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你入怀》抹青丝

8、强吻

　　期末考试结束，寒假开始。

　　今年的春节，秋念是在医院度过的，放假第一天，奶奶就开始发烧，急救车送到医院的时候，血压已经很低了。不知为何，她明明很伤心很害怕，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大概是因为她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又大概是这几个月眼泪流的太多干涸了。

　　终于在初三的早晨，奶奶气喘，一口气没上来，走了。

　　秋念趴在病床前握着奶奶渐渐发凉的手，眼神空洞。

　　奶奶没有儿女，秋念也从没经历过丧事，所以无从下手。还好有楼下的邻居帮忙。丧事办的很简单，只有奶奶的一些老同事来家里哀悼了一番。

　　奶奶火化那天，秋念捧着奶奶的遗像在楼下看见了尹隽。

　　两人相视很久。最终，秋念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一句话没有说。

　　尹隽也没有回头，他的下唇被咬的泛了白。

　　秋念坐上灵车的瞬间，眼泪滴到奶奶的遗像上。

　　他这个时候出现……

　　没了意义。

　　奶奶留下十万块钱的存款，秋念花了一万买了骨灰盒，花了五万买了墓地。奶奶单位的领导说她还可以领取奶奶的丧葬费，以及抚恤金…

　　可她只想要奶奶……

　　秋念跪在墓地哭了很久，奶奶临走的时候她没有哭，给奶奶办丧回礼的时候她没有哭，如今奶奶已经下葬，她的眼泪才开始决堤。

　　深冬的天总是黑的特别快。

　　秋念不知道尹隽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又是站了多久，她只知道她跪的双腿麻木歪倒的那一刻是尹隽扶住了她。

　　他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她身旁，稳稳地托住她。

　　他说要和她做陌生人的，如今又为何出现？

　　待秋念的双腿恢复知觉，她挣开了他。

　　至始至终，没有和他目光交汇。

　　尹隽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出了墓地。

　　“秋念。”尹隽在身后喊住她。

　　这是他第二次直呼她的名字。

　　秋念的脚只是稍作停顿，又往前走。

　　尹隽追上来，从后面抱住了她。

　　“秋念，你别这么冷我。”尹隽在她颈窝处呢喃着。

　　秋念苦笑，他让她别冷他？他是失忆了吗？还是说当初是她听错了？

　　『以后看见我，就当做陌生人吧』他的这句话，犹言在耳。

　　如今，他反而说她冷他？

　　“你大概认错人了。”秋念语调缓慢，冷漠得如同一潭死水。

　　尹隽的身体僵了僵，抱着她的双臂微微一僵。

　　沉默半晌，尹隽低低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秋念，以后让我陪你好不好？”

　　秋念突然沉沉地笑出声，伴着眼泪，秋念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身看他，带着嘲讽的语气：“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尹隽想拉她的手，微微抬起，又收了回去。

　　他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那原本微微上翘的嘴角如今也没了明亮的色彩。

　　“秋念，我没有可怜你。”尹隽朝她走近一步。

　　秋念往后退了一步，长呼一口气，抬起手背将脸上的眼泪擦去。眼神带着倔强：“如你所愿，我们做了陌生人，所以，还是不要再互相打扰了。”

　　“秋念…”尹隽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秋念却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尹隽在原地呆了很久。

　　她说的没错，当初是他说要做陌生人的。

　　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情感一旦发了芽，就想着破土而出，那份初恋的悸动想偷偷摸摸压在心里，却总是压不住。他去学校偷偷看过她，在她回家的路上远远跟过她。那个巷子里的狗是他打死的，路灯也是他换的。托人查到她奶奶的银行卡，往里打了十万块钱，本想多打一些，又怕她怀疑。

　　他没想到她是个孤儿，如今收养她的奶奶去世，她孤单一人，他不想再躲在暗处，他想成为她的依靠。

　　可她却不要了。

　　*****
　　奶奶的后事彻底结束。

　　初八，学校开学。

　　秋念已经不用早起将早饭和午饭一起做好。可她还是五点就起了床，淘了些米，洗了些菜，
　　饭做好，秋念拿出一个碗一双筷子，坐到桌子前。

　　以后这张桌子再也不会有第二个碗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她留灯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问她冷吗热吗，多穿些衣服，被子盖厚些，

　　也许有的人是注定孤独的。

　　比如她，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会被拿走，而她终于还是孤单一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秋念在楼下又遇到了尹隽。

　　他手里拿着一个纸袋，朝她走来。

　　尹隽将纸袋递给她，秋念没有伸手去接。

　　尹隽从纸袋里拿出一双鹅黄色的手套，毛绒绒的，很可爱。

　　秋念一怔，转而拿下肩上的书包，拉开拉链，将那双黑色羊毛手套拿出来。

　　她把手套递到他面前。

　　尹隽握着那双黄色毛绒手套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还给你，我已经不需要了。”秋念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狠心的决绝。

