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明星》烟尘落霞

44、未来

　　顾恪欢的犹疑，全部落在杨晴眼中。
　　“果然，我就知道你……”杨晴对着茶几拍案而起，可是话说了半截，她由于测算距离失误，双手拍了空，脸冲着茶几扑过去。
　　“杨晴！”
　　顾恪欢和霍雨嘉赶紧去扶，把杨晴弄到床上。脸倒是没有划伤，可是腰闪了，脚也扭了。杨晴张牙舞爪说自己没醉，还要继续审讯，但是人一躺倒床上几分钟，便沉沉睡去。
　　霍雨嘉叹气关灯，与顾恪欢对视一眼，他温柔笑着。霍雨嘉回到自己床上，顾恪欢钻进了被窝。
　　灯光明亮，霍雨嘉闭眼说：“我头疼。”
　　“好，休息，关灯。”
　　顾恪欢起身关灯，就听她在黑暗中问：“你怎么来了。”
　　“你是嫌我来晚了么。”
　　看吧，霍雨嘉哪里是他的对手。
　　“我没想到你会来。”
　　“你把我想的也太渣了。”顾恪欢找到她的手，紧紧握着：“这两天公司叫我们开会，根本没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接什么戏，接什么综艺，但是和我没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
　　“没有关系，我和空气差不多。公司现在的重点培养对象是沈如莹。她想要去《我唱》。”
　　“刘忠搞得那个？”
　　“对的。音乐圈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清楚。就是刘忠的《我唱》。我完全是放养的状态，就是因为上次那事。”
　　“你后悔么。”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及时对大众宣布你们是姐弟。”
　　“还好吧，我挺喜欢现在的状态。我可以接自己喜欢的戏。不用演一些奇奇怪怪的爱情剧。”顾恪欢动了动：“我能提出一个要求吗。”
　　“什么。”
　　“我可以把衣服脱了么。很热。”
　　“不行！”霍雨嘉说。
　　“行，行，明天掀开被子，你就会看见床上有一滩水。我不见了，我热死了。”
　　霍雨嘉笑出声，伸手摸他的耳朵，顺着往下，摸到颈部。
　　汗涔涔的。
　　她低语，像在耳边呢喃：“你脱吧，但是你要明天早起，不要被她发现你在我的房间里，最好早早离开。我困了。”
　　顾恪欢不再说话，探着身子给了一个晚安的吻。霍雨嘉心满意足，背过身，很快意识变沉。她也不知道他是否脱了衣服，总之，一觉睡到天亮，七点钟，看到床的另一侧没有人，她松了一口气。
　　口干舌燥，起身找了杯水喝，走到房间门口，听到厨房有乒乓的声响。
　　“你醒了么。杨晴。”声音懒懒的。
　　“醒了。”但是杨晴却拖长音，这不是个正常的状态。
　　果不其然，她继续走了几步，便看到杨晴一副双手环胸的状态，目不转睛盯着厨房。厨房里，顾恪欢正旁若无人做着早餐。
　　“你们享受，我走了。”杨晴对着顾恪欢翻了个白眼。
　　霍雨嘉这才注意到杨晴已经上了薄薄的淡妆，衣着靓丽，正打算出门。
　　“你去哪里。”
　　“江霄约我。”
　　杨晴头也不回，出了门，走近电梯，长长叹气。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心软。

　　深冬，天寒地冻，一个不适合恋爱的时间，但丘比特或者月老可能是下凡了，突然之间，所有人的恋爱都按下了加速键。
　　杨晴与江霄短暂和好，江霄最终还是搞了一笔钱，帮助杨晴度过难过。霍雨嘉与顾恪欢每天聊到深夜，平安夜晚上八点钟，顾恪欢终于工作回来，邀请霍雨嘉去自己的家中。
　　“你家是植物园么。”
　　霍雨嘉一进顾恪欢的家门，就被满满一阳台的绿植吸引住目光。她勉强可以认出一盆是国兰，其他她只是见过，但叫不出名字。枝叶繁茂，修剪得当，看得出主人平时照顾很细心。
　　“有生机有活力。”顾恪欢说：“你喜欢养狗，我可能对植物更偏爱。”
　　霍雨嘉转身，看到什么，眼前一亮，拿起茶几的一张相片：“原来你和她真的是姐弟。十五岁的时候？”
　　“应该是吧。”顾恪欢皱眉思索了一会：“我不记得了，她有一次过来，说我的家里竟然没有她的照片，一定要摆一张。下一次过来就把这张相片带过来了，如果我记得不错，在这里之后，我们从来没有拍过合照。”
　　“为什么？”霍雨嘉问：“逢年过节都可以照。”
　　“因为十五岁那年，她谈恋爱了，还把男朋友带回家。我爸我妈不喜欢那个他的男朋友，于是过年那天，她离家出走。”

