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明星》烟尘落霞

50、红气养人

　　一天后上午，霍雨嘉和杨晴出现在一家私人疗养院。疗养院外观看着和一家药厂差不多，但是院内，别有洞天，绿化得当，幽静自然。
　　杨晴不肯下车，但是霍雨嘉一定要杨晴下车，推也要把她推下去，还把放到后排的百合花塞到她的手里。
　　杨晴一脸委屈，但又不能说什么，的确霍雨嘉的身份不适合下车。
　　“你好，我约过的。”杨晴亮出预约，闸门打开，回头看了车子一眼，快步走近疗养院的深处。霍雨嘉叹气，趴在方向盘上。
　　大约一个小时后，杨晴回到副驾驶的位置。
　　霍雨嘉看也不看，问也不问，起火准备离开。
　　“你不问问我，我们聊了什么。”杨晴说。
　　“还能聊什么。最近好嘛。最近发生了什么。聊最近被。”霍雨嘉将车子开走。
　　“你说对了，就是聊最近。他状态挺好。他说，你不用担心他。”
　　霍雨嘉点点头，心头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哎，你也是够长情的。”杨晴说：“作为一个员工，还能一直惦记着老板。他说他挺感动的，以前那些朋友各个都跑了，只有你每年还会送一束花。”
　　霍雨嘉笑的苦涩：“我现在都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签我，给了我第一笔钱，我养母可能早就死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养母活四十年和活四十一年也没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杨晴说：“拥有一年的生命，你可以多陪伴一年。这些都是珍贵的记忆。比如他，如果当日直接摔死，他可能就收不到这束花了。也看不到，你现在的成绩。他让我给你带句话：百尺竿头，还要在进步。”
　　现在想来，的确是珍贵的记忆，可是当时看来，是世界末日，每天皆在痛苦中，养母痛苦，她也痛苦，被她求助的亲生父母俩边的亲戚更加痛苦。
　　几年过去，万事随风流转，当时无法承受的痛苦也逐渐化解成生活中记忆碎片，拨开沉甸甸的碎片，她还是会记得两个男人。那段时间，他们曾经帮助过她。
　　其中一位就是她的老板——陆渐复。
　　霍雨嘉又笑，笑中藏泪：“收到。必须当做座右铭。”

　　从现在开始，霍雨嘉真的相信杨晴的那句话：你要走运了。
　　霍雨嘉制作不成熟的一专开始有了播放量。
　　唱片公司一改之前对其冷漠的姿态，开始对其百般讨好，甚至愿意为其出二专，现在已经专门搜寻demo。
　　自比赛结束之后，霍雨嘉参加过一次公司的团建聚会，她本是将自己当做普通员工去参加，可去了才知道，她是全场的中心主角。
　　而其他同事，大多数都是年轻人，虽然他们很不愿个人时间被公司占据，但她们不得不陪着霍雨嘉，忍受着老板对霍雨嘉的表扬，还是陪着笑，为霍雨嘉鼓掌。
　　公司想为她成立个经纪公司，只签她一人。霍雨嘉着实心动，只说考虑考虑。工作上的漂亮话都被老板说了，刘经理只会夸赞霍雨嘉越来越漂亮。
　　刘经理嘿嘿笑：“红气养人。我看出来了，你鸿运当头。”
　　霍雨嘉被这句恭维的心花怒放：“经理，那希望借你吉言。”
　　无论虚情还是假意，所有人都在恭维她。
　　因为她突然成了公司的摇钱树。
　　那一场团建，对于员工，是折磨。对于霍雨嘉，是扬眉吐气。
　　就连那个一直与她作对的小袁，态度也和善，虽然眼底是藏不住的瞧不起。
　　那有什么关系呢。
　　小袁还不是要加班加点，为她做市场分析。

　　“乔乔，今年23岁，通过女团选拔出道，虽然没有成团，但是背靠优橘，耿艺卓还是给了她一定的资源，也看得出来决心要捧她。她常年驻扎综艺，路人缘是不错，但对艺人形象是个损伤，一时半会难以突破综艺形象。上限不高。耿艺卓为他接洽的几个戏里，有意识在扭转在大众心中可爱活泼的形象。但能不能突破，这就要看作品展现了。”

　　“沈如莹，今年25岁。形象好，气质佳，唱歌比赛第一名出道，但后续并没有继续唱歌，而是在20岁那年有个演技上的新人提名，后几年在各大电影里做镶边角色，也出演过电视剧的女主角，没什么水花，但缺少个人特质，俗称花瓶。去年签约龙文，经纪人是方一顺，她的资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人气也有显著提升。首先，方一顺为她安排两张专辑，我听了，制作相当有水准，沈如莹不愧是冠军出道，绝对是有实力。方一顺花大价钱全网推广，目前来看，很有成效。据我所知，沈如莹和方一顺正在接洽《一起唱过的歌》的节目组。年初，她还小爆一款电视剧，加分项。”

