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148、连平县泄恨

　　“毁了好，蔡氏恶贼，做鬼也不会安生的。”吕晃突然觉得，晏昊这头大黑熊给人蛮有安全感的，现在看他，感觉顺眼多了。
　　“现在怎么办？”大家把目光看向吕景晖。
　　“刚在密室找到了中条山与医巫闾山来往的信件，有这勾结的证据，后面的事咱们让官府去管吧，”吕景晖看了看空荡荡的山洞，“只是绯院青阳尊有交待，祸不及妇孺，要是官府接手，蔡氏子孙肯定会被株连殆尽，得趁早将府中妇孺遣散。”
　　“好。”此行目的达到，大家都很兴奋。
　　有不少门府都在密室找到了自家遗失的东西，也有不少人看到心喜之物，趁机昧了一些无主之物，中条山一行，可说是满载而归，最主要的还是替道门清除了一个霸主，还了道门一个安宁。
　　去空灵谷道贺的门府，南返的门府算是最少的，根据空灵谷小厮提供的名单，不少门府约好了一起上路，虽同为道门，但关系也有亲有疏，姑婆山霍氏、岣漏山卫氏、抱福山黄氏遭到冷遇，没有门府想着要与他们结伴同行，于是三个门府干脆走到了一起。
　　岣漏山卫氏门主卫睿修为低下，脚程自是快不了，姑婆山的霍天启一直心事重重，也走得比较拖沓。抱福山黄氏门主黄川，虽是受了拖累，却也乐得享受清闲，一路闲情雅致欣赏沿途风景。
　　八月十九日，他们到了循州翁源县（今广东河源市连平县）一个叫内莞的地方，到了这个地儿，黄川回抱福山是要跟他们分道扬镳的，但好歹算是半个东道主，听说当地有处溶洞很有意思，里面的石钟乳千姿百态，鬼斧神工，找好客栈后，黄川便邀上卫睿一起去溶洞逛逛，霍天启称病不愿去。
　　“霍天启中什么邪了么，怎么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跟他说话爱理不理的，嗤，还以为是先前啊。”路上黄川抱怨道。
　　“姑婆山九死一生，搁谁也受不了那打击，黄门主体谅体谅吧。”卫睿笑了笑。
　　“咎由自取呗，”黄川撇了撇嘴，“以往姑婆山霍氏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卫门主大门府出身是体会不到，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可是受尽欺辱，门中子弟好不容易挣点有价值的东西就被他们给掠夺过去，迫于它的淫威，也只得忍气吞声。这人呐，野心大了，就容易膨胀，霍氏声名大了，便目空一切，竟敢招惹官府，那不是自寻死路么。”黄川嗤鼻道。
　　“啧，我卫氏算什么大门府啊，不过是夹缝中求生罢了，想抱个大腿都没人稀罕。”卫睿自嘲道。
　　“前任青阳尊姜寒澍老先生不是在咱们这一带修行么，听说答应替霍天启的儿子治伤，他怎么还是忧心忡忡的。”
　　“这我哪知道，咱也不是他的知心好友，防着呢。”卫睿摇头笑道。
　　“听说霍氏子弟与交趾国牵扯颇多，曾经有很多子弟被交趾请去当教头，说姑婆山与交趾国勾结我倒是相信，怎么扯到十万八千里的辽国了，着实费解。”黄川摇头道。
　　“还不是毁在一个贪字上，”卫睿叹道，“黄门主刚才说得很对，人风光的时候最容易膨胀了，目空一切，感觉跺一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不会去想天外有天盛极必衰的道理，翠羽难攒，彩虹易散啊。霍氏如此，我岣漏山卫氏亦如此。”
　　“卫氏如今在你的带领下，潜行修行，低调行事，热心为周围百姓纾困解难，口碑甚好。卫门主是个聪明人呐，黄某佩服。”黄川真诚实意地道。
　　“黄门主抬爱了，说白了，其实就是夹着尾巴做人呗，”卫睿感慨万千，“以前的卫氏，恃强凌弱，贪多慕大，可说是为害一方，也亏得有孤鸿散人给我卫氏当头棒喝，能在道门得以苟喘残延。”
　　“与霍天启相比，虽然卫门主修为不及他，但在统领门府方面，你却是胜他百倍，单单将府中的秘藏赠给道门同仁共享，这一招就可看出卫门主胸有丘壑，谋虑长远。”
