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吾爱卿卿》咏昶

46、风雨欲来

　　不知不觉九月来临，王小将军班师回朝的消息也在建康城中蔓延。街头巷尾、茶肆酒馆都能听到百姓的议论之声，一个个与有荣焉。
　　晋地与赵国隔河相望，年年都会发生摩擦，大小战争不断，最开始的时候还有王敦、祖逖、陶侃，这些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军顶在前头，让赵国将士不敢小觑，然而随着这些人年华渐渐老去，年轻的一代又迷失在江南的温柔乡中，与赵国的战争已是败多胜少。
　　去岁，晋文帝派出了使团前谈，提出丰厚的条件，只为和平共处，然而六十八人的使团却被石虎残忍屠杀，其中包括三位上品御吏大夫，消息传回健康，举国震怒，却又无计可施。
　　就在那时，由王老将军为主帅，王少将军为副帅，带领亲兵平定北方，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仗得打上个七八年，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只用了小半年的时间，大军就一路杀到了赵王石勒的王账，将人吓得连夜奔逃，收复了淮河以北的三州。
　　这一战让九州的人看见晋朝的獠牙仍存，新的一代并非全都是酒色之徒，可以说是狠狠的震慑了四方。
　　晋文帝此时将王家将军宣诏入京，一来呢，是为了封赏他们的军功，这是作为天子的职责；二来呢，也是功高盖主，不放心，许多偏远的地方，已经是只知王家不知司马了。
　　司马氏本就是窃取魏国的江山的盗贼，如今推己及人，自然是满心的惶恐。
　　司马氏惶恐，王家人亦是如此。家中的嫡系已经全都知道老将军已时日无多，想要延续灼然之家的辉煌，保持第一世家的尊贵，只剩下唯一一条路可走，老将军已经为他们指明了道路。
　　王偕芳对葛卿愈加的亲热了，表现在明知道葛卿的一系列行动是为了敛财，实际上并不值得那许多价值，依旧毫不犹豫的买单。甚至用千金重宝换取葛家的一坛美酒，这一举动直接将葛家的产品推上了神坛。
　　与王家交好的各大世家，随着王氏的行动蜂拥而至，葛卿的店铺迎来了一波鼎盛时期。
　　葛卿与晏初棠再未相见，她听说皇后娘娘已经在为他这个侄子挑选妻子，晏家未来的主母。全都是手握权柄，威严赫赫的家族，葛家并未在其列。
　　随着满城的风雨，王少将军带着亲兵卫，终于抵达了健康，据说老将军则是依旧驻守封地，也是为了威慑，若是朝堂上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会率领将士杀入京师，与王少将军里应外合。
　　为了庆祝王少将军回朝，晋文帝大宴群臣，六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携妻女同行。
　　贵妇人自然是按品阶大妆，有专门赴宴用的朝服，那些还未出阁的娘子自然可以挑选自己喜爱的款式，顺便吸引那些风度翩翩的小郎君，促成一对一对姻缘。
　　葛卿已经换了七八身，各种款式颜色都有。换下来的服饰，摆满了整张床塌。
　　芒夏看着葛卿犹豫不决的样子，用手帕捂着嘴角，咯咯的笑着：“娘子从前可是最不在乎衣着装扮，没想到还有如此小女儿情态，啧啧，看来还是那句话说的对——女为悦己者容。”
　　葛卿似是被她说中了心思，将桌旁的香囊砸了过去：“你尽会胡说八道，我哪有什么喜爱之人。只是，只是去宫廷赴宴，总不好穿的太过寒酸。”
　　芒夏顺手接过香囊：“是，是，娘子说的都对。我听说啊，王少将军身高八尺，面若冠玉，丰神而俊朗，是众人追捧的美男子，与娘子匹配恰是正好。娘子就应该穿一些亮丽的衣饰，将人迷得神魂颠倒，这样日后才可琴瑟和谐。”
　　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橱里拿出一件朱色的曲裾长裙：“娘子你看，这件如何？亮丽而不失轻盈，穿上定能艳压群芳。”
　　“哎，”葛卿叹了口气，她终于承认自己终究还是记挂着王君彦，所以想要以一个最美丽又不失高傲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据葛卿的了解，王君彦甚至在很早之前就来到了这个时代，多年过去也不知是否初心未改，不知是否有倾慕的红颜知己。
