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明星》烟尘落霞

57、放弃

　　陈孝珏这几年的发展，并没有霍雨嘉所想的那样顺利，一首《秋恋》为他赚翻了热度，但也因为年轻气盛，脾气差，得罪了不少人，这全靠她那个曾经做过演员的妈妈摆平的。
　　后来，他逐渐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同时发现，《秋恋》之后，几年之内，再无佳作，热度只退不增。
　　这次可以参加《一起唱过的歌》，可以用四个字概括竞争的惨烈，那就是头破血流。陈孝珏非常珍惜这一次的曝光机会，所以拿了手上的所有资源去换了八期合约，但最后只唱了四期，他当然生气。
　　陈孝珏开始否认自己才华，他问霍雨嘉，他到底适合不适合做这一行。
　　瞬间，她明白这几天的焦虑从何而来。

　　陈孝珏又讲述了她在2018年俗套的不能再俗套的恋爱经历。
　　对方是一位富家小姐，但女方的妈妈嫌弃陈孝珏的出身，棒打鸳鸯，陈孝珏为此郁郁了许久。即使分手一年了，他还是念念不忘。
　　他此时已经喝到眼神朦胧，基本是人人躲远的酒鬼状态。
　　趁着酒劲，当着霍雨嘉的面打了一个电话，但是他只叫了女孩的名字，对面就挂断了。
　　他对着手机傻笑很久，但霍雨嘉总感觉，他下一秒会痛哭。
　　他问对面一脸同情的霍雨嘉：“你有男朋友么。”
　　“算有吧。”
　　“那你爱他么。”
　　霍雨嘉犹豫，鼻头酸楚：“爱。”
　　“真好。”陈孝珏由衷感叹，又拿起酒瓶。这时霍雨嘉大步站起，夺过酒瓶：“你别喝了。我送你回家。”
　　陈孝珏不听她，伸手过来，但是霍雨嘉将手一抬。
　　“你再难，有我难么。当年那个视频明显就是合成的，我还是百口莫辩。至少你在这条路，没有黑料，你没有负担。喝喝酒，吐吐槽，足够了。钱我付过了，我送你回家。”
　　陈孝珏这次倒没有反驳，眼神发直，任由霍雨嘉拉着他离开烧烤店。
　　其实他是喝傻了。
　　但他们未注意的是，有几个男学生一直盯着他们看。

　　陈孝珏果然是喝傻了，他不肯让霍雨嘉搀扶，一定要自己走，可是他站也站不稳，走不出直线，步速又慢，看的霍雨嘉是心急火燎。
　　“你别逞能了。”霍雨嘉拉过陈孝珏的手臂。
　　这时那几位男学生突然跑出来，跑到他们面前：“你们谈恋爱了。”
　　“我们是朋友。”霍雨嘉解释。
　　可这解释稍微有点苍白。
　　陈孝珏的状态也就是比烂泥好一点。
　　全靠霍雨嘉拉扯，他不至于趴地上。
　　两个人靠的很近。
　　“没有谈？”带着眼睛的男学生开始拿出手机，对准他们。
　　“我和她是朋友。不要乱拍了。”陈孝珏挥挥手，男学生往后退了一步，继续坚持。
　　“拍个照，总可以吧。”男学生说。
　　“我告诉你，不要乱拍了。”陈孝珏心急，大手一挥，对着男学生打过去。
　　啪！
　　手机与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后续情节是如何发展，霍雨嘉的脑子有点乱，需要仔细回忆回忆。
　　她记得，男学生当场骂了一句很难听的话，他的同学从店里跑出来，跟着大骂，拿出更多手机，将这对明星拍了遍。然后，陈孝珏当场说了更重的话，幸好霍雨嘉一路道歉，没有引发更大的矛盾。
　　回家的路上，陈孝珏昏睡在后排，而霍雨嘉几次忘记开转向灯，害的后车差点追尾。
　　她的脑子也是一直嗡嗡响，她想不出，明天陈孝珏要迎接什么级别的狂风暴雨。

