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明星》烟尘落霞

52、良知

　　顾恪欢去和总导演沟通打电话，面色始终紧绷着。最终，还是霍雨嘉直接抢过电话。打完这一通电话，二十岁的霍雨嘉，一下就承受不住，蹲在路边痛哭。
　　除却工作上的与节目组已经不能调和的个人情绪，重病养母的离开也是心头上一个重石。
　　她已经忘记了她哭了多久，最后是谁叫车，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但唯一清晰的是，顾恪欢是一直陪在身边。
　　短信，语音，电话，他们是最亲密的搭档。
　　往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在没有录制工作时，他们也保持最亲密的联系，对话逐渐从工作转为日常，再由日常转变为更隐秘的情感。
　　顾恪欢想演戏，可是阴差阳错报考导演系，霍雨嘉想要唱歌，可是阴差阳错走了演员这一条路，他们都很喜欢狗，喜欢纳博科夫，也喜欢吃臭豆腐，他们互相安慰，霍雨嘉鼓励顾恪欢的演员梦想，顾恪欢会一直照顾霍雨嘉被综艺打压的真实情绪……霍雨嘉每天都会梦见他，梦见牵手接吻，又会因为他不回复自己而患得患失。
　　可以恋爱了吧，但是她很怕，顾恪欢只是拿自己当工作上的朋友。她最怕的是，他依旧不掩藏他的聪明，而她，放佛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玩具。寂寞时被消遣消遣，其他时间，置之不理。

　　她对待感情的态度向来干脆，之前也谈过男朋友，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一句话的事，所以这一次，她也打算这样。
　　于是她约了个时间，约他见面，想要喝咖啡，过了很久顾恪欢同意，他未问太多，但他提了一个建议：他要亲自选择地点。
　　完美宿舍第十期的前一天，霍雨嘉早早达到录制城市。
　　下午，霍雨嘉前往约定地点，准备表白心迹，不曾想，剧组同事全部到场，将现场的所有隐藏摄像头全部揭穿。
　　除了一死，没有什么能解决霍雨嘉的冲破宇宙的尴尬。
　　还有羞辱和背叛，还有心伤。
　　剧组去问老板是谁安排的摄像，霍雨嘉已经冲出咖啡店。
　　第二天，节目录制当天，八卦圈有了新的谈资。
　　活久见：某小花和富二代约会，在约会地点装满了摄像头，富二代将其甩了，二人在同一个综艺，不透露具体姓名，但应该猜得到。

　　紧随其后，谈好的《神之流星》突然反悔，给了魏心蓝。而顾恪欢则是被调到魏心蓝身边做跟拍导演。他们之前浓烈的暧昧，如有若无的牵绊，突然就消失了，仿佛未存在过。
　　也是从这时开始，她发现自己从来不了解顾恪欢。
　　他真是个富二代么，过去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有多少悲喜，她从来不知，他也从来不讲。
　　霍雨嘉只是知道，他的业务能力很优秀，做什么都会做的很好，而且，他过分的了解自己。是她太过热情，燃烧的太快，丧失神秘感。

　　在完美宿舍完全播出之后，霍雨嘉在各大网站看到一张帖子。
　　该帖子明确写明：爆料，某综艺个性嘉宾曾经霸凌女同学，和她的父母关系多年不见面，母亲重病不养。
　　霍雨嘉的确与同学的关系差，但是不存在霸凌，其中原因，她对顾恪欢一一讲过。她与父母关系，非常特殊，那是她最深的秘密，只对他一人讲过，外人无人得知。
　　她忍了半年，去顾恪欢所在的电视台做节目，再次遇见顾恪欢，她终于有了勇气问清楚原因，顾恪欢却是仓皇逃离。
　　他升官了，做了副导演，据说还有机会带综艺项目。又听说，他放弃了更高的职位，演戏出道了。
　　优秀的人做什么都是优秀的，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挑选团队挑选剧本，三年之内，坐稳偶像剧小生，又用了三年，开始转型。
　　每一步都是这样的精准。
　　每一步精准踩到她的心理。
　　只是，霍雨嘉，她太沉迷于过去，又不喜服从，导致前路似雾，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现在，看似她拨开云雾，隐隐约约摸索出一条道路，但在爱情上，她仍是停留原地。