　　不论结论如何，她都要让王君彦知道，不论什么情况，自己都能过得很好。
　　最终的最终，葛卿还是选择了一套中规中矩的湖青色长裙。虽然没有什么特色，但是被葛卿这样的美人穿在身上，依旧显得身形窈窕玲珑。束腰身曲，广袖随风，行动起来就像是荡漾的波涛，摇曳的百合。
　　葛卿出门的时候，周氏和葛韵已经坐在帷车上，在府门前等候。这样郑重的场合，周氏自然是慎重以待。以不容拒绝的姿势将女儿提拨回去，耳提面命的嘱咐了一番，身上的衣饰装扮更是精挑细选。
　　葛韵跪坐在车厢里，发髻上插满了首饰，脸孔却异常的干净，并没有破坏身上的那种纯稚之感，让葛卿这个现代人都忍不住为化妆师喝彩。
　　葛韵身上的衣着太过繁琐，唇上涂了薄薄一层唇膏，若是动作过于巨大，很容易破坏妆容，因此勉强对葛卿勾唇笑了笑，就依旧端坐着目视前方。
　　葛卿与周氏相互行礼之后，就坐上了帷车，一路无话。
　　车马到了宫门便不能再进了，世家内眷需要步行入宫。
　　葛卿刚刚走下来，就被王偕芳的母亲，王夫人搂在怀里嘘寒问暖了一通，围绕在王夫人周围的权贵女眷都说着奉承话儿，将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夸赞了一遍。周氏勉强撑起笑意，上前行礼问安，应筹交错。
　　葛卿好不容易逃脱这些夫人的过度热情，钻出重围，将葛韵拉到身边，拍了拍胸脯，与王偕芳对视一笑。
　　王偕芳有些无可奈何：“我娘她就是这个样子。”
　　葛卿摇了摇头，此时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不方便。
　　一行人经过侍卫检查宫帖之后，入了宫门，两道早早就有内官恭候了。
　　官人脸上挂着殷切的笑意，拱手道：“王夫人，诸位夫人，娘子这边请，皇后娘娘已在末央宫等候多时。”
　　大概是皇后随身侍奉的内官，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葛卿是第一次进宫，难免感觉新奇，晋朝的皇宫不是千年后的紫禁城，红墙琉璃瓦，一派富贵气象，而是极为庄严肃穆的汉宫，过了长安门，就是妃嫔女眷聚集的地方。
　　到了末央宫，由宫娥通传之后，王夫人带着众位率先进入了正殿。拍了拍两边的袖子，腰肢款摆，走起路来不疾不徐，端正有礼，非常有世家大妇的仪态。此时大殿里也有不少贵妇，一见到王夫人来了，莫不是起身问好，看到这一幕上座的皇后娘娘眼中的笑意愈发的冰寒，窝在皇后身边的司马鸣音向葛卿扮了个鬼脸，让人忍俊不禁。
　　葛卿与王偕芳，葛韵相携着走在王夫人身边，同时她也看到人群中的太傅长女詹谭姗。
　　皇后坐在石阶高的玉台之上，虽然笑着，可端丽贵气的脸上浑然天成的皇家气势，让人无端敬畏。
　　“王夫人乃是夫人中的魁首，还不快快入座。”
　　王夫人带着众位夫人行过礼后就朝着皇后下手的位置走去，王偕芳坐在王夫人的副席，葛卿、葛韵也分别坐在周氏两侧。
　　皇后用羽扇遮住嘴角，亦有所指的说道：“王夫人家中可真是了不得，个个都是朝廷的人才，就是不知道这枝桠长得太过粗壮，主干是否支撑得住。到那时，可如何是好？”
　　王夫人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谦虚道：“枝桠生得再粗壮那也是在同一棵树上，大家只要紧遵本分自然能够枝繁叶茂。咱们这样的小树苗，哪比得上皇后娘娘，娘家侄子那般出息。如今到了适婚的年纪，那样的品格，就算是配上个公主也是可得。我们家老实本分，什么样的家世就配什么样的姑娘，可没有皇后这样大的野心，连公主郡主都是随便挑练。”
　　说着眼神在司马鸣音身上一晃而过，所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葛卿看见坐在高位上的皇后娘娘气得胸脯上下震颤着。
　　这一刻，她似乎听到了游戏里的电子音，皇后VS王夫人，一回合皇后完败！
　　皇后忍下怒火，又重新换上一幅长辈的慈祥面容，向下方招了招手：“谭姗，到我这边来。”
　　一通行礼问好之后，皇后拉着詹谭姗的柔荑，慈爱的说道：“这孩子不仅功课做得好，穿针引线也是样样精通，我当真是喜爱的紧，聘为家妇最适合不过了。不像某些人不像话的很，正经事不做，净喜欢一些酒工匠人的伙计，简直就是自甘下贱。”
