天的事,谢谢你。”
“用不着,”谢时屿说,“别耽误拍戏就行。”
江阮知道他只是怕自己影响拍戏状态,到时候不管是拖延进度,还是反复NG,谢时屿都得被迫在这个剧组多待几天。
哪个人愿意跟前男友朝夕相处,还成天拍亲密戏?
江阮很理解他。
“放心,”江阮试探着跟他保证,“我会好好拍,尽快杀青的。”
谢时屿无动于衷。
他随手合上剧本,眉眼冷沉,起身先去片场试走位。
江阮化完妆后也跟了过去。
“你知道他是你哥哥,内心特别复杂,死缠烂打了几天对方又没任何反应,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了,但是又不甘心。”张树拉过椅子坐下,指着剧本,皱眉慢慢讲戏,“你也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总是给家里添麻烦,但你又特别记恨。
“六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婚,都跟你说,‘离了婚还是一样的,什么都没变,就是多了一对爸爸妈妈来爱你’,结果呢。
“后来只有你是外人。”
江阮点点头。
他裹着羽绒服,里面穿了白T和短裤,片场温度很低,腿白生生的,偏偏膝盖冻得泛红,手上一片青紫。乱糟糟的半长头发随手扎了个揪,露出一侧的铂金耳钉,眼角一道刚结了疤的细小伤口,深红色,像跟谁茬了架。
徐小舟刚给暖手宝充好电,跑过去想递给江阮,江阮抬手去接。
还没来得及碰到,腿上突然被人丢了条小绒毯,恰好遮住了受冻的膝盖。
毯子上还残留着温度。
江阮一怔,回头却并没有看到人。
“虽然有人打配合,但这算得上你的独角戏,所有逻辑都压在你身上,情绪该收就收,该放就放。”张树没跟江阮合作过,还是不太放心,最后叮嘱他,“最后一镜哪怕情绪爆发得过头,也不能不够,记住了吧?有什么状况,谢老师兜底。”
这边结束,灯光摄影都到位,场记比了个OK的手势,打板开拍。
“《复读生》第九场一镜一次!Action!”
谢时屿饰演的楚听冬搬到了江阮家里,他脚踝的伤经诊断是永久性的,但是他妈妈吴玉兰接受不了,中药西药在他身上试了一大堆,最近又找了个偏方,每天拿砂锅给他熬药喝。
乌黑苦涩的一锅药,仔细闻还有酸味。
“靠,好恶心。”
盛夏闷热得完全没法午睡,江阮的凉席还被他爸拿去给那个“哥哥”了,他就起身去厨房,想找根雪糕。
结果闻到那股中药味,差点吐了。
药差不多熬好了,吴玉兰好像是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最近肩周炎发作,胳膊疼得抬不起来,又感冒,很容易困,忘记把砂锅端下来。
江阮本来不想管的。
他又不是真的喜欢谢时屿,谢时屿死活管他屁事,死了才好。
但他打开冰箱门,看到了昨晚吴玉兰做的那份炸虾。那是他从小最爱吃的菜,但他爸不知道,也不许他挑食,吴玉兰平常也很少给他做,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他前几天挨打,昨晚竟然做了一大盘。
他又心软了。
对他好的人实在没几个,吴玉兰其实没亏待过他。当然,他不知道谢时屿其实也爱吃那道菜,吴玉兰并不是做给他的。
江阮叼着雪糕,皱眉去帮忙端那锅药。
谁知道那么烫手,而且沉得要命,他手上被他爸打的伤还没好,青紫一片又渗着血,一时脱力,砂锅顺着流理台就摔到地上,“砰嚓”巨响,摔得稀碎。
“……没事,没事,阿姨来收拾。”吴玉兰被惊醒,赶紧去厨房,愣了片刻,疲惫地让他出去。
江阮蹲下就想帮忙。
吴玉兰拉住他,轻声说:“阿姨知道你不喜欢哥哥,但是他在家待不了多久的,而且他身体不好,你稍微让着他点儿,算阿姨求你了……”
江阮嘴唇翕张,想说他不是故意的。
而且开学刚体测完,谢时屿比他跑得还快,哪儿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还没能开口,钟父听到动静,冲出来二话不说就狠狠拽过江阮,前几天看到那年级倒数成绩单的余怒未消,气狠了,抬腿就踹他,“滚回你房间去!你阿姨那么辛苦,你能不能懂点事?!”
张树在监视器后看着,江阮听到那句话,再抬起头,眼眶霎时间通红。
“他得罪了什么人吧?”张树抬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问谢时屿,“长得不错,演技也不错,就一直没红?我看他之前拍的戏有几部还可以,别的主演都转型了,要不去了电影圈,就他,拍完马上哑火。我不信没人挡路。”
“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谢时屿皱眉看他。
“诶,也是,”张树纳闷,摇了下头,“我下意识就问你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你跟他很熟。”
“不熟。”谢时屿否认。
“不熟你给人家搭小毯子?”张树一嗤。
“……”
谢时屿冷着脸。
戏里,江阮饰演的钟寻从小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不懂事,让你玉兰阿姨操心?
他被人打了,在外面受委屈,要么不小心受伤了,中暑生病,烧得头昏脑涨,很努力考试结果成绩还是不好……只能得到一句,你怎么又让阿姨担心,给阿姨丢脸,阿姨那么累,养你有什么用?
钟父和吴玉兰想过再要一个孩子,但是一直没怀上,后来楚听冬又比赛出事,才没了这个念头。
江阮委屈愤怒一股脑涌上心头,差点堵个半死,扭头就跑出家门。
“卡!”