　　第二天，霍雨嘉六点已经睡不着，可是她又不敢多问。直到早上十点，沈甜打来电话。
　　霍雨嘉抢先说道：“我知道我错了。”
　　“太不小心了。路人想拍就拍了，你们大大方方就好了。”
　　沈甜听到霍雨嘉先道歉，也不好说重话，叹气说：“也不是错了，你们也是倒霉。你发个声明。说说昨晚的情况。问题不大。又不是你打手机。”
　　“可以么。这样可以么。我怕被这事波及，又成为污点。”
　　“不是你的污点，是陈孝珏像个烂泥。放心吧，这事不会波及你。你现在发个微博。”
　　“现在？”
　　“现在。”
　　“要和陈孝珏团队沟通吧。”霍雨嘉说：“我不想被人说成，出了事最先甩锅。”
　　电话那端的沈甜顿了顿：“行，我懂了。”
　　一个小时后，霍雨嘉收拾新家，再拿起手机，沈甜正巧打来电话。
　　“真是超级牛的脑回路。你猜怎么着，他们还在考虑这篇小作文怎么写。我看他们是想润个色，最好写成鲍勃迪伦或者石黑一雄的风格，然后拿个诺贝尔。”
　　“我没听听懂。”
　　“他们想发酵，然后再道歉。这傻逼经纪人，把陈孝珏害了好嘛。”
　　“那我们怎么办。”霍雨嘉很慌。
　　她有点草木皆兵。
　　负面新闻，真的只会害人。
　　“你直接发微博声明。”
　　“我还是先问问陈孝珏。万一他不愿意……。”
　　“他有什么不愿意的。他不想你先发声明，你就不发了？你脑子也不灵光了。”沈甜这段话可太像过去沈佳弛的风格。
　　“你现在发个声明，帮了他，也帮了自己。这种丑闻，千万不能拖延，越拖着，对艺人的损伤越大。”
　　霍雨嘉以为自己懂了，可以琢磨声明的内容，她有了新问题。
　　“可是我要写什么。陈孝珏犯了极大错误？”
　　沈甜想了想，这的确是个难题。
　　霍雨嘉又退缩：“先发声明，还是不合适。”
　　“合适。”沈甜斩钉截铁：“你写：‘陪着心情难受的朋友吃了顿饭，朋友喝高了，也被人误会了。’不要单独发，在微博评论区，随便回复一个粉丝。”
　　貌似，只有这个办法了。
　　霍雨嘉也想不出更好地办法。

　　她翻出关于舒舒的最新微博，前排几个评论，的确是‘打手机’相关。
　　“大半夜，和男人单独喝酒？明星果然就是明星。”
　　“牛X，明星高贵。打手机不道歉。”
　　“我记得，你们之前就有一段吧。”
　　“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手机。”
　　……
　　她随意挑了一条回复：“陪着心情难受的朋友吃了顿饭，朋友喝高了，也被人误会了。”
　　这一条回应，犹如冷水进糖锅，一下就炸了。
　　瞬息之间，牛鬼蛇神全部跳出来，纷纷指责霍雨嘉：你是在帮忙开脱么。
　　轰的霍雨嘉一脸懵逼，她真的以为她的说法是编造的，是假的。
　　等反应了一会，霍雨嘉意识到，在陈孝珏千夫所指时，谁帮谁错。
　　幸好，也有杨晴和粉丝小可爱们，帮忙维护着，评论区还不至于特别难看。

　　周二下午，沈甜拎了一盒榴莲蛋糕，坐在霍雨嘉的对面，大口大口的吃。
　　她边吃边说：“一定有人在浑水摸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陈述的是事实，但有人正在转移火力。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陈孝珏的团队。”
　　霍雨嘉咬着刀叉，愤愤看着沈甜餐碟里的大块蛋糕，而她的餐碟里，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是沈甜刚刚赏的。舒舒更惨，压根就没有吃的机会，摇着尾巴围着沈甜转悠。
　　沈甜说：“我们之前的工作算是白做了，你的黑料又被扒出来。杨晴带着粉丝控评，控的极其辛苦。这事最好与陈孝珏团队无关。要不然，恶心。”
　　舆论，是最难控制的。
　　霍雨嘉本以为自己陈述事实，会减缓大众对陈孝珏的愤怒，谁知道引火上身。
　　舆论是旋涡，只要下场，没有清白的人。
　　“你后悔了？”沈甜见她发呆，突然问。
　　“没有。我还是要帮他说话的。”霍雨嘉叹气：“就是有点可惜。好不容易有了正面印象，但还是敌不过一次负面新闻。”
　　“放心。时间会冲淡愤怒。”沈甜又加了一块蛋糕。
　　“你又吃？不减肥了。”
　　“多吃点甜。开心。”
　　霍雨嘉心想，可能沈甜也后悔掺这趟浑水。常年自律如她，竟然狂吃热量极高的蛋糕，这一定是受了刺激。
　　但是能怎么办，舆论不可控呀，沈甜也不会知道后续的走向。
　　所以霍雨嘉告诫自己，不要过分关注唱歌之外的负面评论，只专注自身，心不随境转。可是在心底，她还是希望陈孝珏顶住压力，快速做出回应。
　　也许她的祈求有了效果，当天晚上，陈孝珏发了一条声明：
　　“技不如人，得了不好的名次，心里难受，找个朋友聊聊天。
　　这朋友也挺好，听我絮絮叨叨，也不觉得烦。在我惹麻烦的时候，帮我道歉，最后还送我回家。谁知道，我还把她牵连了。
　　我向被我打掉手机的主人道歉，我会赔偿。但，手机不是朋友打的，酒也不是她喝的，这事是我做错，大家可以来骂我，骂她大可不必。
　　再次向大家致歉。
　　鞠躬。”
　　态度诚恳，情感真切，既表达了歉意，又维护了朋友，霍雨嘉大松一口气。不管舆论如何，只要他以最快的速度道歉，尽量止损，就不算太糟。可她联系陈孝珏，陈孝珏仿佛蒸发，再无音讯。

