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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大理段国主 ...

  •   “器乐声能毁人三魂?”子雅回摇了摇头,“璧成堂叔虽然能通过琴音来伤人,但毁人三魂应该是远没达到那种修为,不过很小的时候倒是听说过祖上有个琵琶王,会弹摧人魂魄的曲子,不知是不是《裂魂调》,只是那位先辈已经在六十多年前就羽化了。”羽化就是死了,并不是得道成仙,是对那些修行一辈最终未得道而死的人一种委婉说法。
      “你说的那个先辈是子雅硕,”文木点了点头,“子雅氏后人中再也没人会《裂魂调》?”
      “既然文爷说的是琵琶王弹的曲子,我虽然十年间很少回四明山,但我敢肯定子雅一氏绝没人会那曲子。”子雅回断然道。
      “为什么?”文木抬眼问。
      “琵琶王当年那么高的修为最后还是没修到天劫境,族人都说他是改弦更张修到魔道上去了,有违子雅氏治病救人的立门之本,于是把他所有的曲谱都焚毁了,不可能有传人。再则,琵琶王习的是琵琶,就算一首琶琶曲能移植到别的乐器上,但音质音色全变了,根本起不到一样的效果,子雅氏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习琵琶的没有超过十个,且大都是庸碌之辈。”子雅回解释道。
      “这么看来……子雅氏真是再也没人会操《裂魂调》了。”文木露出一脸的失落。
      “文爷干嘛打听这首曲子?”子雅回疑惑地问。
      “我在找会摧魂散魄的人……既然没有,也是好事,对崇尚雅乐清韵的子雅氏来说,《裂魂调》毕竟不是正道,”文木转过话题道,“明天我要给你师兄渡灵,你守在竹楼下,别让人靠近。”
      “不能旁观么?”子雅回嘻笑道。
      “不能,就如你师父替人把脉切诊一样,不能有丝毫的分神,”文木瞪了子雅回一眼,转头又对晏昊道,“昊儿今天早点休息,最好喝剂安神的汤药。”
      “好的。”晏昊欢快地应道。
      “文爷,把蛇的灵识渡到我师兄体内,他以后赶路会不会和蛇一样是用滑行的呀。”子雅回白痴地道。
      “你吃了猪肉会跟猪一样拱地么?”文木顺势就是一脚,踏踏实实踢在子雅回屁股上,子雅回跟个脱线风筝般,摇摇晃晃凌空而起,往竹楼方向飞去,吓得他在空中哇哇乱叫。最后却是有惊无险,稳稳当当落在了竹楼的篱笆院内。
      “哇,文爷好厉害,这么远能把师弟平平稳稳送过去。”晏昊满脸崇拜地道。
      “我这叫送么?”文木翻了个白眼,不是用真气托着,你师弟摔下来就成了肉饼,回家就能喝肉饼汤了。
      “文爷……给小的也来一脚吧,让小的也感受感受上天的感觉。”晏昊呵呵地道。
      “咦,还真是贱呐,不挨揍皮痒痒是吧。”文木哭笑不得。
      “来吧来吧,求求文爷了,看师弟飞过去很像驭风一般,您老就让小的尝尝驭风的感觉吧。”晏昊搓着双手求道。
      “等下可别怪我下脚狠,你小子站好了。”文爷嘴里虽这么说,可一脚踢出去比刚才要用心得多。
      “哇哦……太好玩了,我一定要学会驭风……”晏昊在半天云中手舞足蹈,兴奋得要命。
      昂着头观看的子雅回心里在道,文爷果真还是偏心,师兄在空中能手脚自如,左顾右盼的还能欣赏下面风景,踢我却跟踢蹴鞠似的,让我狼狈得很。哼,我诅咒文爷帅得讨不着老婆。
      羊咀咩城,大理王宫。
      国主段素真的寝宫檀香缭绕,花香四溢,服侍圣体的黄门小太监一个个拢手肃立,悄无声息,好似跟宫中纱帘融为了一体,若大个寝宫声息可闻。
      姜尔雍缓缓拔出段素真头顶上的银针,轻轻按了按他的手掌,随即在合谷穴和少商穴施针,凝神屏息,全神贯注。
      “五公子,我持国十余载,帝业若何?”银针入穴,段素真眉头轻皱了一下,为了掩饰尴尬,他没话找话说。
      “海晏河清,四境安澜,自是丰功伟业。”姜尔雍注意力全在穴位上,应答起来甚是随意。
