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星辰非昨夜，何人度良宵》秦止兮

71、何人度良宵（71）

　　-何人度良宵（71）

　　作为一只中小型的中华田园犬来说，十五年的寿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小点来到叶家的时候，叶修和叶秋即将度过自己的十岁生日。

　　实际上，叶爸爸原本是不准叶修和叶秋养宠物的，在两个儿子睁着大眼睛扑到面前试图说服他的情况下，坚决守住了自己动摇的本心，严词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并摆出了许多的理由。

　　诸如养狗是需要遛的但是他们没有时间、他们年纪还小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小狗、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还要父母来收拾。

　　把拒绝的理由一条一条摆出来之后，叶修再不甘心也只能认了，而懂事的叶秋露出了失望的小眼神。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叶修和叶秋在放学路上，听见了巷子里面传出来的低低呜咽声。

　　两个男孩儿对视了一眼，瞬间就互相理解了想法，当即转头就往巷子里面跑，循着声音找到了一个破旧的纸箱，和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它太小了，只能发出像是在悄悄啜泣的低呜，在叶修伸出手去的时候，它往纸箱子里面缩了缩，又似乎感觉到了来人的善意，蜷缩着身体却微微探出了脑袋，试探着手指传递来的温度。

　　“它生病了吗？”叶秋蹲在旁边，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小狗的头顶，被触碰的小狗先是一缩，接着又主动往叶秋的方向凑了凑。

　　“我们把它带回去吧。”叶修侧头询问了一下叶秋的意见。

　　叶秋转头看了看纸箱周围，虽然他觉得这只小狗不可能是家养的，但还是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证明它身份的东西，最后在侧面找出来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类似于请收养之类的话。

　　这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叶秋把小卡片收了起来，在附近找了个更小一点的纸盒子，让叶修把小狗放了进去，倒不是他们俩嫌弃脏，而是两个小家伙从小接受了各种安全教育，在小狗清洗干净打过疫苗之前，他们俩也得注意。

　　两个多少蹭脏了点的少爷外加一只狗崽一起回到了叶家，当即引起了轩然大波，叶爸爸用审视的眼神看着站在面前的叶修和叶秋，深度怀疑根本就是这俩买了只狗装成流浪狗带回来了。

　　但他这个怀疑只开了个头就被叶妈妈截住了，拽在旁边就“怎么能在没有证据的时候随意怀疑孩子”这个问题把叶爸爸训了一顿。

　　两个耳力还算不错的小孩子眼观鼻鼻观心，就当没听到。

　　最终是叶妈妈走了过来，揉了揉叶秋和叶修的脑袋：“在今天之前，爸爸应该就说过不可以养宠物了，当时你们也答应了，对不对？”

　　叶修和叶秋顿时一僵，都垂下了头。

　　一片寂静当中，叶秋抬手拽了拽叶妈妈的衣角：“妈妈，我今年的生日礼物……我想换成这只小狗，可以吗？它好像很喜欢我和哥哥。”

　　叶修扭头用意外的眼神看了看叶秋，他知道叶秋今年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一架贝希斯坦钢琴，因为贵的缘故，叶秋磨了好久才让爸妈同意的。

　　“小秋，你确定？”叶妈妈同样惊讶地扬了扬眉梢，小儿子惦记了钢琴多久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小秋就这么喜欢这只脏兮兮的小狗。

　　叶秋不舍地看了一眼一楼琴房的门，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叶妈妈轻轻叹了口气，半蹲下来在叶秋和叶修的眉心各亲了一下：“那你们要好好照顾它，先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吧，顺便买一点必需品。”

　　两个小孩，两双眼眸像是瞬间就被点亮了一样，高高兴兴地嗯了几声，就抱着纸箱子风风火火地跑出去找家里的司机了。

　　“不是说不让他们养吗？”在旁边看了全程的叶爸爸走到妻子身边，声音中带出了些困惑，“改主意了？”

　　“他们俩都喜欢。”叶妈妈垂眸笑了笑，看着刚刚叶修和叶秋在地板上踩出来的泥印子，“想养就养吧，让他们俩也知道一下照顾小动物有多辛苦，有的责任既然要背，就不能轻易放下。说小也不小了，该让他们懂事些。”

　　这只小狗再次回到叶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身上的皮毛也变得干干净净的，虽然缺了一点光泽，但养养就好，正被叶修抱在怀里逗弄，叶秋在旁边伸着手用指尖蹭着小狗的下巴。

