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嫁给了白月光》墨绾云

11、第十一章

　　汀兰阁的密室内，李成纪已尽数除去衣物，泡在了水汽缭绕的浴桶里。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挽着袖，悠哉悠哉地往他浴桶里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不多时，屋里的药味更加浓郁了。

　　“在下千叮咛万嘱咐的，服药期间不能动用内力，怎到了你那王妃面前就把持不住了？幸好今晚在下没跑出去喝酒，不然，啧啧啧……”白衣男子连连摇头。

　　“啰里啰嗦。”李成纪闭着眼，喉结滚动，打湿的几缕墨发黏在他精致的锁骨处，一股子水雾朦胧的病态美。

　　适才，苏云薇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他不动用内力，如何能一下子把她提起，然后把她丢到一旁！

　　今晚虽有些出师不利，但他至少确定了两件事，第一，苏云薇确实不会武功；第二，苏云薇不是个在那一方面训练有素的女人。

　　她给他解腰带时动作磨磨蹭蹭，兴许是装的，但当他误扯开了她的衣带，她发出尖叫并推他的那一动作，却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皇后如果想对他使美人计，不太可能派个连在床上勾引男人都不会的女奸细。

　　所以，苏云薇今晚糟糕的表现，反而减轻了她自己的嫌疑。

　　“殿下，我真是好奇，你那娇滴滴的王妃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逼得你不得不出手？”顾怀冰依旧不依不挠。

　　李成纪眉头一皱，表示自己不愿再提起这事。如果被顾怀冰知道他是因为第一次被女人压在身下，十分不适应，窘迫之下才使内力把苏云薇丢出去，顾怀冰一定会笑死，然后时不时就拿这件事来打趣他。

　　他自认他内心强大，但不代表他喜欢被顾怀冰笑话。

　　“呦！脾气这么大，估计是多年来阴阳失调的缘故。”顾怀冰看着李成纪冰霜似地的脸继续调侃。

　　李成纪微微一笑：“继续说，明儿本王就让景姑姑把温柔姑娘带过来。”

　　听到这一句，顾怀冰一下子变了脸色，讪讪地笑道：“王爷大人有大量，何必跟小的一般见识呢！”

　　顾怀冰的生母景姑姑，全名景娘，曾是凤藻宫的掌事宫女，亦是李成纪的保姆，所以李成纪客气地喊她为景姑姑。

　　一个在宫里侍奉的宫女，原不该有孩子的，所以这事说来有些话长。

　　景娘年少时与同乡的一个男子相爱，可景娘的哥嫂为了钱，硬是把十四岁的景娘卖进了宫里。那男子十分痴心，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混进宫里成了一名大内侍卫。

　　入宫后，他又等了三年，才等来了与景娘的不期而遇，而后见面的次数多了，二人干柴烈火，就做下了出格的事。

　　当时李成纪的母妃许贵妃宠冠六宫，风头正盛，不少眼睛都盯着凤藻宫。景娘发现自己有孕后，怕连累主子，打算自缢。

　　结果她自缢时，被许贵妃救了，景娘受不住内心的煎熬，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只是为了保护情郎，她自始至终未透露那名侍卫的姓名。

　　许贵妃那时刚生下李成纪不久，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明知道景娘违反宫规，按律只有死路一条，可她感动于景娘的忠心，与那名男子的坚守，更不忍见景娘一尸两命，便设法替景娘隐瞒，并助她平安产下了一名男婴。

　　男婴出生后，便被那大内侍卫抱走了。七年后，许贵妃殁，又几年后，李成纪因病迁往宫外府邸居住。景娘便也随着李成纪一块出宫，住进了齐王府。

　　三年前，李成纪病重，宫中大夫束手无策。这种时候，江湖人称“圣手回春”的顾怀冰忽出现在了齐王府外。

　　原来，顾怀冰的亲爹，也就是那个大内侍卫，有个姓顾的义兄，叫顾怀明。

　　顾怀明医术超群，但多年无子。大内侍卫把他和景娘的儿子交给顾怀明后，顾怀明给他取名顾怀冰，对外声称是他和他夫人所生。

　　这以后，顾怀明视顾怀冰为己出，并把一身医术倾力相授。

　　景娘当初让情郎把孩子抱走后，为了孩子日后的平安稳妥，是生了至死不相认的心的。可许贵妃当年可以冒着被废的风险去保他们母子，看着许贵妃唯一的儿子徘徊在鬼门关外，她无法无动于衷。

　　为了李成纪，景娘再次找上了顾怀冰的生父，向他说明了来意。此时顾怀明已离开了人世，能医治李成纪的只剩顾怀冰。

　　然后，顾怀冰便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往齐王府来了。

　　他与李成纪皆是在凤藻宫出生的，二人年龄不过只差一岁，处久了自然投缘，说话也不再遮掩。

　　那温柔姑娘的事，还是顾怀冰告诉李成纪的。温柔年长顾怀冰三岁，是顾怀冰义母的姐姐的女儿，按辈分，顾怀冰得喊人家一声“表姐”。

　　可温柔姑娘，人不副其名，打小就十分剽悍，揍起顾怀冰来更是从不手软。顾怀冰小时候每次调皮，家人只需抬出“温柔”的名号，他便吓得老实了。

　　岂知女大十八变，女人心更是海底针。温柔长大后，居然看上了顾怀冰，还放言说这辈子非顾怀冰不嫁。

　　顾怀冰吓得连家都不太敢回了。因此，他到齐王府来，一是为了与景娘相认，二是为了救治李成纪，三便是为了躲开温柔。

　　温柔再剽悍，也不敢在齐王府放肆，而且目前，温柔还不知道他在齐王府。

　　顾怀冰想起了温柔的拳头，十分殷勤地往浴桶里多撒了些镇静安神的药材，希望李成纪能把刚才的话忘掉。

　　李成纪略略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处于一种极放松的状态。

　　“本王近来老做些奇怪的梦。”