　　葛卿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内涵了？
　　听了这话，不仅葛卿，王夫人等人的面色不大好看，司马鸣音也是柳眉倒竖，愤恨的瞪着詹谭姗，恨不得将她这个人吃下去。
　　王夫人毫不客气的笑道：“原来皇后这是看不起郡主，凤子龙孙就像是挑鸡仔一样，当真是好大的气派。”
　　这般光明正大的挑拨离间，让司马鸣音听着更是火大，甩手将茶器推到一边就奔出了正殿。
　　皇后笑容愈发的勉强，尽量挽救道：“这些小姑娘就是坐不住，都出去玩儿吧，也不拘着你们了。”
　　听了话后那些还未出阁的娘子谢过恩后，就出了大殿，葛卿站在长廊下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葛韵和王偕芳随后追了上来。
　　葛韵有些抱怨的说道：“姐姐你怎么跑这么快？刚刚我使眼色都不搭理。”
　　葛卿苦着一张脸：“我都成了她们攻讦的道具，哪还注意到了你的眼神。”
　　王偕芳有些不屑的说道：“不过是秋后的蚂蚱，逞一些口舌之快罢了，到了少将军面前看她还敢不敢这样胡言乱语。”
　　葛韵吓得左右扫视了一圈，说道：“不要在这里说这个了，小心隔墙有耳。听说御花园里的兰花开的特别不错，咱们去看看吧。”
　　几人正说着话，远远的瞧见司马鸣音和詹谭姗在一处花木旁相互推搡着起了争执。
　　王偕芳眼珠一闪，竖起一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提起裙摆，猫腰踮脚，行到了她们争吵后方的柱子旁。葛卿、葛韵也迅速跟了过去，因为视线的盲区，她们并不能看见这边的三人。
　　司马鸣音正在单方面的推搡詹谭姗，气愤的说道：“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就喜爱堂兄，为了成为他的妻子，我处处讨好伯母。看见堂兄对葛卿殷勤备至，我嫉妒又愤恨，却只能生生的压制下来。如果人选是她的话，我还不至于如此难受。”
　　“可为什么，为什么最后成为堂兄妻子的人却成了你？你告诉我呀，从小到大我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防备着王偕芳，葛卿，所有的人，却独独没有防备你。你说啊，告诉我，为什么？”
　　葛卿抬头，正好看见王偕芳翻了个白眼，露出不屑的表情。
　　一扭头，就见到詹谭姗被气愤的司马鸣音差点推搡到了花木之中。
　　詹谭姗也恼火了，将司马鸣音的手一把甩开：“够了，你不是需要一个理由吗？那我就告诉你。”
　　“晏世子需要的是一个贤内助，而不是一个与所有人交恶，处处招惹生非的妻子。他需要我的父兄，作为他朝堂上的臂膀，为她增添声势，而不是像你父兄一样仗着陛下的宠爱，终日饮酒作乐，不知今夕何夕。”
　　“你就告诉我，你，你的家族能够帮到他什么呢？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今日就算我不能成为晏世子的妻子，你也绝无可能，陛下也不会允许的。司马鸣音，我并不亏欠你的，若你下次再敢这样与我说话，我詹家，晏家都不会放过你的。用你那内里空空的大脑好好想一想吧，不要让自己走上了绝路。”
　　司马鸣音后退了一步，被詹谭姗威势逼迫着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呜呜哭泣了起来。
　　詹谭姗轻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居高临下的看了司马鸣音一眼，就顺着小路转身离去了。
　　几人沉默着回到长廊，行过一段路后，王偕芳突然停下脚步说道：“等等，我想起件事情要回正殿去跟我娘说声，你们且先过去，我稍后再寻你们。”
　　说完王偕芳就脚步匆匆的朝正殿跑去，拐过回廊不一会儿，就没见了踪影。
　　葛韵抬起脸颊，三番四次的向葛卿看去。
　　葛卿无奈：“你又出了何事？”
　　葛韵的脸颊一下子就变得红彤彤的，犹豫着说道：“攸郎君邀我品茶赏花……”
　　葛卿一下子就明白了，摆了摆手：“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