　　这模样，看得叶爸爸和叶妈妈也不由得软了眼神和声音，既然已经决定接纳新的家庭成员，他们当然也要拿出很好的态度来。

　　“你们给他起名字了吗？”叶妈妈问道。

　　“叫小点！”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稚嫩声音。

　　从这一天起，叶家多了一个新的家庭成员，常常被叶家爸妈戏称这是家里的三儿子，叶修和叶秋本身，有时候也会自称大哥二哥，和小点凑在一起玩耍。

　　至于叶秋期待了很久的钢琴，最终还是被搬进了叶家，那时候叶修抄着手臂，站在旁边跟叶秋说话：“小点是咱俩一起捡回来的，你要说拿生日礼物换不就太不公平了吗，所以我跟妈妈商量过了还是给你买了钢琴。”

　　而叶秋抱着小点，捏着一只小爪子作出朝叶修挥手的模样：“小点，看你大哥，口是心非！”

　　“叶秋——”

　　*

　　叶修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叶秋抱着小点躺在了床上——平日，家里是不允许小点上床的，但那一天不同。

　　叶秋打消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念头之后，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家里兵荒马乱的，爸妈也在找叶修的下落，这种时候几乎没人关注到小点，而叶秋在被叶妈妈催上床之后，就把小点抱了过来。

　　已经五岁的小点和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熟悉，聪明地察觉到了小主人的情绪不高，叶秋侧躺着，它就乖乖地在叶秋身边趴着，门外总是传来种种躁动吵闹的声音，而小点探出毛茸茸的爪子，小心翼翼地压在了叶秋的耳朵上。

　　叶秋愣了愣，接着去抚摸小点的背脊，被小主人摸得舒服的小狗喉咙里发出满足呜咽，成功将叶秋逗笑了。

　　“以后家里只有我和爸爸妈妈了，你会不会很想他？”叶秋和小点对视着，轻声问道，但也没有指望能从小点漆黑干净的眼眸中得到回答，“你放心，就算叶修不在，我自己也能照顾好你的。”

　　这么说着，这么做着，一年一年从指缝中滑落，叶秋也不知道十年过去，小点还会不会记得叶修，会不会遗憾没有再见一面。

　　小的时候，小点最喜欢和他们家大哥玩游戏了。

　　“你来啦。”叶秋听到了房门的响动，转过目光果不其然看到了被稍稍顶开一些的房门，还有慢慢地走进来的小小身影，“小点今天睡得有些晚呀。”

　　叶秋一边低笑调侃，一边几步走过去把老得几乎走不动路的狗抱了起来，带着它回到书桌前面，将它放在自己的膝上：“想我了吗？”

　　姜黄色的狗皮毛有些微暗淡，它并不出声，只是看了看叶秋，又转头看了看窗口。

　　“想出去吗？”叶秋准确地理解了它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抱着他起了身，但并没有走很远，而是去了家里一楼的阳台，这里有叶爸爸种的花，从前叶秋叶修还有小点没少糟蹋这里的花。

　　这里原本是有一个躺椅的，后来因为叶爸爸磨不过两个儿子，换成了秋千似的吊椅，直到现在也没有换。

　　叶秋坐在了放着软垫的吊椅上，小点就乖乖地缩在他的怀里。

　　已经年老的狗看着面前这个和从前一样、但又不太一样的小主人，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放松地侧卧在叶秋腿上，偶尔动一动脑袋蹭蹭头顶的手指。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是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叶秋的指尖温柔地覆在小点的额头上，“那时候你也是这样的，看着我和叶修，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会撒娇。”

　　小点望着叶秋，它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专注地看着小主人，乖巧地、安静地看着，眼睛似乎连眨都不眨一下，像要将这个人深深地、深深地刻在心里。

　　漆黑的眼眸和最初一样纯净如同被初春最早的雨濯洗过，透着难言的不舍，一层层水雾覆在那双眼瞳上，沉沉的黑仿佛也起了波澜。

　　“怎么掉眼泪了啊，你是男孩子怎么这么娇气呢……”叶秋低声和小点说着话，一字一句都说得缓慢，生怕它听不清，说到最后，温润的嗓音也沾染上哽咽和沙哑。

　　怀里几乎没了动静的狗在听到叶秋这样的声音后支棱起了耳朵，毛茸茸的爪子从身下探出来，轻轻压在了叶秋的手指上。

　　叶秋知道它想说什么，小点一直是最乖的，它连呼吸都要费尽力气的时刻，还记得伸出爪爪碰碰自家的小主人，通过浅浅呼吸声和温热肉爪传递过来的大概只有两个字。

　　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