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真好》霍格沃茨的巫师

145、原生家庭

　　“可是，我答应她了啊。”王爷小声嘀咕。

　　“你敢让她演女主我就先掐死你再自杀！”刚说完这句，我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对，我问你，林晚漾接受你的表白，是在你答应让她演女主前还是之后？”

　　“额，我想想。”王爷摸着后脑勺：“好像是在我说买下《在狱》版权的时候？”

　　“然后你说考虑让她演女主？”

　　“对呀，她挺高兴的，我看她心情不错，就趁机表了个白，她就同意了。”王爷有些得意。

　　“呵呵......”我转过身，远远望着正和许知遇还有沈青然有说有笑的林晚漾。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我问王爷。

　　“什么都喜欢啊，只要是她，我就喜欢~”

　　“你是真的傻还是假的蠢，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跟你在一起的你看不出来吗？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脑子被门挤了？你的智商都用来交税了吗？”我沉声问道。

　　这事但凡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林晚漾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上王爷才和她在一起，资源，说到底，都是为了王爷手上的资源。

　　“额，狗哥儿你怎么了？我追到她难道不是好事嘛，你不是该为我高兴吗......”

　　我怎么了？

　　我没回答。

　　将手上的空酒杯递给侍应生，重新换过一杯盛满酒的，一饮而尽，我抬头按了按额头，沉默了有半分钟：“没什么，焦虑犯了。”

　　我以往很少会产生这些比较激烈的情绪，但最近的几个月里，我似乎总会因为一些莫名的事感到焦虑，狂躁。

　　王爷注视着我，微拧双眉：“你是不是又擅自断药了？”

　　除开病情严重期，我经常会擅自断药，每次突然停药引起的适应性反跳都刺激得我抓心挠肝，狂吐不止，比死还难受。

　　几年前，我就是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戒断反应中断的药，能活下来着属不易。

　　“没有，一直按时吃药的。”其实我的身体早已对抗抑郁药产生耐药性，但是我没跟沈青然说，我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每天我都会在她关切的目光下好好吃药，吃那对我产生不了任何作用的药，它们无法治愈我，但能让她安心，就足够了。

　　即使，我能感受到由于长期服药的缘故，导致我的记性越来越差，我的胃部也经常不舒服，但我依旧不能停药，这些药对我无效，这对关心我的人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看到沈青然的视线注意到这边，我立马朝她摆摆手，示意我没事，想了想，又伸手搭上王爷的肩膀：“你不是个蠢人，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说明你也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王爷脸上的微笑瞬间冻结，她撇过头，淡淡的目光落在林晚漾身上：“我真的很喜欢她，用矫情一点的话来说，人间本不该令我欣喜，但是她来了。”

　　我摇头：“说实话，但凡她有一点喜欢你，有可能喜欢你，有机会喜欢你，我都不会这么劝你。”

　　所有人都知道林晚漾是直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答应王爷的告白。

　　这将会是一场豪赌。

　　“我都知道，但是我想试试，再试一次。”王爷何尝看不明白林晚漾的想法，但是她心里还留有一丝期望，或许，或许林晚漾会在后来的日子慢慢喜欢上她，人嘛，总得带点期盼活着。

　　我实在无心再玩闹，大厅里热闹嘈杂，对我来说却都仿佛若远在天边一样，好在别墅外头的院子建了回廊，告别王爷，我脱身出去喘口气，吹吹风，企图平复一下内心的莫名焦虑。

　　双手撑倚在栏杆上，我抬头仰望天空，这夜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而高的天空，它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仰面不再看见。

　　云层破处虽能看得出一点两点星来，很疏远地一个个高悬着，但星的近处，黝黝看得出来的天色，好像有无限的哀愁蕴藏着的样子。

　　“帝京的星星似乎总要更亮一些。”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感叹，声音清脆却又似藏了几分忧愁感伤。

　　我回头看了来人一眼，点点头：“或许是南方天气比较湿润的缘故，在南方无论如何晴快的日子，天上总有一缕薄薄的纤云飞着，所以星星看起来并不清晰。”

　　“怎么不进去，帝京的晚风还是挺凉的。”顾耿耿说道。

　　“确实很凉。”岂止是凉，这夜风就如同刮脸刀一样唰唰地刮着我的脸，隐隐能感到刺痛，但我需要被这冷风好好吹吹，把我吹清醒一点。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顾耿耿，她的眼睫毛又长又黑，宛如描出来的一般，而她垂下眼睛时，乌黑的睫毛就在雪白的面颊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那澄澈如水的眼睛，那经过细心妆扮的脸孔，以及那身时髦的、曳地的长裙，或许，她才应该是这次聚会的女主角。

　　“你这个......”我注意到顾耿耿的右眉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是俏脸上的小小瑕疵。

　　顾耿耿下意识抬手抚摸了下眉毛，而后淡然笑道：“小时候伤的。”

