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明星》烟尘落霞

4、潜规则

　　剧组按下加速键，又忙忙碌碌起来。但是霍雨嘉，却觉得今天过得异常的漫长。
　　她与沈甜返回酒店的中途，沈甜开始唠叨自己前夫的故事，“前夫会读书，是个聪明人，但可前夫性情冷漠，不会体谅自己”诸如此类，霍雨嘉沉默的听着，偶尔也会回应。
　　“你会答应复婚？”
　　“不会！”沈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所以霍雨嘉很怀疑‘不会’的真实性。
　　穿过一片树林，二人皆是不说话，霍雨嘉没有发觉，沈甜在旁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雨嘉，你说说当年的顾恪欢什么样子。”
　　“天呐，你真的那么喜欢他。这种百科都不会写的黑历史，你也要问。”其实霍雨嘉知道沈甜有满肚子的疑问。因为，沈甜是明确知道，霍雨嘉和顾恪欢并非是第一次见面，他们早就湖边见过。换谁都会对霍雨嘉今天有疑问。
　　“我之前都是喜欢大叔，他是我唯一追过比我年纪的偶像。我好奇呀。你说说你看。”
　　“哎呀，有些我真的忘记了。”
　　“回忆多少是多少，就当给我这种粉丝福利了好吧。”沈甜央求霍雨嘉，但是霍雨嘉还是难开口。沈甜又来一次甜度超高的软磨硬泡，霍雨嘉想想，给老板娘一个面子，敷衍一下好了。
　　“有变化吧。当时大家都很年轻，不如现在稳重，他的个性还算是活泼外向的。他虽然是我的跟拍导演，但是我们不太熟，只有工作交流。”
　　“工作交流么？”沈甜有些不信：“你们当年俊男靓女的，还天天在一起，就没有产生其他的想法？哇，要是我有个帅哥在旁，我估计每天都想扑到他。”
　　这直接逗笑了霍雨嘉，沈甜的想法也是很“粉丝”了。霍雨嘉打了个左转向，车子驶入坐车道后，她望着路边的交错的树林，斑驳的阳光，思绪飘了很远。
　　“两个人想要亲近，无论是朋友还是谈恋爱，必须要在初步了解之后。但是顾恪欢这个人总是藏着心事，让人无法亲近吧，我和顾恪欢充其量只算是认识，并不了解对方。”
　　这是霍雨嘉的实话，只是她隐去了很多细节，将诸多往事埋藏于笼统的概括之后。
　　“简而言之，不熟悉，摸不透。”霍雨嘉做了总结。
　　“你还摸过他！”
　　“什么？”霍雨嘉一脸震惊，她明知沈甜在开玩笑，但还有点“做贼”心虚。
　　沈甜哈哈大笑：“开玩笑。”
　　“很冷！”霍雨嘉暗自舒了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说你不认识他。”沈甜仿佛一个恶魔，正在步步紧逼：“此地无银三百两啊。霍雨嘉同志，我不信你们一点故事都没有。”
　　没故事就是没故事，无论沈甜如何问，就是没有故事。
　　然后，沈甜又发出致命拷问：“你们睡过么！”
　　霍雨嘉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子后，一个急刹车，差点自己和沈大老板娘送到天堂。
　　惊魂未定，沈大老板娘放声大笑，惊的树林的鸟儿全部起飞。
　　经过这一次，霍雨嘉暗暗发誓，她以后不会回答沈甜所有关于顾恪欢的问题。
　　她发誓！
　　她发誓！
　　她回到酒店已经是下午五点，仍然懊恼中。为什么？只要是关于顾恪欢的，她不是失态就是处在失态的边缘。
　　手机突然跳出一条消息，往常她直接删掉了，可这次她一下就被撰住目光。
　　霍雨嘉跟班《说林人》，演技不行受刺激？
　　霍雨嘉很是抓狂，沈佳弛安排的通稿永远这么的让人迷惑！算了算了，沈佳池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哈喽，今天有收获么。”沈大小姐发了视频。
　　“有。”霍雨嘉刚贴上面膜，躺在床上，还拖着长音：“大导演的剧组还真是不一般，那道具的质感，那演员的演戏状态……”
