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七十三话 长命百岁护你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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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瞳的真身是只旱獭，现代学名土拨鼠，是只精通土遁之术的妖怪。当年算命上门当然不是百无聊赖，但纵然他是个瞎子，嗅觉却出奇灵敏，王都金陵无常能量漫溢，妖怪都习以为常，然而在相府嗅到一缕非同寻常的鬼气，让白瞳生了忌惮之心。
他刚到金陵不久，凭着一手问命绝活，在人间江湖也有了些名气，本来想踏踏实实住下来，但就因为闻到相府的这缕不凡之气，坐立不安起来。
旱獭虽然瞎，但本性所致，在地下畅行无阻，唯有点忌讳，就是绕着坟地走。生死如断崖，魑魅界与其它无常相比，与人间关系最紧密也最疏离，谁也不知道它的镜子流落何处，人间行走的魑魅鬼多是在埋骨处与人间徘徊，有羁绊的人才看得到。
轩辕相府这缕鬼气森森，让白瞳打了个寒战，他本能地不想跟任何地下的东西牵扯，如果金陵城已经住着一位地下来的大人了，他也没必要跟人地盘相争，毕竟他也只是个“平平无奇小生灵”，冲撞了总是不好。
五虫惜命一向敏感，于是问命先生白瞳，颤颤巍巍撑着白布幡，应邀在十五年前迈入了轩辕家的大门，借着为轩辕家的小公子占卜吉凶祸福的名义，探探轩辕家这一缕幽冥之气的虚实。
那一年，正逢夏日傍晚，蜻蜓沾着霞光飞，轩辕岚满花园地追着蜻蜓跑。白瞳眼睛看不见，只听见一个小孩子笑得开心，不远处大概是丫鬟或是佣人，充满担忧地呼唤声，“小姐，小姐你慢点，小心摔着啊！”
话说着，小姑娘就一头扑在了老人身上，她抬起水波潋滟的一双明眸，仰头看着布衣老人，见眼前的陌生老人花白头发，一双白瞳十分诡异，撑着一面白布幡，上面写着两个劲道十足的大字。
“问……问……”轩辕岚手指戳着不存在的酒窝，偏头结结巴巴地念着，此时她才五岁，字还认不全。
“命。”白瞳接过她的话，简短答道，他感到面前小姑娘的魂火烧得极旺，且还有一层淡淡的幽蓝之色，这是生命力异常蓬勃的表现。他肃起一张脸说，“娃娃别乱跑呵，撞上什么不该撞上的就糟了。”
轩辕岚大眼睛眨巴眨巴，寻常小孩见到白瞳老人都会被吓哭，不过在小姑娘眼中，与家里那些哥哥身边围绕的奇形怪状相比，白瞳旱獭并不算什么。
“你不是我家人，你找谁？”轩辕岚偏头问道。
“轩辕夫人请我来府上给公子算命。”白瞳以浑厚之声说道，如同一口破钟。“老朽眼瞎找不见，娃娃可以引我去吗？”
“原来是我妈妈找你来的。”小姑娘欢快地笑着，她天性明亮，不爱设防。“我带你去！哥哥最近身体特别不好，不能着风，不然他肯定在院里看我捉蜻蜓呢。”
想起蜻蜓，小姑娘先是一呆，拍了一下脑门。“蜻蜓！我的蜻蜓！”她撅起嘴巴，不高兴地唤道——“小柳！小柳！”
丫鬟小柳这时候其实也不过六七岁，好不容易追上了轩辕岚，气喘吁吁的。
“我要带这位老伯伯去见妈妈和哥哥，你去把蜻蜓给我捉来。我就要那只红尾巴的。”轩辕岚板起小脸说道。“我都给它取好名字了。”
“……我……试试看吧。”小柳迟疑了下，应道。她飞快地看了眼问命老人，被他的一双白瞳震了心神，退了两步。
轩辕岚却是不怕，她伸出一只软软的小手把白瞳的手一牵，笑眯眯地说道，“老伯伯，这边走。”
被轩辕岚一路领着，白瞳来到了轩辕朔住的幽阳院。
“妈妈！”还未迈入房门，轩辕岚人未至，声音就先清脆婉转如黄莺，先传了进去。“有位盲眼的老伯伯找你，说要给哥哥问……问命。”
朱玫正在给儿子喂药。听她这么一喊，赶紧把手里的药碗交给了一旁的丫鬟，起身去迎。
听见妹妹活泼的声音，病榻上面色苍白的男孩，唇角不禁微微挑了挑。
