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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恍若故人来 ...

  •   “文爷还是先进屋吧,我去请师父上来。”晏昊纳闷,迎风流泪还能流成断线珍珠似的?
      “师父……”下面院子里的子雅回也是一脸的愕然,孤鸿散人都主动行礼了,自己的师父却跟被人施了定身符似的,呆呆地盯着人家一动不动,子雅回从未见过师父这种失态的时候,顿时手足无措,趋身上前拉了拉姜尔雍的后摆。
      “哦,上去吧。”被子雅回拉了一袖子,姜尔雍才惊醒过来。
      “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也觉得文爷长得特好看啊,”子雅回小声道,“给他刚洗净脸时,我也是惊呆了呢,还错以为他是天上的仙女被打下凡了。”
      “不得无礼,”姜尔雍呵斥道,“不过是长得精致而已,怎能男女不分。”
      “是呢,后来我一想也不对,仙女即使被贬下凡,也不可能满脸血污不是,难不成掉下仙界还能脸孔朝地啊。”子雅回嘴贱地道。
      “你要是再嘴碎,当心为师真把你给卖了。勤学好问,废话少说。”姜尔雍迈步向竹楼而去。
      上了竹楼,大家坐定后,姜尔雍欠身对文木表示歉意道:“初见孤鸿散人,姜某以为是故人现身,一时失态,还望尊驾见谅。”
      “没事没事,霜序君太客气了,文某长了一张大众脸,本就容易被人误会。”文木嘻笑道。
      文木坐没坐相,屁股下面跟有刺似的,东摇西晃的没个正形,跟姜尔雍的正襟危坐有着明显反差。
      一旁滤茶的子雅回心下暗哼,就算是谦虚也有点谱好不好,我倒是想长副你这样的大众脸来着,嗤,臭显摆。
      摆茶点的晏昊很是无奈,孤鸿散人虽是道门高人,心性却和自家小师弟一般跳脱,又不是故人重逢,和我师父初次见面怎是这副随意姿态,好没礼教。
      “不知尊驾欲往何处?”姜尔雍话音一落,晏昊心里又是一惊,怎么师父也这么反常,刚和人家打上招呼就有把人往外撵的意思,太反常了。
      “文某不过是个散修客,天涯何处不为家,居无定所,走到哪便是哪。”文木洒脱地道。
      “能在异国他乡撞上同道之人,真是一桩美事,姜某不日将返回咱们大宋,不知尊驾愿不愿意结伴而行,彼此间也好相互照应。”姜尔雍郑重地提出建议。
      “好耶好耶,文爷您就……”子雅回欢快地抢着吱声,被姜尔雍一个眼神杀过去,瞬间泄了气。
      “如此甚好,文某也正有此意,”文木抚掌大笑,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在姜尔雍面前也没什么礼节讲究,说着说着便很没形象地趋近姜尔雍,“我与霜序君年齿相近,初次相见亦有故人重逢之感,既是这般投缘,不妨以兄弟称之如何?”
      一旁的子雅回很是鄙视地暗道,能别这么不要脸行啵,我师父芝兰玉树般的人,跟阁下这弄鬼掉猴的德性怎么就投缘了。
      “姜某亦有此意,”姜尔雍仍恪守礼节地抱了抱拳,“不知尊驾贵庚?”
      “听回儿说,阁下是咸平五年的,属虎,文某就称霜序君为姜兄如何?”文木倒先序齿排辈起来。
      子雅回表示很冤,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师父的年岁了,是你自己早就知道的好不好。
      “甚好,文兄是……”姜尔雍点了点头,脸上竟露出兴奋的神态来,让子雅回和晏昊大感意外。事出反常必有妖,师父这是去羊苴咩城碰到什么邪气了么?