　　直至十五天后，霍雨嘉录制第六期结束，返回北京的第一天，消失大半个月的陈孝珏有了音讯。
　　“我去了西藏，为了保持心无杂念，微信卸载了十五天。”
　　霍雨嘉这悬着心终于放下。
　　“我能不能见见你。在北海公园。”
　　好吧，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正常状态，两个同在娱乐圈艺人，是绝对不会选择在公园见面。
　　除非，他‘不正常’。
　　霍雨嘉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他。
　　他穿着蓝色外套，看上去，又黑又瘦，他的眼神悠远，不愧是去过西藏接受洗礼的人，整个人都‘神圣’了。
　　她走过去，坐到身旁。
　　陈孝珏指着前方：“我一直很可惜，你当时没有答应我。如果你当时答应，我们可能比他们还要好。”
　　霍雨嘉看过去，那是一对情侣腻腻歪歪在自拍。
　　“好好地。你为什么说起这些。”霍雨嘉有点不好意思。
　　陈孝珏突然转头：“就是很可惜。”
　　被这么盯着，霍雨嘉的脸唰的变红。
　　“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些？”
　　“我想跟你说说实话。”他的眼神满是真挚：“说一说，我过去是如何坑你的。”
　　霍雨嘉睁大了眼睛，这陈孝珏，到底要干什么。

　　“报应吧。我当时特别想红，想让方一顺签我，我求我爸帮帮忙，但是我爸不愿意为龙文拍戏，所以我没签成龙文。我特别恨，特别想让我爸看看，我没有他的资源，我也可以红。”
　　“后来，我去大兴安岭摄影，顺便见见朋友，那家手机店就是朋友开的。我和方一顺再次见了面，她说我可以和女明星搞绯闻。我对此是嗤之以鼻，这和卖身也没什么区别。正巧，我遇见了你。然后我对方一顺说起你，实话实话，那时候我看不上你的，我认为你……”
　　霍雨嘉翻了白眼，没好气说：“咖位太低了是吧。”
　　陈孝珏垂下头，不好意思笑了笑。
　　霍雨嘉双手环胸，注目前方，表情严肃。
　　“但是方一顺说，你很适合，因为你总是莫名其妙带一些话题度。于是我处心积虑的追求你。”
　　“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霍雨嘉忍不了：“你是不是认为我现在对你不错，你又想来那一套。”
　　“我没有那个意思。”陈孝珏不如霍雨嘉激动。
　　语气沉静如海，可暗中汹涌。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每天很忧郁，也不开心，我每天都在观察你，翻你的旧闻，不知不觉动了一些心思，其实与你谈恋爱也不错，但是你识破了我。后来你离开，我有跟在你身后，但是也看到了别人。我想我没有立场冲上去……”
　　陈孝珏自嘲笑了笑：“如果，我追求你时的心思是单纯的，是坚定的，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虽然伤感，但霍雨嘉眼里绝无动容。
　　至今想来，欺骗和利用，仍是压得她喘不过气。
　　如今与陈孝珏可以心平气和的来往，不过是源自低谷时练就的同情心，而非真正原谅。

　　“《秋恋》是真的，但是现在如朋友的相处也是真的，你不要有压力。”
　　按照逻辑推理，接下来，陈孝珏会说……
　　“我要去美国。”
　　霍雨嘉非常惊讶。
　　“去做摄影师。我的作品得奖了，他们招我去做摄影师。”
　　“你的意思是……”霍雨嘉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絮叨。
　　陈孝珏点点头：“对。不回来了。经过几年的时间尝试，我想我不合适做这一行。你猜我是如何知道自己不适合。”
　　霍雨嘉摇摇头，眼中闪着泪。
　　“我的不开心我的压力，全部是来自音乐，但是看到摄影作品，我又会很开心。我想做些自己的事情。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

　　霍雨嘉瞬间伤感倍增。
　　这算是，击垮了他？
　　还是击垮了霍雨嘉。
　　她在圈里认识的人，本就不多，突然之间，她要失去一个。

　　“今天下午的飞机。”
　　“我送你。”霍雨嘉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不用了。我和我妈还要收拾东西。”陈孝珏宠溺地望向他，伸开手臂：“抱一个吧。感谢近来你一直陪着我。”
　　无关爱情。
　　她扑进他的怀里，他环住她。
　　于分别时，体会友谊珍重。
　　“别哭。”陈孝珏也难受。
　　别哭。
　　可说不清什么原因，她越哭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