轩辕岚已经扑进屋里，携了一身夏日阳光明亮而温暖的气息直奔床榻而来。“哥哥，我看见一只好漂亮的红尾巴蜻蜓，有这么大！”她夸张得比划着，“本来想捉来给你看的……你身体好些了没？”
已经是盛夏入伏，轩辕岚一身薄薄的浅樱色裙衫，病榻上的男孩却披着厚厚的狼裘，微笑着望着面前俏丽的小姑娘，他眉清目朗，五官生得极好，只是染了病气，显得十分虚弱。
“我好多了，别担心。”他拉过妹妹的手，轻轻说道，接着就控制不住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朱玫见儿子又咳嗽，心疼地赶紧上前给他拍背。白瞳此刻已经走到床头，相府的小厮赶紧给算命先生拿了把椅子来。
“先生，您看看……”朱玫眼中带泪。“我家岚儿和朔儿一年前相继病倒，岚儿好得快，康复后跟没事儿人似的，就是朔儿……这半年来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求医问药，连御医都看过了……我实在没办法，请先生看看朔儿的命……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白瞳端坐着，一言不发。并非他故弄玄虚，而是男孩身上的煞气像是数九寒天，如果道行深的人看，说不定都能看到他花白胡子上凝结的一层凛冽冰霜。
这个男孩活不久了。白瞳眼中看着轩辕朔身上奄奄一息的魂火，心中暗自思忖道，却也忍不住感到好奇。这等阴寒，不是寻常的小鬼附身，这孩子竟然还撑了这么久，已经实属不易了。
问命老人重重叹了口气，虽然他不是人，也明白亲子羁绊之深，若是与父母说幼子短命，许多五虫都会哀恸绝食，更别说智慧皆开的人了。他一时不知怎么告知真相，眉毛都垂了下来。
“哥哥，你还是很冷吗？”轩辕岚不懂大人的心事，她凑到轩辕朔的跟前，一双小手把男孩的手笼在掌间，说道“我给你暖暖吧！”说着，还哈了哈气。
轩辕朔看着妹妹，忽然笑了，那笑又怅然又欣慰。瞎眼白瞳分明看见男孩的魂火忽然一跃，窜出几分幽蓝的火星。小姑娘的魂火被一层幽蓝色拢着，似乎更明亮了。
白瞳眉间一动。
“轩辕家兴社稷命主中天，注定是要出承梁之人的。天降大任必先搓磨，可令郎八字太轻，经不住大劫。”问命老人沉声说道，“一年前两个娃娃相继病倒，令媛康复，令郎却愈发严重，这是用承梁之命为妹妹挡了灾啊，稍有不慎，可能活不过十岁……老朽不才，没什么别的化解法子，只能建议夫人，从今以后将令郎扮作女儿养，或许可以缓它一缓。”
听到儿子可能活不过十岁，朱玫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掉个不停。幼子病重，求医问药无果后，唯有问神问命，没想到也是如此无情的答案。她看着孩子一张稚嫩的小脸，想着轩辕家权倾朝野，身为独子，轩辕朔本应享尽人间许多美好，却可能不能平安长大，对这孩子实在不公平。
其它的没听懂，但是听到盲眼老人说哥哥”以承梁之命为妹妹挡了灾……可能活不过十岁。“轩辕岚横眉冷对，小手一指，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你胡说八道！”
“老朽倒也希望自己算得不准。”白瞳心虚地望着男孩身上的一团黑暗。瞎子本就对黑暗习以为常，然而这团黑暗却不是感官之黑，而是如同深渊一般，仿佛要把人席卷进去的深不见底。
病榻上的男孩面色如深雪覆盖，纯白且平静，他眼睛望着小姑娘，笑着说“是呀，不准不准，给岚儿挡灾怎能只到十岁，哥哥一定长命百岁，好好护着岚儿呢！”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七十三话 长命百岁护你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