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谷》追逐阳光

138、六安话美食

　　遭此变故，大家再也没有叙旧攀交情的心情了，都恨不得早点回到各自的门府，于是相互告辞，哄然而散。
　　“可成兄对蔡上行之死有何看法？”韩乘驷问周立。两人都受了伤，行程自是比不得别人，加上回府是一个方向，韩氏周氏便一路作伴。
　　“罪有应得呗，该死，”周立苦笑道，“倒托了他的福，有幸能见上传闻中的摧魂鞭。”
　　“蔡上行当然是该死，我是问你对他的死法有什么看法。”
　　“‘一鞭长啸，魂毁魄销’，蔡上行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解恨呐。”
　　“咱们两个跟蔡上行打斗了大半个时辰，不但取不了胜，反倒差点死在他的剑下，姜谷主一鞭，蔡上行连逃都没有逃的机会，你不觉得这差距太大了么？”韩乘驷叹道。
　　“哦，乘驷兄是说这个啊，今天真个开了眼，姜五公子的修为果然是不同凡响，”周立反应过来，点头道，“江湖上都在传姜谷主是‘轻易不出招，出招鬼见愁’，这话一点都没错，他和孤鸿散人一声吼，道门四镇都要抖三抖，乘驷兄，不是咱看不起自个儿，跟他比差距那根本就是个笑话。这次要不是他赶到，咱俩早已成蔡上行剑下冤魂了。”
　　“是啊，可成兄说得没错。”韩乘驷感慨道。
　　“都在传闻他们两个的修为达到了九境，我一直不太相信，如今看来，九境修为是没跑了，道门祛浊扬清今后恐怕还得仰仗空灵谷了。”
　　“谁说不是，”韩乘驷看了看前方，“为了族门兴盛，我回去就挑选几个资质好的去空灵谷拜师学艺。”
　　“韩门主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周立哈哈地道。
　　虽然姜雁泽的脚程差些，但比起其他门府的子弟来说，还是略有胜出，所以姜尔雍他们一行走得最快，不一会就甩出后面的门府好远。
　　酉时初，他们来到了寿州六安县驺虞城（今安徽六安市），找了家客栈投宿，一夜无话。
　　六安别的特产不说，单单一个茶叶就美名远扬，尤其是庐江六安茶（今称六安瓜片）名气最大，在前朝是皇家的贡品，传闻当朝的宰相晏殊非此茶不喝，既然来了六安，茶叶定是要带些回空灵谷的。
　　文木决定在六安停留半日，一则选购些茶叶，二则感受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姜尔雍本想在客栈打坐调息，文木孩子性起，拉着他要去集市逛逛热闹，姜尔雍也只得依了他。
　　五人刚出客栈，迎面碰到两人在打架，一边打一边大声争吵，弄得客栈的客人纷纷躲避，生怕刀剑无眼殃及池鱼。
　　“小孩子过家家么，要打就好好打一场，吵什么吵，烦死了。”文木一掌打出，两人的剑咣当掉了，跌跌撞撞后退了数十步才稳住身形。
　　“阁下何人？”其中那个二十来岁凤眼剑眉的青年恼怒地问道。
　　“打架就好好打架，搁这跟个娘子般叽叽喳喳也不嫌丢人现眼，本爷空灵谷孤鸿散人，”文木没好气地道，“要是打得不过瘾，跟本爷过过招？”
　　“啊……哎哟，原来是文爷大驾光临，久仰久仰，”青年赶紧肃身施礼，“小的寿州朱吉龙，祛邪一脉的散修客。”
　　“拜见文爷，小的齐让，寿州散修客。”另一个三十来岁的圆脸青年也赶紧上前行礼。
　　“哦……朱吉龙……巧了，我倒是知道你，你是怀野散人的儿子？”文木没想到在此地竟碰到了怀野散人的儿子，一直以为怀野散人是毫州人氏呢。
　　“正是，小的倍感荣幸，文爷竟听说过家父名讳。”朱吉龙满脸兴奋。
　　“一大早的在此喧哗，所为何事？”文木见两人对自己蛮尊敬的，倒也很快消了气。