　　李老板和刘经理听得是昏昏入睡，霍雨嘉却听得极其认真。后来袁有方继续介绍了两位艺人，这一段分析长达一个小时，非常细致。
　　刘经理开始打起了呼噜。李老板倒是文雅一点，不像是睡觉，更像是闭目养神。但有什么区别。霍雨嘉叹气，这个唱片公司可以运转下去，简直是奇迹。
　　看得出来，霍雨嘉也有些劳累，但眼神依旧明亮。

　　她说：“《一起唱过的歌》是个王牌节目。”
　　袁有方点头：“几乎都是实力唱将。”
　　“如果我与节目组主动接洽，成功率会多少。”
　　“算不出几率。根据现在网传的阵容，他们正在寻找合适的年轻人，年龄到22-35之间。我猜测，他们会优先接洽沈如莹，因为沈如莹今年的两张专辑的确出色，可以达到获奖的水平。第二接洽乔乔，乔乔是第二名，耿艺卓与《一起唱过的歌》的制作人腾跃是好朋友，关系成分很大。第三会接洽艾元，毕竟他也是一代人的记忆了，35岁，正是好时候，情感和技巧处在演艺事业最高的水平。其他人，我想不出他们会特别中意的。”
　　“与我想的差不多。”霍雨嘉幽幽说道。
　　“而且，节目组很在意黑料。准确的说，在意满天飞的黑料。”
　　袁有方似乎猜到她想什么，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话。
　　霍雨嘉抬头看向袁有方，袁有方已经岔开话题：“明后天商讨二专……”
　　“不，我要去云南。”霍雨嘉打断他。
　　袁有方嘴角动了动，没再说什么，眼神近乎于躲避，他不在有过去的锋利，但依然有厌恶。
　　他叫醒了李老板和刘经理，两位头头也不觉尴尬，简单做了下总结陈词，会议结束。听说霍雨嘉打算推了明后天的二专商讨会议，去云南旅游，两位头头竟然没有发脾气。
　　“大家的周六周日原本是休息的，因为二专研讨被占用了，大家可能会推掉很多约会。现在我又不开研讨，会不会……”霍雨嘉假模假样的充满歉意。
　　“没关系。他们应该高兴，周六周日不被占用。”刘经理说：“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休息最重要。”
　　霍雨嘉含笑谢谢李老板和刘经理，她享受着他们的恭维，但是又讨厌自己胡乱支配员工时间却没有任何的愧疚。
　　她慢慢察觉，自己好似变了个人。

　　晚上十一点，霍雨嘉躺倒温暖的粉色被子中，这或许是她唯一可以卸下压力的地方。
　　她拨通了顾恪欢的视频。顾恪欢接了视频，显然的是，他从睡眠中被叫醒。
　　霍雨嘉有点心疼，其实他无需这样拼。
　　“今天累么。”
　　“累呀……太累了。每天赶工拍摄。导演说预算不够，要快点拍。我每天过得是36h，恨不得有四个脑子背台词。”
　　“要怪顺姐，她为什么要你接那么多的工作呢。与你视频那么多次，不是她在场，就是她要找你谈工作。”
　　“恩，只是工作恰好赶在一起了。”

　　在处理人际关系上，顾恪欢像所有男人那样，天生具备和稀泥的本领。
　　他曾经说过想要认真拍摄《1号》，他想要磨出一部诚心的作品，但他还是同意接了《明天》。不是他想要轧戏赚钱，而是他必须要给方一顺这个面子，但是他又不能和女友提及。
　　方一顺是个专业的经纪人，在艺人转型期，她推不掉戏约，还要让艺人轧戏，会叫人怀疑她的能力。但霍雨嘉不会怀疑方一顺的能力，因为霍雨嘉的直觉告诉自己，方一顺一定是故意的。
　　否则，霍雨嘉无法解释，为什么每次与顾恪欢视频通话，方一顺总是会以各种方式参与进来。
　　还有琳琳的朋友圈。
　　最近更新频繁。
　　每天的自拍照里，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将顾恪欢与一个小模特田菲拍进去。
　　让霍雨嘉看着极其不舒服。

