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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风暴与你 ...

  •   江阮一怔,没能说出话,他假装没听见,低下头先去了化妆间,身后没有脚步声,谢时屿应该没跟过来。

      指尖痒得厉害,离开剧组后,去停车场的路上他点了根烟。

      “阮哥,明天咱们什么时候来?场务说租的冰场早上六点半就能开门。”徐小舟拿着通告单追上来,还拎着一个纸盒,“诶,对了,刚才谢老师那助理,好像叫许镜,送过来这个,你看一眼?”

      “什么东西?”江阮抿着烟,含糊地问。
      “鞋?”许镜放下就走了,江阮不在,徐小舟也没敢乱动,“看着像。”

      等上了车,江阮拆开盒子,才发现真的是双冰刀鞋。

      “太及时了吧!”徐小舟惊讶,“正好明天开始好几场冰戏,附近都没什么运动商店,网购也来不及。咱们就这一辆车,腾不开,我还想着趁你拍戏的时候开车回市里买呢。”

      拍戏的时候江阮得穿剧组准备的道具鞋。
      为了符合角色,完全就是那种露天冰场一小时十五的出租冰刀,长时间练习脚上磨得都是水泡。

      江阮反而更沉默了。
      他透过车窗看到了不远处谢时屿那辆梅赛德斯,暂时还没离开的意思,就对徐小舟说:“先开车吧,快点回酒店。”

      【江阮】:谢谢。

      他犹豫不决地给谢时屿发了条消息。
      没想到对面秒回。

      【谢时屿】:不用。

      “……”江阮觉得这天没聊就已经死了。

      【江阮】:还是谢谢你,剧组会给准备道具的,我把钱转给你吧?

      江阮上网搜了下那双鞋的价格,不太确定,所以凑了个整,转过去一万。
      谢时屿没收,也没再理他。

      车上。

      “我跟你说话,你都听见了没?”张树坐在副驾,拧着眉回头看谢时屿,“跟谁聊天呢?”
      “没谁。”谢时屿压下嘴角,藏起笑意。

      “月底给你跟江阮安排双人直播?或者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张树问他。

      “干什么?炒CP?”谢时屿反问。

      “不然呢?”张树险些没憋住,特别想骂人,“就算不刻意炒CP,剧都开播了,也得营业吧?你俩什么意思?下了戏片场就逮不到人,想拍个花絮都费劲。我看人家江阮挺配合,你到底怎么想的?”

      “师哥。”谢时屿懒洋洋地叫他。
      “干嘛?”
      “有空去查查视力吧。”
      “……”
      “应该是他不想跟我营业,你不如去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张树信他个鬼。

      结果第二天去了片场,才发现江阮好像是真的在躲着谢时屿,哪怕中午吃盒饭,挪去跟岑柳或者场务他们一起吃,都不会靠近谢时屿那边。

      《复读生》的背景是在一个花滑大省,很多学校会安排滑冰课,条件好的租室内场地,条件比较一般的,就租室外冰场。主要入冬后气温骤降,河道结冰,每年都有人摆摊出租场地和冰刀鞋。
      钟寻他们学校春夏秋室内,冬季室外。
      现在还没到冬天。

      场记打板,江阮换好冰刀鞋,朝冰场走过去。

      群演也都到位,接下来要拍一次滑冰课。

      “待会儿解散后自由活动!小心磕碰!”饰演体育老师的群演抬起头,吹了下哨子。

      江阮和岑柳他们去滑冰。

      “钟寻,你也太笨了吧?”岑柳笑话他,“你别低头啊,看前面,滑直线会不会?”

      江阮觉得丢脸,“我知道!”

      他私下特意练了好几天,觉得自己已经滑得不错了,他知道谢时屿曾经是花滑运动员,想着如果自己滑得够好,谢时屿还不得主动多看他几眼?