　　“此懦夫爽约，言而无信，与之争辩时，压不住怒火，故而打了起来，冲撞了几位爷，还望海涵。”对面之人既然是孤鸿散人，那他身边神仙般的同伴无疑就是空灵谷谷主姜五公子了。
　　朱吉龙很是客气地躬身向姜尔雍施了一礼，起身又周到地和姜雁泽晏昊子雅回拱了拱手。
　　“此蛮汉过于莽撞，实在是事情过于凶险，不是小的胆小怕事，还望文爷明察。”齐让紧跟着效仿朱吉龙和姜尔雍他们一一施礼。
　　“到底因何事，细细说来。”文木示意朱吉龙。
　　“文爷姜谷主，几位爷这是要回空灵谷么？”朱吉龙客气地问。
　　“听闻庐江六安茶挺有名气，想去茶庄看看，顺便欣赏下贵宝地的风土人情。”姜雁泽连忙回话。
　　“庐江六安茶名气确实不虚，姜谷主文爷既是不急着回府，敬请几位爷赏脸，容小的略尽地主之谊。旁边的茶舍倒也雅致，后街的金安酒楼是本地最好的，中午小的在那略备薄宴，让几位爷尝尝本地小鲜。”朱吉龙谦恭地道。
　　“小哥不必破费，我们也就路过此地，顺路带些特产。你俩因何起争执，说出来看看我们能否帮着化解。”姜尔雍推却道。
　　“小的和齐让之间的纠葛是小事，微不足道，哪敢扰了几位爷的兴致，”朱吉龙笑道，“金安酒楼是驺虞城的招牌，本地特产都能吃得到，最有名的便是‘黑白双黄，沣虾鱼王’，还有，本地的小吊酒也蛮有名气的哦。”
　　“朱小哥，什么叫‘黑白双黄，沣虾鱼王’？”一听到有好吃的，文木来兴致了。
　　“几位爷请请请，咱到旁边茶舍坐坐，我跟文爷细细道来。”朱吉龙屁颠颠地赶紧在前面带路。孤鸿散人名震四野，有如此好的机会结识他老人家，哪会不好好珍惜。
　　临进门时，齐让突然发狠在朱吉龙屁股上踢了一脚：“茶钱你请，中午的酒宴可得让我来，你若跟我争，咱俩绝交。”
　　“齐让，贵客面前，你给我收敛点，咱们的账容后再算。”被踢得一个踉跄的朱吉龙咬牙轻声斥道。
　　姜尔雍文木互看了一眼，盛情难却，也只得遂了朱吉龙的意，跟在后面进了旁边的茶舍。
　　宾主落座，朱吉龙让茶博士奉上店里最好的庐江六安茶。
　　“朱小哥，说说看，你们这的‘黑白双黄，沣虾鱼王’是什么好吃的。”一落座，文木就着急着忙地问了起来。弄得三个小的一阵尴尬，我的好师尊啊，好歹您老对人家的盛情先表示客气一下吧，怎么立马就问起吃的来了。
　　“文爷，”朱吉龙心里甚喜，孤鸿散人果真是位性情中人，爽快，“‘黑白双黄，沣虾鱼王’其实说的是我们这里六种特有的荤食，黑指黑猪，白指白鹅，双黄分别是麻黄鸡和黄牛，沣虾是指沣河里产的虾，鱼王嘛，说的是淠河里的鳙鱼，大的有上十斤。这几样食材的做法有很多种，由于品质好，无论怎么做都十分鲜美，就是直接用白水煮着吃也别有风味。金安酒楼有几样招牌菜，主料就是这六种东西，我给文爷列举一二……贝母炖白鹅、狮子头荠菜糊、凤浴琼浆、鸿运当头、石板鹿翅、酸菜鱼片，当然，还有很多种做法，凭着那些招牌菜，金安酒楼客流不断，生意十分火爆。”
　　“‘鸿运当头’是什么做的？”文木听着就有点想流口水了。
　　“文爷，其实就是爆炒沣虾，那可是读书人赶考前必点的名菜。”齐让抢过话道。
　　“朱兄，‘石板鹿翅’是不是鹿脚啊？”子雅回咽了咽口水问。没听说过鹿还有翅膀啊，难不成是这里特有的生灵？
　　“嘿……你是子雅兄吧，”朱吉龙笑道，“那就是个菜名儿，其实是烤牛排，官家不是严禁咱们百姓宰牛么，但我们这的黄牛肉又确实太美味了，怎么办？人家挂羊头卖狗肉，我们寿州却是挂狗头卖羊肉了，明明是黄牛肉，有的店里称为猪肉，有的店里称为鹿肉，连叫□□肉的都有，其实卖的人知道，吃的人也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呗。”
　　“‘凤浴琼浆’是指麻黄鸡？”文木又问。
