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真好》霍格沃茨的巫师

39、终于释然

　　“我跟你本来就是游戏里认识的，好家伙，到处说我死了，我后来一上线，疯子她们一个个都以为我是盗、号狗，还发私信来骂我，草，气得我直接卸载了游戏！”

　　洛蓝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语气自然:“那会我联系不上你，一时生气冲动，她们问我你怎么好久都没上游戏，我就随口说了句死了，不是故意的。”

　　“呸！”我真是想一口口水啐她脸上去:“都这么光明正大的咒我死了，还敢说不是故意的？！”

　　她自动忽略我这句话，继续说道:“我冷静下来以后，我有找过你，只是没想到你那么决绝，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甚至还换了手机号码，我那个时候突然发现，我甚至连能找到你的办法都没有，我甚至连你朋友都不认识一个，我连你家在哪也不知道。”

　　“你是随身携带显微镜来跟我翻旧账吗？”见她摆出一副受害者模样，我忍不住问她。

　　她摇头:“算不上翻旧账，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就如同一根刺，梗在我喉咙上，吐不掉也咽不下去，很难受，所以，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我摆摆手，让服务员给我续了一杯咖啡，然后把视线瞥向了窗外头那些在太阳底下忙碌的行人，说道:“懒得解释，解释这个东西让我看起来像个罪人。”

　　洛蓝没说话，她就那样看着我，而我望向窗外。

　　良久，我被她盯的不自在，问她:“你在观察我？”

　　洛蓝摊摊手:“抱歉，大概是心理医生的职业病，会忍不住观察周围的人或事物。”

　　“心理医生？”想起她刚才提起的病患，我又问了一遍:“你现在的职业是心理医生？”

　　“对啊，不像吗？天蓝医院，我就在里面上班。”

　　“不像，你说你是刽子手我觉得可信度更高一点。”

　　“嗯哼～”

　　她轻声一笑，两个人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她问我:“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学医，然后从事了心理医生这个行业吗？”

　　我脱口而出:“福利好，待遇高，五险一金管吃包住，毕竟你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不找份高薪工作估计养不起你自己。”

　　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抬起手指向我:“我是因为你才学医的。”

　　“我？”我不可置信:“咋的，你是觉得我有精神病，想给我诊到精神病院去不成？喂喂喂这就过了啊，好聚好散，你井水不犯我天山自来水，没必要把事做得这么绝。”

　　“抑郁症。”她提起了我最不愿意听到的三个字:“我想治好你，虽然我们当初断了联系，但是我从没有放弃过寻找你，因为我知道你患有抑郁症的事情，所以我就报考了医学院。你知道的，我一贯不爱读书，可那个时候开始，我却像着了魔般的听课学习，挑灯夜读，记不清有多少回，因为太疲惫，案例看着看着不自觉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等不经意一睁眼，已是天亮......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仿佛就像一个不停飞转的砣螺......我读过许多有关此项病症主题的文献书籍，同时还不断进修，我想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心理医生，万一哪天我能再见到你，我就能更好的陪着你了，可以减少很多无谓的争吵，我们可以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很久很久。”

　　“呵呵，那你可真是想多了，我没打算再跟你有任何瓜葛的，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离开而已，至于你说的为了我......学医这种事，谢谢，听起来确实感动，但是我不需要了，毕竟这是七年后，不是七年前。”我的心情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

　　“为什么？”见我无动于衷，洛蓝有些急了:“我当初并不是真的想离开你，我只是在考虑一些事情，所以才没有回你的消息。”

　　“什么事？”

　　“考虑我们要不要继续下去，如果继续下去，又是以哪种关系。说真的檀枸，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你究竟怎么想的，是，我们牵过手也接过吻，但是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我们是哪种关系。你总是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永远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我对你好你就接着，我对你不好你也不生气。你和王也说我不在意细节，其实那何尝不是一种试探？你爱吃芝麻馅的汤圆，我却给你买巧克力的，你喜欢柠檬味的沐浴液，我却拿了瓶薰衣草的，不是因为我不在意细节，只是我想听到你亲口告诉我你不想要这些，我想听到你亲口对我说出来你的需求。可是你呢，你只是受着，明明不喜欢吃巧克力味的汤圆还是埋头吃了小半碗，明明不喜欢用薰衣草味的沐浴液还是用了，你从来不会拒绝，永远都是我给你什么你就接着什么，这让我怎么靠近你的心？你把城墙垒的很高，又希望有人不畏艰辛的穿过城墙来爱你是吗？”

　　“所以我那个时候就在考虑，考虑我们要不要继续下去，我想跟你的关系更近一步，我想做你真正承认了的恋人，而不是一个暧昧对象，可是你我在一起容易，走下去才难，人与人之间总是隔着千万座大山，山连着山，山山漫漫结成关，关口门前挂了无数因爱而厮杀致死的灵魂，这让人为之恐惧......所以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想了大半个月，这么多人都没跨过去的山，你我真的可以吗？等我终于想清楚，觉得关关难过关关过，斩关夺隘即是你我的宿命时，等我终于下定决心要跟你开诚布公，想告诉你春风化雨，绿叶成荫，秋叶红枫，烂漫人间，这般美景，这般苦难，我都愿同你共享，我终其一生只愿和你在一起时，我却找不到你了。”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檀枸，你这个人没有心。”

　　“所以，后悔吗？”知道了当初她消失的真相，我反而觉得释然了，这七年来我始终忘不掉她的原因，其实就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现在得到了答案，我便释然了，即使她说的再怎么深情款款，因为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她点点头。

　　我说:“后悔有什么用呢？都过去这么久了。”

　　“可是......”