　　“想去么。”
　　“想去也要人家要我才行。”
　　“于宝秋，你知道是谁吧，他今天给我打电话了，想联系你演个角色。”
　　“真的假的？”老实说，霍雨嘉还真的不相信。
　　“真的。明天应该就有选角导演联系你。宝贝，你好好抓住机会。跟陈如飞合作，多少人求不到的机会。”
　　的确，想到与陈如飞合作，是激发了霍雨嘉的斗志，可是顾恪欢也在……
　　“还不是我的机会。你别高兴太早。”霍雨嘉又没了斗志。
　　“不不，我相信你！你先谈着，我已经定了机票，后天就到。”
　　这真的是个好机会。
　　霍雨嘉撕掉了面膜，看着那一摞那一摞的表演书籍。或许，她真要为自己拼一拼了。演戏的戏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掌声，差评缠身五毒恶女霍雨嘉，也想变好，大大方方迎接赞美。
　　至于顾恪欢，他不该占据自己全部的思绪。

　　或许是因为羞耻心的原因，霍雨嘉应对这次面试倒是比之前积极了太多。
　　一大清早，霍雨嘉特意化了个当时流行的妆容，比平时精致漂亮百倍，这才出门去见于宝秋。于宝秋选择的地点是酒店楼下的大堂，这个位置，其实在霍雨嘉看来是不太合适的，人来人往，很容易暴露。但是霍雨嘉只是来面试，行的端做得正，有什么可怕。想到这里，霍雨嘉心情又舒服了一些。
　　半盏茶的时间，大堂内走来一位神色匆忙的男人。霍雨嘉朝他摆手，那个男人也跟着挥手。不一会，男人走近，大约四十岁，眼角下垂，普通中年模样。
　　“你好，你是于导演？”
　　恩？霍雨嘉印象中，于宝秋不是这一张脸。
　　“哦，我不是于宝秋，他是副导演，我是选角导演，就是他让我来找你，跟你谈谈。我叫陈如星。”
　　“陈导演，你好。我是霍雨嘉。”霍雨嘉马上改口，随即又问：“那您和陈如飞陈导是？”
　　“他是我堂哥。”
　　“原来是这样，名字蛮像的。”霍雨嘉试图缓解刚刚见面的尴尬，但是，好像是更加尴尬。因为陈如星一直盯着霍雨嘉，盯着她足足一分钟，盯着她全身都不自在。
　　“恩，陈导演……”霍雨嘉打破尴尬。
　　这时陈如星忽然一笑：“霍小姐不要紧张，你很漂亮，如果卸妆，我认为你的外形更符合我们的角色需求。接下来，我们进入正题吧。”
　　霍雨嘉虽说感觉不自在，但是也能说服自己。作为大多数普通演员之一，他们的常态就是被挑选，严重来说，是被挑剔。不过，听到说外形附和角色要求，霍雨嘉还是小小高兴了一下。
　　“霍小姐怎么看现在的自己。”
　　霍雨嘉略微吃惊，这是面试还是谈人生。
　　“很好。”
　　“很好？”陈如星语气带着轻蔑：“前一段时间，你还因为对前辈不尊敬上了热搜。”
　　“那是个误会。”霍雨嘉苍白解释。
　　果然陈如星又问：“你有多少粉丝，粉丝的购买力如何？”
　　“有，但是很一般吧。”
　　“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角色。”
　　“我……”霍雨嘉答不出，她的很多作品，都是边角料的角色，演技不能发挥，人设更是平平，根本不能服众。
　　“你刚出道的时候，很多人都对你抱有期待，多么清纯的一张脸，可塑性那么强，即使是镜头怼到脸上，你的脸都扛得住。可是后来的你，星途平平。但是你很会营销，你身上有种种的黑料，不知道真假，但是说实话，挺毁艺人的，这也是算是黑红？”
　　“那都是别人故意搞我！”霍雨嘉已经不如来时的那般从容，她的体面，正在瓦解。
　　“其实大众记忆很短暂，但是依托时间洗白不是个好办法，最好的办法还是用作品说话。”
　　“所以我很需要这个机会。”霍雨嘉急声，随即反应过来：“抱歉，我有些激动。”
　　“没关系。这说明你还是有上进心。你同期出道的艺人，魏心蓝，你知道的，自从演过一部偶像剧后，然后几部大热剧的女主，现在真的是前途无量啊。对了，她是演了《神之流星》之后大爆的吧。”