      “文某是景德元年的,属龙,腊月出生,一条蛰伏歇冬的懒龙。”文木呵呵地挠了挠头道。
      “景德元年?!”姜尔雍又怔住了,看向文木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他看个通透,一根发丝也不放过。
      “姜兄这表情是表示不相信?”文木摇头晃脑的作思索状,“也对,不是看到姜兄眉间的丹印,说姜兄是咸平五年的文某也不信,今年是康定二年,照此算来,姜兄三十有九,年届不惑,不可能是现在这般的舞勺之年模样。”
      文木话音一落,子雅回气得直冒烟,这是个道门高德修真界新贵嘴里蹦出来的话么,舞勺之年?我师父相貌年轻是没错,但也不至于十三十五的年纪吧,我和晏师兄都在舞象之年,岂不是比我师父还要年纪大,你这是夸我师父年轻么,分明是在骂人吧。
      “姜某于二十二岁那年结丹,所以相貌是有些……显得年轻,不是看到文兄印堂的丹印,姜某也不相信文兄会是景德元年出生的。”姜尔雍倒没在意文木调侃的话。
      “哎哟喂,芝麻掉进针眼里,巧了,文某也是在天圣二年结的丹,这么说来,姜兄,咱们可不是一般的缘分呐,天底下也怕是找不出第二对咱这样的。”文木咋咋乎乎地道。
      “是啊,是挺有缘分的,”姜尔雍一时失神地道,“那个……不瞒文兄,我那位故人也是景德元年出生的。”
      “姜兄……我这人吧,心里藏不了事,嘴巴没闩,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冲撞冒犯的地方还请姜兄体谅则个。姜兄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什么故人,不知那位故人是姜兄什么人?”文木的脸跟个六月天似的,一下子从嬉皮笑脸变得阴晴难测。
      “一位二十多前年的朋友……不,是结义兄弟,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姜尔雍黯淡地道。
      “嗳哟,佩服,姜兄好长情啊,二十多年前的朋友还这么念念不忘,”文木又恢复那副率性的模样,“姜兄与那位什么结义兄弟后来一直没见过面么?”
      “唉,姜某那位义弟二十年前已经去世了。”姜尔雍不自觉地唉叹了一声。
      “啊,”文木自嘲地道,“嗬,姜兄说了半天,原来是说文某长得跟个死人一样啊。”
      “文兄千万别多心,姜某决无唐突之意,实在是他与你的长相极为相似,让我一时情难自禁,还望文兄莫要生气。”姜尔雍有些尴尬地道。
      “什么糖不糖醋不醋的,无所谓啦,哪来那么多的气受啊。我想哈,能跟姜兄结为兄弟的,一定也是个光风霁月般的人,文某的脸相能似他,这是文某的荣幸呢。”文木说完自顾自的哈哈笑起来。
      子雅回心里是一万点的伤害,明明知道我师父在怀念故友,正伤心着呢,你不劝慰也就罢了,干嘛还傻呵呵地乐上了,什么叫跟个死人长得一样,这话能当着我师父的面说么?怪不得在江湖上独来独往,搁谁也受不了你这张破嘴呀,也就我师父大度,不跟你计较。
      “文兄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文兄的胸襟,姜某甚是佩服。”姜尔雍跟着笑道。
      “既然有幸跟姜兄的义弟长得相似,那就不妨称文某为弟,你文兄文兄的叫,太客气倒显得彼此有些生分。”文木拱了拱手,略施一礼。
      “既是这样,那姜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文弟。”姜尔雍连忙点头附和。
      “嗳,就是嘛,这样多好。”文木呵呵地笑道。
      “文爷,我看师弟弄了不少肉食来,要不请您老再露两手,让我师父也饱饱口福。”晏昊想着孤鸿散人给他渡灵耗时四个多时辰,一直未进食,想来已是饥肠辘辘了。
      “没错,你小子一提,我倒是真饿了,”文木起身对姜尔雍道,“姜兄,小弟除了杀人,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囿于庖厮,要不去院子指点指点?”