      “哈……说得太俗套了,在朝堂上听都听厌了,此乃殿外闲聊,能换个新奇的说法么。”段素真瞧着姜尔雍的侧影,心下感慨,天下竟有如此出类拔萃清新脱俗之人,既生得气宇轩昂,又有逸群之才,若能将其纳入孙儿素兴麾下,该是段氏之福大理之幸。
      “虽是俗套之辞,也是实情表达,段国主登基以来,改革徭赋,大力推广汉字汉话,严明吏治,当得上功盖千秋。”姜尔雍心里一哼,要说你昏聩无能用人不察,你还不得气得跳起来啊,我就是神仙恐怕也难治好你的病。
      “沂山姜宗主是个多有趣的人,既博学又健谈,待人热忱,总是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找他治病的患者,还没施针吃药病就好了大半,你们父子俩的差距忒大了些,不说你跟姜宗主了,姜二公子也是个桃红李白热络率性之人,跟你这梅寒兰寂的冷淡性子大不同,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啊。”段素真开玩笑道。
      “国主嫌弃我医术不精么。”姜尔雍面无表情地道。
      “不不不,孤是在分析你们的性情,不是在评论你们的医术。五公子的医术放眼天下,怕是难找到能出其右之人,姜宗主在孤面前曾自谦地说,论医技这一道,与你相距十万八千里,自叹不如。”
      “家父那不是自谦,说的是实情。”姜尔雍一脸正经地道。
      “啊?”段素真一愕,随即笑道,“五公子,有没有人说你这个人无趣得很呐?”
      “噢,除了段国主外,没别人了。”姜尔雍仍是淡淡的语气。
      “哦?”段素真歪过脑袋,哭笑不得,“是么?”
      “贫道接触的人一般都是求我治病,能见我一面都会深感荣幸,对我只有感恩,哪会嫌我无趣。”姜尔雍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是啊,五公子医术了得,就算天天这副僵尸脸,我等这些病患也是感觉如沐春风啊。”段素真撇嘴笑了笑。
      “国主,僵尸脸是无魂无魄七情皆失,我这叫不苟言笑。”姜尔雍仍是面无表情。
      “哎哟,说你无趣还真是失言了,能板着脸说笑话我是头一回见,甚感荣幸,感觉全身都有劲了些,病也好了许多,”段素真无语地摇了摇头,“不过,话说回来,孤的提议你考虑好了么?”
      “提议?什么提议?”
      “啊,难不成这几天你没对孤的提议上过心呐?”段素真不禁有些气恼。
      “大理境内,钟灵毓秀,物华天宝,奇珍异草数不胜数,来大理一趟挺不容易的,我师徒三人一直在忙着采药,倒真没想起国主的什么提议。”姜尔雍装傻充楞。
      “去年听了五公子的建议,顶着压力将工部右侍郎一下子擢升为腾冲府节度,一年来政绩很是不错,五公子慧眼识珠呐,选贤荐能,知人善任,当得相国之才。”段素真感慨地道。
      “国主谬赞,我不过就是异国一布衣,也就通些医理而已,哪来那么大的才干,您这话说出来把我都唬了一跳。”姜尔雍注意力仍在银针上,小心翼翼,如同绣花。
      “人活一辈,不就图个高官厚禄么,”段素真轻叹了一口气,“只要五公子松口,孤保你青云直上。”
      “国主之病仍忧思过度所致,既是打算放下,还望国主快刀斩乱麻,心宽了,胸中郁结自然会散。”姜尔雍暗暗腹诽,我在给你施针呢,你能不能别这么聒噪,扰我心神的话可别把你给治瘫痪了。青云直上?早着呢,等我修到天劫境,渡了劫后才能借着青云而上呢。
      “我们白子子民中美女如云,朝堂官宦家的千金不乏沉鱼落雁之姿,五公子相中哪家,我亲自保媒。”段素真满面春风,热情四射。
      “虽说繁花锦簇可赏心悦目,有利于提神清气,但卧榻之旁还是不宜摆放花卉,长久如此,会消耗人的元气,导致精神颓废。”姜尔雍施针完毕,眼神在龙榻两旁的山茶花上逡巡了一遍,心里在笑,白蛮(今白族)是有不少美女,可我大宋更是遍地美女,要是去趟大宋,不但你皇帝不想当,就是和尚也不想做了。