　　“看来你小时候也挺活泼的。”那道疤痕虽浅，但是很长，看得出是经历过一场严重的跌伤或是其他才导致的。

　　“活泼么......”顾耿耿学我一样，双手撑靠住栏杆，平视远方，淡然道：“是被家里人打的。”

　　“额。”我蓦然一怔。

　　顾耿耿却似无所谓，她的神态依然非常温和，率真，只是浓浓的两道眉毛稍稍蹙紧，这似是她惯于回想的表征：“小时候我如果得病了，家里会先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因为看病需要花钱；骑车摔倒了，家里先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因为修车需要花钱；关于这道疤，我至今记忆犹新，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一天放学后我到地里帮忙干活，那天下了雨，回家做饭的路上，因为扛着工具，所以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衣服弄脏了，我赶紧爬起来继续往回走，回到家坐了一会，感觉血已经不怎么流了，就去厨房做饭。但是由于痛感还在，再加上衣服湿漉漉的，所以那天的饭菜口味不小心做淡了些，我爸那天正好打牌输了钱，心情不好，一气之下就抓起碗砸了过来，瞬间血流如注，我当时都以为我要变成瞎子了。”

　　说着说着，顾耿耿苦笑着摇了摇头，她那以往平滑的前额上竟锁起了水波浪一般的皱纹：“他骂着吼着，等气消了，才带我去卫生室包扎伤口，一路上粗声粗气地指责我就是个赔钱货，只是挨了一下，居然就要去卫生室，浪费钱......到现在，每次身体不舒服，我都有一种负罪感，因为看病要花钱。”

　　我不太明白顾耿耿突然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哭惨吗？那也不该是对我吧......我现在的心境可不适合听别人哭惨，正打算叫停，却看到顾耿耿的肩膀若有若无地开始抖动，一连串的泪水从她那凝滞的眼睛里，像久蓄而开闸的水一样涌出来，她一动也不动，任由眼泪流满了两颊，那双泪光莹莹的眼睛，如同掩映在流云里的月亮。

　　“原生家庭带给我最大的影响，就是我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好的，习惯性消极，过渡自我意识，任何情况下都在自责，把负面不好的事物都归在自己身上，默认自己不够好不值得被爱，总觉得需要付出更多去讨好别人，无法在社交中建立起健康的人际链接，以至于在面对心仪的对象说不出喜欢的话，在梦寐以求的工作试镜时支支吾吾；在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他们身上那种强大的自信和安全感，是我这一辈子都模仿不来的。”顾耿耿明明是在说着一些足以令人同情疼惜的过往，但口角边却始终含着一丝微笑，那抹微笑混杂着惨淡的眼泪，一缕酸楚直透心胸。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我问她。

　　说实话，我这个人很难将他人的事情感同身受，除非事情关乎到我自己，否则不管那件事有多悲惨，我的内心都会是平静的，不为所动，顾耿耿若是想找个人哭惨倾诉求安慰，那她真的找错人了。

　　“没什么，可能是有些话在心里藏太久了，想找个人倾诉一下。”顾耿耿抬手擦了擦眼泪，好在没有掉妆。

　　我问：“你喜欢王爷？”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非要找我倾诉，或许是藏了其他的含义，但我不想深究，也懒得深究。

　　顾耿耿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她点点头：“喜欢，但错过了。”

　　“为什么没有告诉她？以她的性子，如果你提前表白，现在也就没有林晚漾什么事了。”

　　我了解王爷的脾性，她虽然喜欢林晚漾，但是也同时喜欢着顾耿耿，只不过在两个人都没有表明立场的情况下，她的那份喜欢，优先偏向了颜值更高的林晚漾。

　　在得知林晚漾是宁折不弯的直女时，王爷的那份喜欢也动摇过，如果顾耿耿能在那个时间段告知她对王爷的心意，十有八九，王爷就会选择顾耿耿，她一向属于情感泛滥那一列，她的喜欢，从没有绝对。

　　“或许这就是我向你倾诉的含意。”顾耿耿浅浅笑着：“我的自卑是从小到大深深刻进了骨子里的，她对我而言是光明也是信仰，我配不上她。”

　　是因为原生家庭带来的自卑么......我的眸光滞了滞，没有反应，曾几何时，我不也同样因为内心的自卑，才不敢接受沈青然的爱意，逼得自己去放弃她。

　　可是，顾耿耿现在是不同的，她完全可以脱离原生家庭的束缚，她的事业现在正处于一个上升期，她的未来一片光明，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心中所爱？

　　不等我再问，顾耿耿已经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一种奇怪的哀感涌上心头，或许，她也曾后悔过吧，所以才会找我倾诉......只不过为时已晚。

　　站了足有几分钟，实在被夜风吹得受不了，我才转身回大厅，没走两步，就看到沈青然寻了出来。

　　她一袭露肩黑色晚礼服，映衬的肌肤如雪，白皙迷人的双腿在淡淡的夜色中绽放无声的诱惑，乌黑稍卷的长发一泻而下，衬托出她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我注视着她，突然觉得庆幸。

　　还好，我没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