　　“没错，这道菜做法就特别讲究了……完了，差点忘了，茶博士茶博士，”朱吉龙连忙把刚刚侍弄完茶水出去的茶博士喊了回来，“烦请茶博士去金安酒楼帮我预订一盘‘凤浴琼浆’，再定个雅间，有劳了。”
　　茶博士一旁应答着，等朱吉龙一交待完，便风风火火跑出去了，跟火烧了屁股似的。
　　“他这是……”姜尔雍愕然，这茶博士瞧着挺稳重，帮忙跑个腿怎么还真用跑的了，不至于吧，去点个菜而已，难不成还要去抢？
　　“这个时候应该是能预订得到的，再晚些就不一定有了，因为‘凤浴琼浆’这道菜要提前一天就开始烹制，尤其是那个琼浆汤，听说要熬足整整十二个时辰，所以酒楼每天都是定了量的，超出了那个量，就只能挨到第二天去了。”朱吉龙解释道。
　　“怎么还要提前一天？”文木诧异。
　　“具体做法倒不清楚，‘凤浴琼浆’是金安酒楼的独家菜品，有人说那个麻黄鸡要用上十种名贵药材腌制，十蒸十沥，听说是酒楼东家的家传秘方，传男不传女，不过，确实是很好吃，凭谁吃了都会终生忘不了那美味，尤其是那鸡汤，一口咽下去，心肝脾胃通体舒爽，那滋味……妙不可言。”
　　“听朱兄这么一说，就是没吃上都忘不了。”晏昊心下在笑，这人怕不是金安酒楼的掮客吧。
　　“没错没错，听朱小哥一介绍倒还真想尝尝看。”文木哈哈地笑道。
　　“好好好，谢文爷赏脸，他家的招牌菜咱都尝尝鲜，要不几位爷在六安再多呆几天？”朱吉龙乐颠颠地道。
　　“姓朱的，说好了，酒宴我来请。”齐让不高兴地道。
　　“如果几位爷多呆几天，明天你再请。齐让，今天有幸碰到空灵谷的各位仙爷，我不跟你计较昨天的事已是给你脸了，有多远滚多远，别在贵客面前跌了脸面。”朱吉龙按捺着怒火道。
　　“二位息怒，还是说说争吵的原因吧，反正离午饭还有挺长的时间。”姜尔雍笑道。
　　“是是是，我倒忘了这茬，你们两个把打斗的前因后果说说看。”文木这才记起想要问的事。
　　“是啊，一大早的堵在街边打架，我也很好奇呢。”子雅回心道，小师尊一说到吃，哪还会记得别的事呀。
　　“你说吧。”朱吉龙没好气地对齐让道。
　　“还是你先说，你嘴皮子不是很厉害么，刚才我祖上八代都被你问候个遍。”齐让冷哼道。
　　“呵……不怕几位爷笑话，事是这么个事，”朱吉龙挠了挠头道，“附近有座山名唤九公寨，有个花豹在山中作乱，咬死了石板冲十几个猎户，我经过多次的打探，发觉了它作乱的规律，它不攻击别的乡民，只攻击猎户，攻击的时间是拂晓，而且九公冲是它进出的必经之地。于是，我便约了齐让一起，准备埋伏在九公冲，结果在去的路上这家伙突然反悔了，临阵脱逃，怎么劝说都没用，当时就差点跟他打了起来，好说歹说都没有，我只有一人前往，可惜去晚了，又被花豹咬死了两名猎户。姜谷主，文爷，碰上个这胆小鬼，你说气不气人，枉我跟他还是玩到大的总角之交。”
　　“姜谷主，文爷，别听他胡说八道，这姓朱的就是个大骗子，前天明明跟我说好了是去九公寨猎鹿，结果到了半途才说实话，要我联手去截杀花豹，您们说这家伙还是个人么，自己送死不说，还要拉上我给他垫背。”齐让气哄哄地道。
　　“花豹很难对付么？”文木心下道，你还真是个胆小鬼，不就是个金钱豹么，怎么说也是个祛邪一脉的散修之士，这点实力难不成都没有？
　　“文爷，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花豹是个戾妖，就是十个朱吉龙，那都是去送死，”齐让转头又斥责起朱吉龙来，“官府又不是没去找过黄山魏氏，不是畏惧那戾妖，魏氏那干道法高深的子弟会一直当缩头乌龟么，人家可是正宗正牌的祛邪宗门府，魏芒实还是绯院的白藏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