      结果刚踩上冰面就摔了一跤。
      而且谢时屿完全没给他任何眼神,甚至换鞋后就只是在冰场边缘站着,没有去滑的意思。

      “你在这儿看什么呢?”江阮偷偷绕到他身后。

      谢时屿被他吓到,眉头蹙起。

      江阮觉得他可真没劲。

      早上吴玉兰听说他们有滑冰课,拉住谢时屿千叮咛万嘱咐,“你记得拿着病历和诊断书给老师看啊,别上去滑,要是能不去就留在学校看书,听到没有?”
      “好。”谢时屿点头。

      “你他妈就这么听话啊?”江阮往他背上趴,捏他耳垂,“她不让你滑,你就不滑?”

      谢时屿完全无视他。

      江阮见惯了他那张冷脸,但还是格外不爽。
      尤其他跟个孙子似的追了谢时屿那么久,对方不但全无反应,甚至每天看他就像看神经病一样,要不是暂时不能动手,他早就忍不住揍人了。

      江阮故意寻衅,站在谢时屿身后,趁他不注意,使劲把他往冰面上推了一把。

      “……”谢时屿片刻狼狈,之后下意识就站稳了,他练了十三年花滑,冰场刻在他骨子里,记忆瞬间被唤醒。

      江阮紧接着就想嘲笑他。
      但话还没说出口,他发现谢时屿脸色煞白,手攥成拳,抖得很厉害。

      “你……”江阮愣住。

      谢时屿浑身冷汗,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僵硬地挪开脚步。

      江阮知道自己闯祸了,但又嘴硬,不想承认,尴尬地说:“怎么回事啊你,PTSD?创伤后遗症?”

      *

      拍完这场戏,江阮没离开,留在冰场接着练习。

      楚听冬受了伤,又对冰场有心理阴影,谢时屿的滑冰戏份其实不多,而且主要都是专业动作,需要替身完成。
      反而是江阮有很多滑冰的片段。

      “江阮,谢老师正好有时间,让谢老师教教你吧?”张树说。

      “……”江阮想拒绝。
      但显然没人给他拒绝的机会。

      “没关系,”江阮坐在滑冰椅上换鞋,抿了下唇,抬头看着谢时屿,“不用麻烦了,我自己随便滑一会儿。”

      都说花滑是冰上芭蕾。
      江阮以前觉得自己应该会比较擅长滑冰,却没想到他完全没有这个天赋点,高中每年冬天的体育课都是灾难,他总是躲在冰场边缘自己偷偷练,到现在也就勉强能滑,被谢时屿看着,太丢人了。

      “你脸皮怎么这么薄?”谢时屿没忍住,抬手揉了下他的头发。

      温热的指尖不小心蹭过皮肤,江阮瞬间红了耳根。
      “不如你天赋异禀。”他小声说。

      谢时屿听到,低低地笑了一声。

      谢时屿不走,江阮也不能赶他,只能任由他在旁边站着,起身专心听剧组请来的花滑老师上课。

      “江老师还是太紧张了,”花滑老师笑着说,“肩背放松一点,不然动作不流畅,很容易累,还可能会拉伤。”

      江阮连忙点头。
      但说是这么说,真的去滑,他还是紧张。

      谢时屿只是旁听,反而比他滑得好多了,速度还很快。

      好像所有与速度相关的运动,谢时屿都很擅长。

      *

      “你以后要去开职业赛车么?”江阮跟谢时屿去了一趟赛车俱乐部,看什么都格外新奇,回来问他。

      “不去。”谢时屿牵他的手。

      江阮一度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看过谢时屿的赛车驾驶证,知道他在国外住过好几年,包括谢时屿的朋友圈,为数不多的几张,也都是各种越野赛事。

      是迥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江阮连燕宁市都不能离开,甚至每次学校组织野营活动,他也不能去。
      父母去世后,家里只剩下多病的老人,接受不了晚年丧子的打击,成天担心江阮也出事,就去求了块玉佛,保佑他长命平安,让他时刻戴好,心惊肉跳地管着他。