张树抬起手,“行了,接下一镜,摄像机停,演员先走位试戏,光替也过来!”
谢时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直没作声,等到江阮跑了,他才从房间出去,看到没人去找江阮回去,他穿上鞋出门。
“你的脚还没好,怎么能走路呢?!”吴玉兰急了,一把拉住他。
谢时屿脸色淡淡,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我能。”
他只是不能再继续比赛。
脚伤并不会影响他平常的生活,可吴玉兰像是想要弥补过去那些不在他身边的日子,过分心惊肉跳地守着他。
谢时屿拿了罐冰可乐,去楼下找江阮。
发现他躲在旁边那栋楼的楼道里,面对墙角蹲着,头埋在膝盖里,像在哭,白T恤被蹭得往上卷,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脚踝也细白,是很有少年气的那种单薄。
他抬脚轻轻踹了下江阮的脚后跟。
“起来。”谢时屿嗓音冷淡。
江阮哑着嗓子骂,“滚!”
谢时屿绕到他对面,身后就是老旧楼道灰扑扑的墙,他弯腰俯下身,拿冰可乐碰他的脸。
“他妈的,你那破药值多少钱,我赔给你行不行?”江阮哭得眼睛红肿。
“不用你赔。”谢时屿拽着他胳膊,让他站起来。
谢时屿还穿着黑白搭的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清爽的短袖,江阮一抬头,鼻尖差点蹭到他锁骨,踉跄得往后退了一步。谢时屿的手往下滑,摄像机拍不到的角落,不知道有意无意,触碰到他冰冷的指尖。
像是众目睽睽之下,隐秘的牵手,江阮手指微蜷,心头一跳。
“你不是说喜欢我么?”谢时屿却还像是沉浸在戏里,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就追。”
楚听冬之前完全不搭理钟寻,当他是神经病,能说出这句话,对正常人来说是意外之喜。
但很可惜。
钟寻是真的疯,也是真的有病,他压根不想等,也不想那么麻烦。
“……”江阮满脸泪痕,心存报复,抬手勾住谢时屿的后颈,莽撞地就想亲上去。
潮湿闷热的拐角,鼻息骤然贴近,谢时屿被他撞到怀里,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按道理谢时屿应该拒绝他,直接捂住他的嘴。
但江阮意外蹭到了一片柔软,瞬间怔住,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
几秒之后,他才猛地推开谢时屿,拿手背蹭了下嘴,耳根通红,连眼尾都染上一抹艳色,衬着眼底还没褪去的泪痕。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听到导演憋不住了开口骂人,谢时屿才低头道歉,虽然听起来毫无诚意。他停顿一秒,又垂下眼,小声对江阮说,“江老师,这么害羞,等拍真的吻戏该怎么办?”
江阮喉头一梗。
他抿起唇,抬头看向谢时屿,怀疑他是故意整他,又找不到证据,“到时候就知道了。”
谢时屿错开视线。
张树拧着眉头,“再试一次!”
刚才耽误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再试第二次,直接从最后这一小段开始,很顺利地完成了试戏。
“你干嘛呢?”张树语气不善,问谢时屿。
虽然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小差错,完全不影响拍摄,但他总觉得不对劲。
灯光组又匆忙上场,按照副导的指挥重新调整细节。
谢时屿披着校服外套,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他刚才确实不是故意的,但他不想承认,恹恹地说:“楚听冬不是什么都知道么?而且他也有点喜欢钟寻,那让他亲上来不就完了,挡他干什么?”
张树表情麻木,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浪得劲儿劲儿的,说:“那他确实没那么浪!”
谢时屿:“……”
旁边的剧组工作人员都没忍住:“噗!”
江阮刚走过来,差点跟着笑出了声,尴尬地偏过头假装咳嗽。
谢时屿气得磨牙,丢下矿泉水瓶,当作没看见他,回头懒懒地对张树说:“你翻翻自己写的剧本,希望你看到结尾还能这么说。”
张树一拍桌子,粗声粗气:“跟我叫什么板!都过去!演员就位,正式开拍!”
……
钟寻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猫嫌狗厌的烂人,楚听冬不愿意喜欢他也很正常。
这一次,江阮再亲上去的时候,谢时屿身后抵着墙根,躲不开,眉头紧蹙,只能抬手捂住了他下半张脸。
瞬间滚烫的眼泪大滴大滴涌出,湿透了他的掌心。
镜头拉近,连眼睫每一丝颤动都拍得格外清晰,看得人心头一紧,只有钟寻和镜头之外的人知道,他不是疼哭的,也不是因为被拒绝,楚听冬的怀抱太温暖了,他还没有被人这样拥抱过。
拍完戏,场记打板,谢时屿却还没有松手。
他没怎么用力,但毕竟呼吸被挡住,江阮还是有点透不过气,就伸手碰了下谢时屿的手腕。
谢时屿眼眸漆黑如墨,脸色很淡。
江阮想推开他,没推动。
收音已经及时切断,为了避免录入杂音,后期还得重新补配。场务在附近搬挪道具,及时准备下一场戏的拍摄,倒是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毕竟要留给演员一些时间,调整情绪。
江阮走不了,也揣摩不透谢时屿在想什么,只好压低声音问他:“你还恨我么?”
说恨还挺奇怪的,又不是在拍戏。
但江阮也想不到更妥帖的字眼。
谢时屿盯着他艳丽的眉眼,白皙的侧脸上还有刚才被他弄出来的指痕,索性手也湿了,又拿拇指揩了一下他眼尾的泪。
他语气平静异常,淡淡地问:
“不然呢?”
“我应该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