　　“当我们开始彼此试探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我打断她，继续说道:“我是一个矛盾的家伙，既悲观又浪漫，我的消极来源于我对人性的理解，我的浪漫取决于当天路边的野花是否灿烂，我对感情方面一向不自知，从小到大不知道是不是抑郁症的原因，我并不觉得感情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也深信人际关系就是短暂的合拍，早晚会被替代。可是直到遇到了你，很难想象，像我这样死板的风，竟会为你哗然，我似乎是突然多出了一种情感，是心动也是喜欢，喜欢到你给我买巧克力馅的汤圆我也能接受，喜欢到你给我拿薰衣草味的沐浴液我也能用，我或许不知道该怎么用话语去表达，有时候也觉得渊源千年的情感文化在这个时候显得苍白无力，但是我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对上洛蓝逐渐明亮起来的眼眸，我却话锋一转:“我心里有过你，喜欢人不犯法，可是我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年少时，不顾一切带着满腔孤勇奔向你，本以为会和幸福抱个满怀，却撞向了死胡同，我没死，青春替我抵了命，我以为我早已走出来了，但是很久以后发现，连喜欢上别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岁月悠悠，原来我始终困在死胡同里，慢慢腐朽消沉，连头顶都冒出了蔫巴巴的蘑菇。我原本其实并不孤僻，甚至可以说开朗活泼，但大多时候我很懒，懒得经营一个关系，还有一些时候，就是爱自由，觉得任何一种关系都会束缚自己，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知音难寻，我老觉得自己跟大多数人交往，总是只能拿出自己的一个维度，很难找到一个像我一样兴趣一望无际的人。而我能遇到你，实属幸事。”

　　“但是，每个人在最失望的时候都会消失一阵子，你永远不知道在那段时间，我的世界降临了怎样的一场暴雨，大地洪荒猛兽横行，天上所有的星星都黑了，就算有一天你带着星星回来也于事无补，那双注视天空的眼睛早已消失不见，我不想看星星了。你说我把城墙垒得很高，可是我的城墙也一推就倒，你连试试都不愿意就突然丢下了我一个人，手机起码还会提醒我电量不足，你却是直接一声不响的离开，即使你认为你是有理由的。”

　　“让我崩溃的从来不是天大的事，碰到天大的事我反倒坚强着呢，让我崩溃的，永远都是这些细碎而恶心的小事和屁事，它们堆叠在一起，让我把世界又恨了一遍。”

　　“你看，天上的云要散了......我的意思是说，洛蓝，我终于路过你了。”压抑七年的问题得到了答案，我整个人都轻快许多，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我们可以从头来过。”她还在执着：“把以前那些糟心的事情都忘了，我们从头来过。”

　　我淡然一笑:“一本书重新读一遍，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悟，但是不会有第二个结局。”

　　说完，我解开了左手的表带，给她看我手腕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刀疤。

　　对上她震惊的眼神，我继续说道:“你说我没有心，说你很努力却找不到我，可你知道，那段时间我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吗？抑郁症突然爆发，我已经忘记我具体自杀过多少次了，所以洛蓝，很抱歉我真的没办法对你当初的突然离开说没关系，相反，有很大的关系，无论是那两年我流过的眼泪，还是我抑郁症爆发时一次次的绝望，我所承受过的痛苦，都时刻提醒着我不能再和你有任何瓜葛。那个喜欢你的檀枸已经死了，死在了那次抑郁症里，现在的我苟延残喘，不愿意付出任何感情。其实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中途短暂的离开，你没有想要故意伤害我，所以我没有怪过你，我也没有觉得一个人就必须对一个人怎么样，我就是觉得一切都特没劲，连我费劲心思对你好的那些瞬间都很没劲，那个时候的你就像一个黑洞一样，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爱，所有的付出和体恤砸进去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洛蓝，只能说抱歉，我忘不掉那段痛苦的回忆。”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眼眶泛红，几秒后终于含不住，眼泪像线一般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伸出手来，想要攀上我的手腕，我却不动声色的收回，顺手扣上了腕表，遮挡住其中最明显的几道刀疤。

　　“既然都说清楚了，那从前祝我们，现在祝你我。”我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不要走好吗？”洛蓝的声带哭得有些沙哑。

　　我回头冲她笑:“这句话还只有跑步的时候体育老师对我说过。”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做了一个很短的梦，我回到那个夏天，看到了你的好友申请，但这次，我点了拒绝。”

　　我在夏天认识你，又在夏天与你别离，就像夏天的阳光必然灿烂无比，而夏天的骤雨也都是乌天黑地。

　　宫崎骏曾经说过:当陪你的那个人要下车时，即使你再不舍，你也要心存感激，挥手告别，每个人的故事，开头都是极具温柔的，但往往故事的结尾都配不上整个开头，记住，每一个意难平的结果，都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我们中国人，则更喜欢富有诗意的表达:“终有弱水替沧海，再无相思寄巫山。”

　　到底是年轻啊，不知这人世间，本就是寒来暑往，日出日落，人聚了，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