　　“哈……黄门主话说得委婉，这是往卫某脸上贴金呐，”卫睿笑着摆了摆手，“哪是什么相赠啊，分明就是物归原主，都是以前门中那些长辈从人家手里巧取豪夺过来的。那些秘藏留在岣漏山是祸不是福，主动返还给他们，族中子弟也能睡个安稳觉。”
　　“听说你连本门的卫氏绝学化龙剑谱都交出去了？”黄川有些不确定地问。
　　“没错，交给了霍桐山郑氏，请霍桐山代为保管，”卫睿点点头，唉叹了一声，“只不过有一卷遗失……被人盗走了，化龙剑谱成了残本，就算留在岣漏山，也没什么用了。”
　　“这么说，你们岣漏山是依附于霍桐山的意思？”黄川心下道，霍桐山虽是剑道方面还可以，可郑氏在道门的名声并不是很好，既是寻求庇护，怎么不去找个更好的，比如元晨山周氏啊，灵山韩氏，齐云山蒋氏啊，倒拣个是非窝来当靠山。
　　“这么理解也没错，”卫睿苦笑道，“其实我岣漏山卫氏的剑法本就源自郑氏，百年前的先辈卫化龙是郑氏郑恩实的徒弟，取了郑恩实的女儿郑紫胭为妻，卫先辈夫妇在郑氏灵威剑法的基础上加以创新，自创了化龙剑法。我卫氏族中，如今只剩修为低下的，剑术得拜入霍桐山，师从郑氏，我这也算是一种回归返祖吧。”
　　“原来还有这层渊源啊。”黄川感慨道。
　　“不怕揭家丑，我岣漏山卫氏曾经不是没造过恶，疏于管教，穷凶极恶之徒也是有的。孤鸿散人的为人想必黄门主也是清楚的，他睚眦必报，得罪他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而且报复的手段又极为残忍，知道他是烂柯山闵氏之后，当年受蛊惑参与其中的人，哪个不是瑟瑟发抖。若不是郑氏为我卫氏周旋，岣漏山卫府怕是早已成一片废墟。”
　　“哦，郑氏救了你们？”黄川讶然。凭郑氏那副德性，孤鸿散人会卖他的面子？不掀郑氏的摊子就不错了。
　　“没错，郑沐凰门主在姜谷主面前替我卫氏求的情。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你也是知道的，孤鸿散人虽然桀骜不驯，但对姜谷主却是百依百顺，故而，我岣漏山才能幸免于难。”
　　“是啊是啊，”黄川慨叹道，“要是没有姜谷主掣肘他，江湖上指不定会掀起什么腥风血浪呢。”黄川不好意思提及自家的事，由于受黄汝珍的牵连，孤鸿散人对抱福山也是仇视得很，不是姜尔雍从中调停，黄氏怕是够呛。
　　闲聊中，两人踱进溶洞，还没走到两步，突然一阵阴风刮来，将两人抛秧般抛到洞外。
　　卫睿就地一滚，起身抽剑一看，并没有什么东西现身。
　　“卫门主，什么情况？”一脸懵怔的黄川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摔得比较重，腿脚一瘸一拐。
　　“不知道呢，走，进去看看。”卫睿挺剑在前，小心翼翼地接近溶洞。
　　快到洞口时，突然一件暗器从身后破风而来，卫睿警觉地反手一剑，击落打向自己小腿的暗器，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块小石头。
　　“是谁装神弄鬼？”卫睿转身喝道。
　　“卫门主止步，万不可进洞。”朱吉龙从一灌木丛中跃了出来。
　　“你……你是姜谷主和孤鸿散人的四徒弟朱……朱小哥？”卫睿对朱吉龙有点印象。
　　“没错，小的正是朱吉龙，”朱吉龙拱了拱手，“卫门主，洞中有妖，咱不可轻举妄动。”
　　“妖，什么妖？”卫睿一听，赶紧扯着黄川退了回来。
　　“不清楚，不过从它不主动侵犯人类来看，应该是只煞妖。”
　　“那咱们三个收了他？”黄川跃跃欲试。
　　“小的修为低下，若是惹怒了它，怕是要成为它的晚餐了。”朱吉龙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在嘲讽，你黄川本事没有，心倒是挺大，不知哪来的自信，比我先前还有雄心壮志。
　　“那咱们回客栈喊上霍门主吧。”黄川道。
　　“来不及了，这溶洞的入口处杂草不生，说明经常有人进洞游玩，此地并非煞妖的老巢，很可能只是路过这里，想汲取洞中的灵气而已，等咱们回来，怕是已经跑了。”朱吉龙道。