　　照片中的少女形象远不如今天性感泼辣，她简简单单披着头发，穿着卫衣，不变的是，笑容依旧热情。
　　“小孩子时期的恋爱哪里有长久的。过了不久，她会回家的，对吧？”
　　“不。”顾恪欢说：“十八岁，他们分手。十九岁，他们再次恋爱。二十一岁，她结婚了。二十二岁生了孩子。二十三岁离婚了。”
　　霍雨嘉再看照片中的少女，笑容洋溢的背后，还富有与其匹配的自由精神。
　　“最绝的是，”顾恪欢边说边笑，坐到沙发上，他摆弄霍雨嘉的头发：“我爸妈已经不知道他们做了外公外婆。”
　　“现在也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照片里，我抱着就是我的外甥。知道真相后，他们找不到顾以然，把我一顿臭骂，说我为什么要隐瞒……哎，我夹在他们中间，谁能体谅我。”
　　“这是你的不愿意解释的原因。”
　　“对呀。如果我说我和她是姐弟，我爸我妈可能会气晕过去。谁知道事态越搞越大，有人雇水军搞事情，没办法了，我和王以然发声明。我爸我妈想气晕也没时间气晕，毕竟我的事业也因此受损，他们偷偷关注了几天，气晕那个劲就散了，只剩下担心，还想用钱用人脉帮我摆平，但被我拒绝了。我查到谁在背后搞我，就是耿艺卓。你知道耿艺卓和沈佳弛的关系么。”
　　好好地，为什么提到沈佳弛。
　　霍雨嘉很不自在。
　　“我隐隐约约听说过。”
　　“沈佳弛把她的团队全部带到耿艺卓的公司里。黑我‘戏粉’‘洗粉’的那些人，有可能就是你曾经的同事。”
　　顾恪欢起身，往窗外假意看了看。
　　“天好黑，你回家不安全，在这里住下吧。”顾恪欢容不得霍雨嘉回应，又坐回她的身边：“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上演仙侠剧，情节尚可，勉强能看，这时顾恪欢突然说：“我去洗澡。”
　　水声传来，他在洗澡。
　　流水流过他的身体，也仿佛流过她的身体。暖暖的，薄薄的，冲刷出即将到来缠绵时刻。
　　霍雨嘉做好准备，但也没有做好准备。
　　十多分钟，顾恪欢走出，开心又兴奋：“我好了。”
　　没人回应他。
　　他擦着头发倚着门框，往客厅看去，霍雨嘉神色沉浸在忧伤中。他看了一会。突然，一个毛巾飞到霍雨嘉的脸上。
　　“什么！”霍雨嘉大喊，伸手去取，但被飞奔而来的顾恪欢阻止。他拉着霍雨嘉，硬是把她塞到了浴室。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没有声音，又等了一会，听到水声均匀，顾恪欢像个偷糖果得逞的孩子，冲进了浴室。
　　“你……”只听霍雨嘉说了一个字，剩下便是哗哗的水声，和客厅电视里那些动人心魄缠绵悱恻的生死低语。

