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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寻找名字的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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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虚无,空间、时间、黑暗、光明,一切的一切皆不存于此地,这是连意识都不存在的“地方”,是诞生的伊始,是湮灭的终末。
这难以言明的状态,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的夹缝,无法用绘笔描摹用辞藻阐述,只被模糊的概括为“虚无”。
——是我的想往之地。
“啊,醒了吗。”身穿白大褂背对着你伏在桌案上在写些什么的人转过来。
那双冰冷的、将你作为某种死物待价而沽的眼,在对上你的双眼后仿佛受惊般骤然收缩一瞬——那是人类看到恐怖的、超出想象的怪物时会有的表现——接着嘴角扯出一个怪诞的弧度。
上翘。
所以——是笑容吗?
直觉模糊的传达否定的想法,很快又被存于脑海的认知击溃。
是笑容啊。
你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眼,搅和成一团黏糊糊的脑袋终于开始运作——破旧陈腐的气味、斑驳残余暗褐色的地板、杂而不乱的药品陈列柜、又脏又破但意外的没有发霉的被褥……以及黑头发胡子拉碴明显图谋不/轨的男性。
真是……糟糕到只有鹤见川河水的温度才能勉强治愈你受伤的心灵的程度。
你毫不退避的同男人对视,不想开口回答这种答案摆在眼前的愚蠢问题,思绪漫无边际的四处游离。
在贫民窟,孩子和女性是最为软弱可欺的,没有强大的庇佑,沦为食物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若长得好,底层的泄/谷欠工具、上层圈/养的金丝雀,不外乎是那些个选项,随波逐流的被反复转手直至崩溃。
刚刚这位黑医的眼神,就是那种看“高档品”的眼神,是作为他手上可被送出的昂贵礼物,需抓在手里牢牢控制、反复利用直至压榨干净最后价值的眼神。
恶……
虽说你并不在意这副皮囊,甚至这讨厌的束缚阻碍了你追寻虚无的脚步,但被人作为筹码交易什么的,果然还是高兴不起来。
哪怕留给海鱼或乌鸦,或是能让旁人填饱肚子,都比成为“玩物”或“藏品”要好。
不知是不是这样缄默的乖巧很好的满足了男人的心意,男人语调轻快的向你解释了现下的状况:
好心的渔民把你从河水里捞起后送到了他的诊所,虽然那位老伯看你可怜已经付清了诊费,但男人这间诊所的其他客人对你很感兴趣,为了保护你可是废了不少功夫。
“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谷欠/望吧。”你平静地、不含一丝情绪的回他:“森医生。”
嗤。
明明是意外发现你身上有能够利用的价值才特地把你藏起来。
自我介绍为森林太郎的男人呜咽一声,如同电视里逗人发笑的谐星般拙劣的对着你表演,头上的呆毛蔫蔫的,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打击:“呜,我只是喜欢12岁以下可爱的幼女而已嘛。”
“哦。”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你维持着波澜不惊的面部表情,脑海疯狂拉响了警报。
你身上的价值远不止“昂贵的礼物”。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的让人疯狂的东西,存在于你的身上。
这东西与你的存在捆绑,随你的死亡消逝。如若暴露,外界的一切会如嗅闻到血腥气味的野犬,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将你分食干净。
将你一齐绑上他的船,容忍试探配合演出,因为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不再是可以轻易许诺抛出的筹码,而是拥有潜力可以培养的手下、足以摆上棋盘操纵的棋子。
除了可以说比常人要优越些的大脑,还有什么,是他在你昏迷时发现的、他人无可替代的价值?
那样东西,是什么?
“小小姐叫什么名字呢?”
男人红色眼睛里流淌出的粘稠恶意令你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好恶心、好恶心。
一点也不想回答。
“……”
……?
……我叫什么?
想不起来。
搜遍脑海也翻不出一丁点儿可用的记忆,此时你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苏醒起,你一直都在就当前看到的一切进行本能的分析,所有的认知也好情报也好,如同呼吸般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来,逐条解析重构,搭建成完整的框架。
这个问题,如同小小的螺钉,简单普通不起眼儿,却在发现缺失的一瞬间,世界骤然整个崩塌。
反射性想要倾吐的词语卡在喉口呼之欲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拼凑成形。
支离破碎的记忆里,不同于语言,直抵灵魂传达的意思——
“完成……交易、名字……”
啊……
想起来了。
那片空白中,唯一被刻入灵魂的,源于自己的话语:
“我是太宰,太宰治。”
姑且,算是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