　　顾恪欢本就是沉浸在与女友见面的喜悦中，完全不知如何应对这一场面。他默默琢磨霍雨嘉的一段话，他们抱了多久，他想了许久。
　　路人走过，皆会看过来一眼，但又匆匆走了。隔壁街道仍然繁华，谁会在意寂静街角上一对拥抱的情人。
　　顾恪欢慢慢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为她拭去泪水。
　　路灯投射的灯光，笼在半边侧脸，为她增添朦胧和脆弱，仿佛马上离去。
　　顾恪欢瞬间明白什么，但是又不明白。
　　“你应该跟我说实话，其实我不明白。你不说清楚，我真的猜不到你想什么。”
　　“因为你太了解，所以可以控制我，也能控制我的感情。”
　　“我发誓……”顾恪欢脱口而出，但是又犹豫着：“我没有。”
　　霍雨嘉眼中的光亮逐渐熄灭，如同整条空荡荡的街道。
　　她说：“我承认我们之前有过短暂的悸动，但我不认为那段感情可以延续至今。更何况，那时的你，对这份感情投入有多少。”
　　顾恪欢在原地站着，仿佛被击退了几步。但是，他很快找到突破要点和防守要点。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很好。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意过去。”
　　霍雨嘉点点头，似乎在承认他说对，可整个人暗淡了，与身后的黑夜融为一体。这让顾恪欢的眼中有光亮燃起，让他以为自己将霍雨嘉说通，顺势又将她抱在怀中。
　　顾恪欢又说：“会逐渐互相了解的。对不对。我们还有时间。”
　　霍雨嘉闭眼沉默不语。
　　她就不该过分追究。

　　回到酒店时，他们是一同走进的。他们不在遮掩恋爱，可被某人撞见的场面，也是猝不及防。
　　顾恪欢出了门禁卡，霍雨嘉先进了房间，这时方一顺却突然从隔壁房间开门出现。
　　在顾恪欢的差异中，方一顺也要走进顾恪欢的房间，但是顾恪欢被一手拦住。
　　他的手柱在门框，那就是一堵墙。
　　顾恪欢看着她，疑问她为何突然出现。
　　方一顺并没有回答，只是眼神瞄了里面，顾恪欢心里一慌，直接将门关上。霍雨嘉转身，不知怎么回事，跑过来正要开门，只听顾恪欢忽的开门说：“我有个东西落在前台了，我去拿。”
　　“哦。”霍雨嘉不疑有他，点点头。
　　顾恪欢关上门，转身与方一顺去了隔壁房间。

　　“又有工作？”顾恪欢站在门口。
　　方一顺的房间整齐有序几乎到无情，几张纸都要叠成整整齐齐，很像她这个人。
　　“不算是工作。”方一顺翻出手机记录，晃了晃：“是一个饭局，女老板指明要见你。”
　　“今天我就不去了。你也看到了。”顾恪欢摇了一次头，冲向隔壁。
　　方一顺叹气，双手环胸：“谈恋爱不能耽误正经事，你答应我的。”
　　别看语气像一朵棉花，可方一顺却是言出必行，她在意目的，从不在意方法。
　　“哎，我这小半年，几乎无休啊，一直都在工作。”顾恪欢笑：“顺姐，你要给我个人休息时间呀。”
　　方一顺看着顾恪欢一眼，相视一笑。
　　顾恪欢边笑边点点头：“顺姐？”
　　方一顺甩了甩中长发，她换做掐腰的姿态，叹气道：“你让我很为难。”
　　她在房间走了几步：“这样吧，我也不多说什么，你自己决定你去不去。会议里有何老板，她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投钱。”
　　饭局里有何瑶。
　　那可是大投资人。
　　方一顺已经拿着包包，打电话叫上沈如莹。
　　“阿莹，我要出门了。嗯，对，他可能不去了。他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方一顺与顾恪欢离开房间，她打着电话，慢慢悠悠往电梯走着。