　　为什么会选择沙发入睡，因为它很窄。如果两个人不靠拢对方，不去拥抱对方，就会掉下去。
　　最先醒来，是霍雨嘉。
　　她呆呆望着天花板，感受着这一晚，既甜蜜又窒息，既快乐又悲伤。甜美和温暖的幻觉，不可以被透支，慢慢享受着，不至于以后痛苦。
　　霍雨嘉试图推开拥抱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最好不要惊醒他，但是没什么用处，她推了一次，顾恪欢会再次抱紧。
　　原来，有人比她还要先醒。
　　“醒了，就不要装睡。”霍雨嘉笑嘻嘻，拍着他的手臂，但是顾恪欢扭了扭身体表示抗议。这下给了一个正脸，睡颜还这么帅气，他的多少粉丝会羡慕自己。
　　“不能走。”
　　顾恪欢闭着眼，大手一挥，落到霍雨嘉的耳旁。他顺势便揉捻霍雨嘉软软的耳朵，他甚至贴近，吻她的耳下。
　　耳朵是个很特殊的五官。它有它的隐秘象征。霍雨嘉已经明白他的用意，全身酥麻时，她还是害羞：“起床，起床。”
　　“不。”顾恪欢很孩子气，他势在必得。
　　嗡嗡嗡。
　　这一通电话来的可真及时。顾恪欢叹了一口气，本不想接，可是这个时间，七点钟，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喂，我是。”此时顾恪欢语速还算正常，随后语气完全不同：“谢谢导演。嗯嗯，我会的，我会好好演。”
　　接了电话，他又像个无精打采的花叶一样，趴在霍雨嘉的胸前。
　　“那个戏上了？”
　　“对。你是我的福星。”顾恪欢猛地抬头，双目对视。他带着清澈的笑意，捏了捏霍雨嘉的脸蛋，看，他的性感多单纯呀，很多粉丝都会这样形容他。
　　“什么时候进组？”霍雨嘉突然问。
　　“可能是十天后。”
　　“这么快。”
　　“他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演员，拖了好久，直到找到了我。”顾恪欢很高兴，又多说了几句：“不是所有的机会都叫做机会，对吧。我想通了，一步登天不可能，但是好角色一定比糟糕角色有更大的进步空间。努力争取就对了。”
　　他说了很多话，全是围绕着未来工作计划，自信从容，主动进取，像个太阳，光芒万丈。
　　“你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
　　只是随口一问，预想中也会有这么一问，霍雨嘉却怔住说不出话。
　　她的工作安排比其他，太渺小了。
　　“傻了吧。不想了。这种事，一时半会想不清楚。不过有件事，我很清楚，我是不会放过你。”
　　“不，不行，昨天你就没有带……”霍雨嘉努力沉浸其中。
　　“我准备了！”顾恪欢随手一拿，手中多了个方方的东西。
　　管他什么未来，享受欢愉才是此时最要紧的事。
　　霍雨嘉回到自己家中已经是晚上八点。顾恪欢想要送她，但是她不同意。尽量减少在外的相处时间，以免被拍到，而且，霍雨嘉的家只在两条街外的距离。听到这话，顾恪欢很明显的不高兴。但是他也没强求，就放着霍雨嘉独自离开。

　　路上少有行人。
　　即便有，也不会如霍雨嘉这样，凡是到有座位的地方，必会坐下，呆呆望着行人。她双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步子缓慢，比流浪汉也就稍微体面一点。仅仅体面一点，或许还不如。冷空气穿透全身，她便会找寻下个可以放空的目的地。
　　回到家，双脚已经冷到没了知觉。

　　“两条街，你走了一个小时。你们搞了个十八相送？走一百米就亲个嘴。”杨晴说话越来越有水平。
　　霍雨嘉难得露出沉浸恋爱中小女人的表情，无奈笑说：“走到半路，我去吃了个饭。”
　　“他没留你吃饭，这人不厚道。”杨晴忙忙碌碌，将衣服从衣柜拿出。
　　“你为什么在收拾东西？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么？”
　　“对。我要去江霄的店面盯着。我不放心他。”
　　“我们的作文音乐辅导班就这样告吹了。”
　　“这不是，我和江霄和好了么。”杨晴的笑容抱有歉意：“前几天我去了他家。见到他爸妈了。”
　　“怎么样，催你们结婚了。还是催你生小孩。”
　　“没错，她催我们马上结婚。最好，结婚之后，就生小孩。”
　　“你同意了？”
　　“当然是拒绝。”
　　“我初到北京，什么都没有，一下就结婚生孩子，好几年不能工作，浪费我好的青春年华，我以后都没有家庭地位的。我可是要证明，我可以做好自己的工作，也能把他家的江霄盯出成绩，我还能搞搞副业。放心，等我稳定了，我一定会搞得作文补习班，我很有使命感，我对这些孩子的语文素质一直都很担忧。”
　　杨晴已经将大多数衣物放到行李箱中，整整齐齐，除了衣物，还有几本她最爱看的书籍，塞到衣物的中间。既保证书籍不能磨损，又合理利用空间。
　　她拎了拎皮箱：“还可以，我拎得动。这下我们可不能一直见面。舒舒，再见。”
　　舒舒这个小机灵鬼很懂的，被杨晴召唤，立刻上前，摆出可怜不舍的样子。
　　“我有点舍不得。可是我必须要离开了。”杨晴抱舒舒，非常的不舍。
　　“你干嘛这么累啊。”
　　自己的工作，男朋友的店面，还有各种码字副业，霍雨嘉很不理解。杨晴忽然抬着头，眼中的欢喜似乎被碾碎了一些，露出少许坑洼的真相。
　　“乖，下次给你买好吃的狗粮。去玩吧。”杨晴起身，只对霍雨嘉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不想叫他和他家人看不起我。”
　　霍雨嘉心头一震，犹如被子弹穿心。
　　这何尝不是她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