　　“田菲……琳琳和她很熟么。”
　　“不熟呀。为什么会问这个。”顾恪欢的双眼越来越沉，霍雨嘉感觉他的回答几乎是靠着本能，完全没有走脑。
　　“恩，最近总是会看到她和你出现在琳琳的朋友圈。”
　　“恰好吧。我们好多天没有视频了。”顾恪欢努力睁眼：“有半个月了吧。半个月只看了两次。”
　　“我知道你累，所以……”
　　“我很想你的。”顾恪欢突然来了这句话，委委屈屈。
　　霍雨嘉一本正经的解释。突然听到这句话，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甜蜜。
　　顾恪欢说：“可你从来不说你想我。”
　　霍雨嘉呆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他这样的感受。珍贵的视频时间用来延续尴尬，显然是非常不合适的。
　　顾恪欢开了口，成功打破了尴尬。
　　“我睡了。明天继续努力赚钱。为舒舒买肉吃。”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我明天要去昆明……”
　　没人回应她，视频那边的顾恪欢已经睡着。霍雨嘉叹气一声，挂断了视频通话。一大清早，她坐上了飞向云南昆明的飞机，下了飞机的第一件事，还是打电话。

　　我来了。
　　霍雨嘉开心，正要说话，对方的电话传来女人的声音：“喂？”
　　好像是琳琳。
　　“你是找顾哥的么。”琳琳问。
　　等了一会，琳琳又问：“他现在正在工作，与田菲拍摄杂志。他不方便接电话。你可以留下你的名字。”
　　他没有为自己备注么。
　　“喂？喂？”琳琳还在问着。
　　霍雨嘉慢慢挂断了电话，疑惑不减。她从艺这么多年，没听说助理可以接艺人的电话。她有预感，有个阴谋像一张大网正在朝她聚拢。
　　她先打车去了酒店，到了酒店第一件事，注册了小号，并关注了方一顺和琳琳阿岳夫妻的微博。三个人的确都在云南，值得探究的是，三人都在微博发了与田菲的合照。
　　顾恪欢工作上最重要的三个人，与某一位女艺人关系竟然这样的融洽，很难不让人多想一层。

　　两个小时后，已经接近中午，顾恪欢打来了电话。
　　“早上那个时间你打电话，我还在工作啦。”
　　“听说，你和田菲拍杂志。”
　　“对啊，你怎么知道。”
　　“琳琳。”
　　“琳琳听出是你的声音？”顾恪欢惊讶。
　　“她应该没有听出吧。”霍雨嘉躺在床上望天花板。
　　“你为什么大清早打电话，出什么事。”
　　“没事。”
　　“哦。我还以为有什么。”顾恪欢有点失落。
　　“因为……我想你了。我在昆明。”
　　“真的么……”顾恪欢有点语无伦次，特别兴奋：“是不是真的呀。”
　　突然，他变了声调：“哦，我马上去。辛苦大家了，辛苦辛苦。”
　　电话也把工作人员的声音收录了进来。
　　“我要去换衣服，晚上见你。”
　　“嗯嗯。”
　　就这样，霍雨嘉一直到等到晚上六点。顾恪欢发来微信，还送了一个大哭的表情：还要工作。
　　“没关系，我等你。”她回复。
　　半个小时后，六点半，她订购的玫瑰花送到酒店。带着一捧玫瑰花，她打车到了顾恪欢所住的酒店。
　　她不敢进酒店，只好在花坛附近等着，随意翻着朋友圈，她又从琳琳的最新的动态发现了点东西。
　　文字：“情感甚好。”
　　配图是一张照片：顾恪欢和田菲并坐一排，背后是装潢华丽的餐厅。
　　她迅速拨通了电话。
　　“喂，六点半了。”
　　“我……在工作。”
　　“和田菲？”
　　顾恪欢犹豫一会，半天，低声说出两个字：“是。”
　　“杂志需要拍摄这么久。”
　　顾恪欢也很无奈：“他们不满意。”
　　霍雨嘉的语气缓和：“那你先工作。我等你。”
　　这一等，竟然等到了十点。
　　霍雨嘉自嘲笑笑，起身离开，走了一会，突然有人喊到：“你的花。”
　　霍雨嘉转身，是一位清洁工的阿姨。
　　“送你了。”霍雨嘉大喊，然后对着阿姨开心的挥手，阿姨也跟着挥手，一脸的莫名其妙。
　　凌晨三点，霍雨嘉忧思辗转，一直未睡，直到顾恪欢打来电话。

　　顾恪欢充满了歉意：“对不起，我……”
　　“有工作么？”
　　“是。我今天要拍个夜戏。明天要去雪山的景区拍摄七天，不能耽误……特别对不起，剧组也是临时把玉龙那边谈下来，全是我特别重要的戏份。”
　　“我能理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对不起啊。以后有很多时间的。”
　　“就是……我……”
　　“没关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你多拍照，我还没去过玉龙。”
　　从头到尾，顾恪欢始终歉意。电话挂断，他还在微信中道歉，说以后要一定要花时间好好陪她。只是霍雨嘉一句也不回，她真的不知道该回什么。
　　本就是她突然飞到昆明，未做通知，也不能怪他不能陪伴。
　　委屈就像光晕，一圈一圈的向外散开。
　　不想了。
　　伸手关灯，明天返回北京。
　　这一趟短暂的旅程，她未通知任何人。
　　她怕别人说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