　　顾恪欢转身反悔了房间，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没有回答，
　　“你落下什么了。”霍雨嘉正在整理行李箱，将行李箱的个人用品搬进卫生间。
　　听他没有回答，她回头去看，顾恪欢两手空空。再看的状态，又是满脸歉意，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
　　霍雨嘉立刻明白，靠在卫生间的房门。
　　“你又要忙工作么。”
　　“不是工作，一个饭局。”顾恪欢如实回答。
　　“什么饭局。”霍雨嘉顿时没有收拾的心情。其实房间乱的一团糟。
　　“投资人。何瑶。”
　　霍雨嘉垂下眼眸，离开卫生间。
　　“方一顺也在么。”
　　“她也会去。因为她也要为阿莹拉投资。”
　　又是沈如莹。又是她们。
　　“那你还不去。”
　　顾恪欢眼底闪过喜色，但仍然不敢过分开心：“那你……”
　　“老刘发给我好多demo，我要挑选。”霍雨嘉转身，看到顾恪欢还是没有动。她走上前，踮脚，顾恪欢弯着身子，接了个薄薄的吻。
　　“去吧。等你回来。”
　　顾恪欢眼中满满的感动，拿起手机，转身飞快跑去与方一顺会和。
　　人走了，霍雨嘉坐在椅子上，翻开电脑，20多首的demo解压到一个文件夹，霍雨嘉听了几个，再也听不下去。
　　勉强全部听了五遍，选了五首，一抬眼已经十二点。
　　他没有回来。
　　打电话不接。
　　信息不回。
　　除非手机丢了，但几率为零。
　　凌晨三点，她听到了门响，但是装作不知。顾恪欢虽然蹑手蹑脚，吻了她的脸，酒气扑面，随即她感到半边床被压了压，不一会便听到沉沉的呼吸声音。
　　霍雨嘉缓缓坐起。
　　盯着顾恪欢沉睡的脸庞，正努力幻想着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他将顾恪欢的外套脱下，顺手摸了摸口袋，果然翻到一个打开的安全套。

　　比起北京，昆明是个神圣的地方。
　　她将行李寄存到机场，租了个车找到昆明当地的一间庙宇。景色优美，造型古朴，有当地特色，风铃晃的清脆悦耳，心灵愉悦。
　　她到处拜了拜，走了一会，腿脚发酸，找了个石凳坐了一会。
　　微博上，同行们每天挂在热搜榜上：‘XXX演技爆发’‘XX挑战10min不笑’‘XXX孕肚照’‘XXXX说我不是个好演员’……
　　如果是一年前的霍雨嘉看到此类热搜，一定会心里吐槽，XXX演技就那么回事，全是粉丝捧臭脚；XX参加了个综艺也能上热搜，只有粉丝理你笑不笑；还有xxx孕妇照，啊，女明星连生孩子都是话题，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是话题。
　　但是现在，霍雨嘉可能会想，XXX演技确实好了很多，正在进步；XX很拼了，还有点心酸；XXX看起来蛮幸福……
　　人总要屈服于现实，为了往上爬，人皆不易，总要有点牺牲：牺牲真实，说服自己在媒体面前扮小丑；牺牲身体，突破亲密防线；或者牺牲良知。
　　她运转自己所有的经验和良知，计算着自己的未来。
　　不管未来是否等价，现阶段，它们是等价的。
　　她用微博小号找到潘恒的微博工作账号‘娱乐圈的那片瓜田’，她发了个消息：“爆料。沈如莹和陈如星。”
　　十一点，阳光烈，游客比早上多了二倍。他们在一面墙上，挂满了彩色的布条，虔诚又期待。神像前，跪满了人，他们在许愿，也在祈祷。
　　唯独霍雨嘉是愧疚。
　　但是愧疚挺廉价。
　　离开时，她还可以听到风铃随风舞动的清脆。
　　她的心灵仍可以为之触动。
　　她的心灵仍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