　　霍雨嘉端庄的点着头，但在陈如星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双手死死的握紧，以此控制紧张颤抖的身体。
　　“我记得当时《神之流星》的团队已经与你签约。为什么最后改成了魏心蓝？”
　　霍雨嘉勉强笑着，她说不出话。陈如星说的每一句话，都戳在痛处。
　　“你要怎么赶上她。”
　　陈如星到底要干什么！句句不离“你怎么样”“你如何如何”，高高在上的姿态让霍雨嘉很不爽。霍雨嘉是三十八线的演员，但是她不该接受陈如星这样的羞辱。
　　“霍小姐？”陈如星突然说，眼中某些东西有了变化。
　　霍雨嘉微笑，继续忍，谁让她是三十八线演员呢。
　　“你坐过来。”
　　陈如星拍拍身边的位置，语气轻飘飘，眼神直勾勾，好似面前坐着是个光着身体的霍雨嘉。而霍雨嘉本能想笑，笑此时此刻的荒诞，但根本笑不出，她只是看着陈如星，看起来还未从此情此景反应过来。
　　“漂亮有什么用，被粉丝夸赞的漂亮不算漂亮，又不会为你带去任何资源。魏心蓝之所以可以出演《神之流星》，就是因为她陪睡大老板陪了一个月。怎么样，各取所需，全无影响，人家照样是粉丝眼中的恋爱小白女艺人。”
　　他等着霍雨嘉的回应，可霍雨嘉好像呆住，她完全不知如何回应，虽然她知道这一点。
　　陈如星冷笑：“守林人的剧组是数一数二，陈导也是数一数二的导演，多少人因跟着陈导而翻红，多少人在抢，实话对你说，魏心蓝也在抢。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办不到，你要我怎么帮你呢。霍小姐在这行也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什么机会是需要抓住的。你该拼一次了。”
　　“我……”霍雨嘉脑袋有些空白，在这之前，她从未直接和导演谈角色：“我要问问佳弛……”
　　“沈佳弛？”提到沈佳弛，陈如星的语气是刺耳的轻蔑：“沈佳弛早年就跟我着我哥，后来出去创业，还是回来陪过我哥，她和我们喝过几次酒，身高不高，但是身材倒是很好的，胸大腰细……”
　　他还附上了点评。
　　“你考虑考虑吧。霍小姐。你如果愿意，明天晚上八点你到我的房间，我来调教调教你你的演技。”说完，还露出一抹老色批的微笑：“你记得，你是为你的事业，可不是为了别人。”
　　陈如星的声音已经很遥远了，霍雨嘉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回的房间，她只知道回到房间，直接深陷于床上。
　　她只觉得讽刺。
　　太讽刺了。
　　送出身体，就可以获得机会么？当年的《神之流星》，就是因为魏心蓝送出了身体，霍雨嘉才失去了机会。霍雨嘉当时就告诉自己，自己一定要用演技闯出名堂，可是七年过去……当日的雄心全成了通稿中一条一条的黑料。
　　《神之流星》，就是因为《神之流星》，处处不如自己的魏心蓝直接翻身进入一线，每年都有大爆剧。霍雨嘉从来不敢想，只因想了，就能想到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便能深刻体会无法抗争的命运捉弄。
　　她也对不起沈佳弛。
　　当年是她自己找到沈佳弛，求她签了自己。沈佳弛当年初出茅庐，意气风发时，决心打造霍雨嘉，可是几年过去，霍雨嘉越来越不争气，越来越糊，让沈佳弛极其意难平。霍雨嘉也越来越麻木，不在有争心，混迹于三四线的综艺和影视剧，吃着青春的老本。
　　如果自己可以拿下机会，沈佳池会不会因此高看自己一眼？她的命运会不会因此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枕头捂住头顶，就叫她深陷进去吧，深陷空气，深陷地心。
　　她不想在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