　　秋念见他不接，便将手套硬塞到了他手里。

　　她的手依旧很凉。

　　“秋…”他连名字都没有说完，她便从他身边走了。

　　相反的方向。

　　握着两双手套的手指渐渐发紧。

　　秋念没有再骑车，因为已经不赶时间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

　　以往每年，奶奶都会亲自包元宵。芝麻馅的很香，奶奶还会买她最爱吃的豆沙馅月饼。

　　秋念上午请了假，带上提前买好的月饼和一些水果去了墓地。

　　墓地，一捧鲜花立在奶奶的遗像下。

　　秋念微微蹙眉，将带来的水果月饼摆好，磕了三个头。

　　出了墓地，秋念又遇见了尹隽。

　　不知为何，秋念心里有些冒火，他不是一直消失不见的吗，最近为什么又突然这么频繁的出现。

　　秋念强忍着错综复杂的情绪，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朝另一边走去。

　　尹隽没有叫住她，而是一直跟在她身后。

　　五分钟后，秋念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顿住脚步，转身，冲到他面前，她的眼里有幽然的火簇。

　　她冷冷地瞪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尹隽对上她冰冷的目光，心脏微微刺疼，“我说了，我要陪着你。”

　　秋念冷笑一声，说：“我不需要。”

　　尹隽朝她走近一步：“你需要。”

　　秋念猛地推开他靠过来的身体，大声吼道：“我不需要！”

　　尹隽将她的细白手腕紧紧攥在手里，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秋念，你是需要我的。”

　　秋念想甩开他的手，可怎么都甩不掉，她用另一只手使劲抠他的手指，也抠不动，狗脾气上来，秋念张开嘴咬住他的手背。

　　越是肉少的地方，咬的越疼。

　　尹隽微微蹙眉，又咬他？还是同一个地方！

　　她很喜欢咬他是吗？

　　好！

　　尹隽长臂一缩，将她带进怀里，一个低头，紧紧攫住她的唇，带着霸道和惩罚。

　　秋念先是一怔，然后就是拼命地挣扎，她的手指攥成拳头，用尽全力砸他的心口。

　　他的唇紧紧压住她的唇，没有更进一步，却也由不得她反抗。

　　她的唇被他的唇压着，一时呼吸不得。

　　十几秒后，尹隽放开她。

　　呼吸带着急促和粗重，喷薄着彼此。

　　“需不需要我？”尹隽离她咫尺，眼中倒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庞。

　　“不需要。”秋念仍是固执地回道。

　　尹隽微微眯眼，声音发沉：“再说一次。”

　　秋念倔强的眼神看向他，一字一顿：“不，需，要！”

　　尹隽捏住她的下巴，再次吻住她，转而略微带力地咬住她的下唇。

　　秋念紧皱着眉头，睁着双眼，瞪他。

　　两人四目相对，各不相让。

　　秋念也不知哪来的固执劲，偏不服软，任由他咬着。

　　十几秒后，尹隽的牙齿松开她的下唇，就在秋念以为他要放开她的瞬间，口腔内突然窜进一团温软。

　　秋念不由得睁大双眼，全身绷紧，呆怔住。

　　那团湿热席卷着她的口腔，肆虐横扫。

　　秋念的心脏像是窒住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反抗。

　　秋念从没想过他会这般亲吻自己，印象中的吻不都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双唇相贴，散尽温柔吗，怎么会这样……

　　尹隽见她像个木头似的没有反应，眉头微微蹙起。

　　心口的那股狂热渐渐散去，他缓缓离开被他吻得微微红肿的唇，凝着那双还没有完全回过神的双眸。

　　她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反抗，会挣扎，可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尹隽的脸上露出有些失落的神色。

　　两人的呼吸渐渐平稳，秋念后退两步。

　　距离被拉开。

　　冷言冷语传进他的耳朵：“没想到你还喜欢吻陌生人。”

　　尹隽眈眈地盯着她，她是准备抓住这个点不放了是吗。想到几个月前篮球场上她哭的像个泪人，想到她站在他家门口着急的面孔，想到她在他家楼下不住地翘首期盼。

　　她明明是喜欢他的，却又摆出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

　　那颗心埋的还真是深。

　　看来，让她服软真不是一两句话、一两个吻就能解决的。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这话说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既然她认准要如他所说的做陌生人，那他就随她的愿。

　　尹隽低头笑了笑，转而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尹隽。”

　　秋念一时怔住，什么意思？自我介绍做什么？她难道不知道他的名字？

　　尹隽的手仍停在她身前：“能认识你吗？”

　　秋念这才反应过来，呵！他是要从从陌生人做起，重新认识她？

　　尹隽啊尹隽，亏你想得出来。

　　秋念低头瞥了一眼那双宽厚的手掌。缓缓抬眼，眼神透着拒绝。

　　“不好意思，我并不想认识你。”

　　话落，秋念转身离去。

　　尹隽没有追上去。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秋念，我会让你重新认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