      “小的先下去准备了。”子雅回心道,头一回听说杀人是个人爱好的,果然是个大瘟神。
      “为兄不辨葱蒜不识菽稷,哪敢说指点,听回儿说,文弟厨艺堪称神技,为兄倒要好好欣赏欣赏。”姜尔雍欣然起身。
      “小弟痴于厨艺,姜兄不会觉得下三流吧?”文木直白地问道。
      “哪里哪里,”姜尔雍赶紧摇头,“我岐黄一宗也有个痴迷厨艺的子弟,在他的研习之下,食膳之法竟然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深受道门同宗的尊崇。有次岐黄宗门聚会,在宗府有幸吃了顿他的饭菜,确实妙不可言。”
      “哦,此人是谁?定要结识结识。”文木一听,顿时来兴致了。
      “是我岐黄宗下面一个小门小户的子弟,名唤薄书恒,目前在绯院当差,是三十六鹤使之一,下次碰见了定会介绍给文弟。”
      “姜兄切莫忘了此事。”文木相当认真的拱手道。
      “定然不会。”
      文木一动作起来,姜尔雍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徒弟那么崇拜文木的庖厨技艺了,两只鸡三下五除二的就被他给扒毛开膛了,精致的炊具一应而足,各种佐料一应而全,鸡在烤架上烤着,山羊肉在瓦钵里熬着,麂肉在铫子里炖着,兔子肉在铁锅里炒着,竹筒饭在甑上蒸着,这边爆油滋滋响,那边肉汤嘟嘟地冒着泡,柴火烧起来的哔叭声中夹杂着锅铲的摩擦声,不多时,整个院子弥漫着肉香味饭香味。
      自家两个宝贝徒弟也好似跟着孤鸿散人学了好几年厨艺似的,在文木的指挥下,淘米洗菜,撒佐料看火候,做得有模有样,要是在识药材熬汤药上有这么上心,怕是早也出师了,看得姜尔雍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置气。
      看着文木那娴熟的烹饪手法,姜尔雍不禁暗下里感慨,说他是专修厨道的我都信。看着看着,姜尔雍不禁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二十四年前――天禧元年(公元1017年)。
      天禧元年,十五岁的姜熙(尔雍)跟着高祖姜柏茹来到衢州信安县(今浙江衢州市)烂柯山,烂柯山为祛邪宗支系闵氏的门府所在地。
      姜柏茹是受闵氏门主闵济世之请,前去为其父闵恩杏治伤。之所以能请到岐黄宗医界巨擘百岁大德前来亲自看诊,那是因为闵恩杏之母与姜柏茹之妻是同门师姐妹。
      闵恩杏在嘉兴府游历时,被魔教杜鹃门十几个高手围攻,等到闵氏门人前来救援时,闵恩杏已是奄奄一息,饶是姜柏茹医术高超,也是大费周章,殚精极虑,耗掉了自己半条老命才将闵恩杏从阎王手上拉了回来,不过也就一口气吊在那,活死人一个,每天用药物养着。
      闵恩杏死不死活不活的,一年半载也不见得会清醒过来,加上姜柏茹自己也耗了不少真气,大伤元气得静养调息,于是带着玄孙便在烂柯山长住了下来。
      姜熙那时虽年仅十五,治病救人的岐黄之术却远超上面四位兄长,加上天资聪颖,心性寡淡,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本心,深得高祖姜柏茹宠爱,不但出外游历一直带在身边,连在宗家都让他住进了自己的静修别院,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因此,姜熙就成了旁门支系拿来教育自家子弟的别人家孩子,舞勺之年就能胜过立堂开馆的名医妙手,很多疑难杂症姜柏茹都不用亲自出诊,全让姜熙代劳。
      在闵家住下来的日子,姜熙除了研习医书就是去山上转转,采些草药,偶尔也为闵家子弟治些头疼脑热的,过得倒也安乐自在。
      一日,姜熙转悠到山项,见前面横亘着一道雄伟的弧形石梁,为丹霞岩天生桥,似一弯虹霞悬空而架,又似一把弯弓向天怒张,石梁中间有一条很大的缝隙,看上去容一人穿行绰绰有余。
      姜熙很是好奇,想着那道缝隙挂在半天云中,应该是人迹罕至,说不定生有石斛一类的珍稀药材,便凝起真气,提步往石梁攀跃上去。
      到了隙道口刚立稳,姜熙准备躬身往隙道里钻时,突然一道灰影从身边掠过,连忙下意识闪到安全的壁沿,站定抬眼一看,原来是只受惊的狗獾飞速往石梁下窜去。
      姜熙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得从隙道里传来一声叱喝:“畜生,敢跑!”
      一个套索从姜熙眼前飞过,径直往那狗獾套去,紧接着从隙道里钻出个十二三岁灰头土脸的少年。只可惜隙道太低,人只能匍匐着,力道用不上,套索并未套中狗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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