　　“那怎么办，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黄川可惜地道。
　　“灵识再好，无命消受也枉然，走吧。”卫睿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三个没用的东西，不想死就给老子滚开。”暴喝声起的同时，一记凌厉的掌风奔涌而至，朱吉龙见势不妙，赶紧拨腿而起，飘然跃到丈外远，卫睿黄川又是狼狈地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了掌风，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洞中的石钟乳一下子倒了好几根，一团黑影从卫睿黄川身边忽倏而过，往朱吉龙落脚的地方逃窜。
　　“孽畜想逃，没门。”又是一阵暴喝，排山倒海的掌风打向那团黑影，黑影应声而落，一根乌漆墨黑的藤条飞射而来，将那团黑影紧紧地缚住了。与此同时，跟黑影一个方向的朱吉龙闪避不及，被掌风给打趴在地。
　　“屠无邪，竟敢伤我弟子，好大的胆呐。”话音未落，一道剑影斩了过来。
　　“哈……好巧啊，在这竟然能碰上孤鸿散人。”屠无邪喋喋一笑，避开了文木的剑锋，同时抽出腰间长剑，与文木斗了起来。
　　卫睿和黄川从地上再次爬起来时，文木已和屠无邪斗得难分难解，只见两团白白的剑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卫睿和黄川心下大喜，以为能旁观高手对招，饱饱眼福，没想到不消片刻，就让他们大失所望，一只手掌飞了出去，接着又是一段胳膊飞了出去，半盏茶的功夫，屠无邪就被文木手中的射阳剑给削得支离破碎，最后，三魂还被他的破魂咒给毁了。
　　卫睿黄川呆痴半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孤鸿散人打斗的可是杜鹃门门主屠无邪啊，就这会儿功夫人就没了？不，连魂都没了，这孤鸿散人还是人么，简直就是神仙……恶魔下界啊。屠无邪不是一向横着走么，怎么在孤鸿散人面前不堪一击呀，难不成受了伤？应该不会呀，受了伤哪会惦记着收服煞妖。
　　“不走么？”文木把屠无邪缚住的煞妖灵识给收了，见卫睿和黄川魔怔了一般呆立不动，便冷冷地哼了一声。
　　“多谢孤鸿散人救命之恩。”卫睿黄川被文木的语气给冻回了神，赶紧向文木施礼。一抬眼又被吓了一跳，那只被文木汲走了灵识的煞妖原来是条大蟒蛇，水桶一般粗，长达两丈有余，横亘在眼前，着实吓人。
　　“不必，无心之举，当不得你这一声谢，”文木语气甚是疏淡，漠然地看了看卫睿，“我与你岣漏山卫氏，结怨十几年，死在我剑下的卫氏子弟不下数十人，如要讨公道，尽可来空灵谷找我。”
　　“以往的卫氏，嚣张跋扈，贪婪成性，为一己私利不惜与全道门为敌，族中前辈为此丧命，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对手，我每每以此来告诫族中子弟，要引以为戒，万不可重蹈覆辙。正义行天地，公道在人心，为非作歹，整个家族将会遭遇噩运，钢刀易折，水润万物，以德弘道，才是我们道家修真的精髓所在。孤鸿散人不向我岣漏山卫氏追究过错清算旧账，我们已是感恩戴德，哪还有脸去空灵谷讨什么公道。”卫睿躬身长揖一礼。
　　“岣漏山能推举出你为门主，也算是幸事一件。”文木对卫睿的表现倒是有点意外。
　　“卫某修为低浅，能被荐为门主，甚是惶恐，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卫睿苦笑道。
　　“听闻你门中子弟多拜在霍桐山郑氏门下？”
　　“确实如此，承蒙郑氏不弃，收留了族中几位小哥在郑府学艺。”卫睿恭敬地回道。
　　“你门中倘有品性上佳天资欠缺的，卫门主可送来空灵谷，我和姜谷主倒可根据他自身资质传授他安身立命之法。”文木顺嘴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