　　顾怀冰一下子来了兴趣：“王爷梦见什么了？”

　　李成纪幽幽地道：“一个小姑娘，不清楚长相，经常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然后，很爱哭，很会撒娇，她……叫我纪哥哥。”

　　顾怀冰还以为他梦见的是什么成熟妖艳的女人，结果只是小姑娘，有些失望地道：“是不是王爷的哪位皇妹？”

　　“绝无可能。”李成纪道。

　　他父皇膝下的子嗣不多。大皇子和二皇子皆为皇后所生。大皇子养不到两岁便夭折了，太子之位就落在了二皇子李成烈身上，他是三皇子，底下还有四皇子李成文，五皇子李成忠。

　　公主的话，算上去年刚出生的，只有四位。大公主李静月，年长他两岁，打小就不喜欢他这个弟弟；二公主李静纯为贤妃所生，小他三岁，和他基本没有来往。值得一提的是，这贤妃是苏云薇的亲姨母；三公主李静宣是庆妃所生，是唯一一个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妹妹；至于四公主，一个奶娃娃，话都不会说。

　　反正那在梦里唤他“纪哥哥”的人，绝不可能是他的公主妹妹们。

　　“红色的裙子，有没有可能是王爷失明前就认识的人？”顾怀冰推测。

　　“不知道，本王甚至不确定她是只存在梦里，还是这世上确确实实有这么一个人。”

　　他自失明后，世界一片灰暗，失明后遇见的所有人，在他的脑海里都没有任何具体的形象与色彩，包括他新娶的王妃苏云薇。

　　那抹红衣在他梦里太过鲜明惊艳，是他这么多年来，梦里唯一的亮色。

　　如果她那么重要，他为何连她是谁都想不起！

　　“如果是王爷以前认识的人，这可是个好兆头。”顾怀冰拍了拍手，兴奋地解释道，“当年王爷所中的追魂散损了王爷的一部分记忆，如今记忆逐渐回来，证明在下研制的那些药开始起作用了。依此估计，最多再过三个月，王爷的视力便会恢复，到时所有的事情都会想起，王爷自然就知道她是谁了。”

　　“你说本王的视力再过三个月就能恢复？”李成纪有点不敢相信。这些年，他都在黑暗中度过，甚至已经习惯黑暗，对复明这事原不敢抱什么希望。

　　顾怀冰道：“全然恢复可能需要半年，不过三个月后，是红是绿，是男是女，王爷也可辨个大概了。”

　　“能辨个大概也是件不错的事。”李成纪唇角一掀，觉得这是顾怀冰说过的最好听的一句话了。

　　“在下有些好奇，王爷复明后，第一个想见谁？”

　　“自是本王自己，本王得瞧瞧这么多年过去了，本王是否还一如当年英俊不凡。”

　　顾怀冰：……

　　“那第二个呢？”

　　李成纪思忖了半晌，才道：“苏云薇。”

　　顾怀冰意外得很：“王爷不是不喜欢苏王妃吗？”

　　“不喜欢不代表没兴趣。”李成纪道。

　　自苏云薇嫁入齐王府的那一刻起，他对她的兴趣就没断过，看见探子的密信，知道她使计让顾庭欢退婚后，他就对她就更感兴趣了。

　　只是，三个月后，苏云薇不知道还在不在他的齐王府。

　　虽然苏云薇很聪明，也有心计，但没有几个女人能忍受一个薄情冷漠又身有残疾的丈夫吧！

　　今晚他那般对她，没准她明儿就会拿出休书，跑到宫里去告他的状。

　　如果她是无辜的，离开齐王府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些年，他过得太辛苦，连累着身边的人也陪着他一块受苦。

　　齐王妃注定不好当，他给不了她“恩爱和美”的生活，没必要拖着她，让她卷入纷争之中，同他一样如履薄冰地过日子。

　　“文约，替王爷更衣。”

　　泡好药浴后，顾怀冰把守在门外的文约喊了进来。

　　这方药室建在汀兰阁的下方，另一端可通往尔雅园。料谁也想不到，一个王府小小侍妾的屋里竟别有洞天。

　　文约撇了楚嫣，走进内室，伺候李成纪擦干了身子，又给他换上了已准备好的干净衣服。

　　李成纪忽想起了什么，往腰上摸了摸道：“玉佩呢？”

　　文约知道他说的是块环形玉佩，那是华贵妃留给李成纪的，李成纪一直以来都贴身保管，从不离身。

　　离开蒹葭阁时，因为知晓李成纪受了伤，急需治疗，在给他除去衣物时，文约也没特别留意玉佩的事。眼下见李成纪问起，他和顾怀冰把屋内翻了个遍，临了，也没发现玉佩的影子。

　　“是不是掉在半路上了？”顾怀冰道。

　　“属下这就派人沿路去找。”文约说着就要去找人。

　　李成纪眉头一索，喊住了他：“不必了，不是丢在路上。”

　　他想起来了，在他抓起苏云薇丢出去的那一刻，她的手在他的胸口按了一下，他那时感觉她的动作有些古怪，也没往别处想去。如今，他可算明白了，她就是在那时顺走了他的玉佩。

　　“难道是？”文约没有把蒹葭阁三个字说出口，但看了李成纪的表情，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用不用属下现在去一趟蒹葭阁？”文约试探地问。

　　现在夜已深了，蒹葭阁的那位可能睡下了，但玉佩对李成纪至关重要，文约怕他失了玉佩，今晚会睡不着。

　　李成纪思忖了一会，有些无奈地道：“明儿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