      “大理所辖之地,得天独厚,物阜民丰,金山银山,自是可保五公子此生衣食无忧。”段素真眼神往两边示意,几个黄门小子赶紧把四周的花卉给搬走了。
      “浆酒藿肉虽是纵乐恣意,但于国主来说不可偏重肉食,伤脾损肝,有恐沉疴不愈,倒是新米薄粥带露果蔬更能养身添寿,国主不妨交待下去,膳食以素淡为主,听说贵国白子有食鲜花之俗,国主不妨效之。”
      “五公子这是跟我在打哑谜么,我说东你扯西,对本王还能不能有点敬畏之心。”段素真不乐地哼了哼。
      “为解国主之恙,熙翻山越岭,奔波千里,针石药灸,昼度夜思,一刻不敢懈怠,刚才所言,皆是为国主之病而虑。”姜尔雍不急不缓地道。
      “懒得跟你啰嗦,你就给个明白话,我若以相国之位以待,五公子能否为我大理效力。”段素真图穷匕首现,简单粗暴地道。
      “熙生性散漫,夙情山水,无意官场,早已对国主表明心迹,国主的厚爱心领了,请恕小的无福消受。”姜尔雍慢慢地将银针捋了出来。
      “敢在孤头顶盖上插针,将孤弄成个豪猪似的,放眼天下也就你五公子一人,你就不怕我是曹操?”段素真突然转过话题。
      “国主文韬武略不逊曹氏孟德,但小的岐黄之术浅薄,自是不敢和华佗神医相提并论,”姜尔雍神色如常,“我不是华佗。”
      “哼,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说什么,什么叫你不是华佗啊,明明就是向我示威,你不像华佗那么好欺负,”段素真沉着脸道,“五公子既是心意已决,算我白费心思了,所说的都不当真。”
      “国主卧榻良久,心生烦闷,本就是拿话来找我消遣的,贫道自是不敢当真。”
      “你小子今天到底是来复诊还是特地来气我的呀,是不是嫌治我的病太费神,想干脆送我上西天一劳永逸啊,我拿什么来消遣你了?”段素真怒目相向。
      “我一外族子民,怎能在大理朝堂上立足,段国主已生隐退之心,又何来封官许愿之意。”姜尔雍不紧不慢地收拾着针灸包。
      “我虽将帝位禅让给孙子,但大理王室还是段氏一脉,自是希望国祚永昌,万世盛隆,给后继者选贤推仕怎能说是消遣。”
      “段氏一脉虽然主宰着大理国运,但点苍山下洱海两旁,杨氏名气扬,高氏声誉高,你段家要把我这个外族子民强推上朝堂,不说别的,就是从道门和佛家宗义上去做文章就能把我推到火上去烤,国主不是许我荣华富贵啊,而是想将我推出去当靶子,你们段家好乱中求安呐。”姜尔雍波澜不惊地道。
      “你……”段素真错愕地看了看姜尔雍,“姜五公子巧捷万端颖悟绝伦,心跟明镜似的,对我大理政局洞察分毫,党争角力一目了然。唉,杨家和高家根深叶茂,与我段家政见时有相左,明明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善政,施行起来总是艰难万分,我段家要是有贤臣辅佐,重挫杨高两家势力,将是大理万民之福啊。”
      “国主怕是看走眼了,”姜尔雍嘴角微扬,“熙不过就是个行走江湖的郎中,哪有国主所需的济世之才。”
      “五公子有意归属,外族子民哪是问题,怕是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杨高两氏,府中幕僚不乏大宋过来的儒士侠客。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人各有志,”姜尔雍轻叹一声,“熙,志不在此。”
      “听闻你与姜宗主父子不和,想来往后也是无缘于沂山姜氏宗主之位,将来宗主之位传于你兄长,五公子就得迁出沂山另立门户,横竖是不能立身于沂山,还不如早点迁出呢,我虽存私心,却也是诚心实意在为五公子着想。”段素真语重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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