      哪怕是在学校补课,稍微晚回家几分钟,就会心急火燎地给班主任打电话。

      江阮完全可以理解他们,也忽然明白自己不再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只能埋头读书。
      眼前只剩下一锅药和一本题。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忤逆天性和本能,却又不自量力地,想在一切极端规律中寻求脱轨。

      深夜。

      他被谢时屿弄得疼到打颤,忍不住往他怀里钻,眼泪濡湿了睫毛和脸颊。
      谢时屿按紧他的肩膀,低头亲他。

      “你又骗我。”江阮闷闷地说。

      谢时屿侧身抱着他,手指穿过他微湿的黑发,把人按向自己,心软得不可思议,笑得却不正经,“那还不是你好骗?好学生,这么容易上当?我说留下过夜,你都不多问一句。”

      江阮不是很想跟他说话。
      趴着玩手机。

      “都是之前在国外,我外公那边拍的。”谢时屿看他翻自己的相册,就撑起身子,跟他说。

      “这个呢?”江阮忽然翻到一个视频。

      那是一场极其激烈的雷暴雨,弧状积雨云汹涌而至,转瞬间黑云压顶,无数道雪亮的蓝紫色闪电划过天际,劈穿远处的摩天大楼,狂风骤雨吹得街灯闪烁不定,整座城市一片昏黑,在镜头下跟着哗啦啦的暴雨不停震颤。
      像极了电影的特效场景。

      “我去年夏天拍的。”谢时屿握住他的手说。

      江阮一怔,又回放了一遍。

      “你不是问我想做什么?”谢时屿低头亲他白皙冰凉的指尖,第一次跟别人说起这个念头,“我想当风暴摄影师。”

      话语都显得很苍白,不能形容那种惊心动魄的美景。

      江阮说:“挺好的,那你以后拍照片或者视频,会发给我看么?”
      “都给你。”谢时屿跟他十指交扣,“你要什么都行。”
      “骗子,”江阮不信,小声说,“我让你轻一点,你也没有听我的。”
      “下次一定。”谢时屿失笑,狡黠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等谢时屿快要睡着,江阮才又偷偷拿出手机,搜了下极端天气摄影师,也被叫作“风暴追逐者”,疯狂又充满危险的职业,他随意点开几个视频,从头看到尾,心脏砰砰直跳,跟着暴风雨的肆虐而剧烈加速。

      江阮偶尔觉得,他跟谢时屿谈恋爱,像在做梦一样。
      而且是场瑰丽又遥不可及的梦。

      谢时屿还当江阮会多问他几句,但是江阮没有再提起,他也就渐渐忘了。

      直到几个月后他过生日。

      “礼物我放在书桌上了。”江阮跟他说,“我还要去补课,你先去我家。”
      “什么好东西啊?”谢时屿搂着他的肩膀,不放他走,流氓似的,把他堵在角落里非要亲他。
      江阮提心吊胆,生怕会被人看到,又不舍得使劲推,忍得满脸通红。

      最后还是谢时屿良心发现,先松了手。

      谢时屿去了江阮家。

      他以为江阮可能会送给他球鞋之类的,毕竟给男生送礼物也就那几样,他又不戴手表,不打游戏。
      结果不是。

      书桌上很端正地放着一只风暴瓶,液体冰蓝,析出的晶体悬浮在瓶底,像无数细雪碎冰。江阮花了三个月时间,反复尝试了十几次,才提纯出最剔透漂亮的颜色,瓶身一侧刻着风暴瓶的英文“StormGlass”。

      谢时屿低头看了一会儿,嘴角极快地弯出弧度。

      风暴瓶底下还压着一张便签,谢时屿轻轻地拿起风暴瓶,抽出便签,却直接愣在原地。

      江阮很纠结要不要写。
      中途撕了很多张。

      临到谢时屿来找他之前,他还没下定决心,耳根红得发烫,连锁骨都一片绯色,像是重度过敏。
      听见谢时屿敲门,来不及再次毁尸灭迹,才一狠心,留下了那张笔迹颤抖的纸。

      “你追逐风暴,我追逐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风暴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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