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温度》糖盐

3、第 3 章 严冬

　　小区门口的空地上坐着几个老太太，这都是和燕云住在同一个小区的邻居，燕云虽然和她们都不太熟悉，但是因为她们无论春夏秋冬都喜欢坐在这里闲拉呱，只要来往路过几次就能混的脸熟了。

　　“奶奶们好。”
　　燕云乖巧的向她们打了招呼，老太太们都喜欢长得漂亮的小姑娘，见到燕云都很是喜欢。
　　“姑娘，又去学跳舞去啊？”
　　“嗯。”
　　燕云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到路边掏出手机，想要从网上叫个车来。

　　“哎呦，你看看人家这孩子，长得漂亮不说，还学跳舞，这身段就是不一样，有气质。”
　　“那可不是，人家她妈妈可是从小培养她，哪像咱们家的孩子，也没个什么特长，整天就知道野。”
　　“哎呀，学特长花不少钱呢。”
　　“那怎么了，花钱人家不也去学吗？”
　　“对了，我和你们说，今天上午我看见她妈妈打扮的可漂亮，然后上了一个男人的车，那车啊，啧啧啧，看着就可贵了。”
　　“哎哎哎你小点儿声，你看明白了你就在这儿说？”
　　“我又不是老眼昏花，她们母女两个长得一样漂亮，我还能认错了？”
　　“怪不得有钱哦你说说......”

　　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全都被燕云清清楚楚的听进了耳朵里。
　　因为手机卡顿她到现在也一直没能成功叫到车，燕云的脑袋嗡嗡直响，她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不知道又过了几分钟，终于一辆出租车往这边开过来，燕云伸手拦住，逃跑似的坐进了车里，身后的小区离得越来越远，燕云感觉到自己终于能够重新呼吸。

　　等到燕云急忙跑进舞蹈室的时候已经快要四点了，别人早就已经上课好久了。朱老师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让她赶快去换衣服，燕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把门关好然后轻手轻脚的进了更衣室去换衣服。

　　燕云一下午都是心不在焉的，那几个老太太的闲言闲语一直循环不断的重复在她的脑子里，燕云觉得自己就应该把那些话当耳旁风，听了就忘了，她更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怀疑自己的妈妈什么，可是最近妈妈确实有些不一样，燕云觉得有些心慌。

　　“燕云，你在干什么？”
　　朱老师站在她们身后看着镜子里已经许久没了动作的燕云，忍无可忍的关掉音乐叫了她一声。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她，可燕云依旧站在原地愣神，旁边的人伸手碰了碰她，“燕云，朱老师叫你呢。”
　　“嗯，嗯？”
　　燕云回过神来，看着朱老师和周围的人，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燕云，你今天怎么回事 ？”
　　“对不起老师，我.....我......”

　　燕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朱老师叹了口气，“算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舞蹈室的其他同学都凑在一起讨论着一会儿下了课去哪里逛街晚饭要吃什么，燕云早就习惯了游离在她们的交际圈之外，她一个人拿着手机坐在一边儿，思考着要不要给妈妈打个电话，可是又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她有没有在忙，会不会打扰她。

　　正在这里想着，燕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妈妈打来的。
　　燕云急忙起身拿着手机跑了出去，现在正是她上舞蹈课的时间，燕语记得很清楚，她是从来都不会在这个时间打扰她。

　　“喂，妈妈。”
　　“燕云。”
　　听见燕语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燕云愣了一下。
　　“燕云，今天和老师请个假，妈妈来接你，你快出来。”
　　“现，现在吗？”
　　“是的，妈妈现在就在外面，你快出来。”
　　“好，我知道了。”

　　燕云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在挂断电话之后去了朱老师的办公室。
　　“朱老师。”
　　“燕云，进来吧。”朱老师看着她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朱老师，我想请个假，我妈妈找我有事，今天提前来接我。”
　　“这样啊，那你有事就先走吧。”朱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燕云，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和老师说，还有，过几天你就要去比赛了，要调整好状态，知道吗？”
　　“嗯，谢谢老师。”
　　燕云点了点头，然后便穿上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晴朗的天又变的乌云密布起来，舞蹈室外面一片昏暗，燕云把自己缩在宽大的羽绒服里，看见路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闪了几下大灯。

　　燕云愣在原地。
　　她看见燕语从那辆车上下来，她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是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把自己又长又直的头发烫成了波浪，如同照片上的一样。
　　燕云看着她向自己走过来，脸上带着的是燕云从未见过的笑容。
　　“燕云，走吧。”
　　燕语拉着她的手就要往路对面走过去，燕云站着没动，她甚至有些想要把手往后缩的冲动。

　　“妈妈。”
　　她抬眼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妈妈，她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但她知道一定很贵。
　　燕云的周围都是淡淡的清新而又好闻的香水味，那是妈妈身上的味道。

　　“燕云。”燕语回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一只手紧紧的握着燕云的手，紧到燕云都感觉有些痛了。
　　“燕云，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回家了。”
　　“妈妈，我们，要回家？”
　　“是的，回家，回你爸爸家里，以后我们就住在那里。”燕语的眼中满是笑意，“不过你一定要记得，在家里，你要好好听，知道吗？”

　　爸爸......

　　燕云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当中无法回神，她人就已经坐在车里了。

　　汽车里十分安静，司机非常称职的专注开车，全程保持沉默。
　　燕云坐的笔直，她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从高楼林立渐渐又变的幽静起来，周围的建筑变成了相隔甚远的一幢幢欧式别墅，就连安静清幽的道路两旁的路灯都豪华的刺眼。

　　她的爸爸......那个人就是妈妈口中经常说起的“他”吗？

　　燕云觉得不可思议，她都要十八岁了，在她这十几年的生命里，“爸爸”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过于陌生。
　　而且她从小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但是她没有，她只有妈妈，而她的妈妈也从来没有和她说过有关“爸爸”的任何事情。
　　但是现在，她突然就有爸爸了，她要去见她爸爸，还要住在他的家里......

　　燕云觉得胸口很闷，大概是车里的暖气开的太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汽车缓缓驶进了一道大门，最终在一幢华丽的别墅前停下。
　　“燕云，你记住我和你说的话了吗？”
　　燕语又转过身来对她嘱咐：“在爸爸家里，要听话，知道吗？”
　　“嗯。”
　　燕云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她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但是无论如何，就按照妈妈说的做好了。
　　听话......
　　燕云觉得这个要求真的太简单了，因为从小到大，她最擅长的，就是听话。

　　燕云和妈妈下了车，羽绒服外套里燕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练功服，冷风穿过空隙钻进衣服里，燕云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走吧，我们进去。”
　　燕语拉着燕云的手，别墅大门从两侧缓缓打开，温热馨香的空气扑面而来，燕云被灯光刺痛了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屋子里的人从齐刷刷的往门口这边看过来，燕语拉着燕云的手走进去，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客厅中央，燕语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少女时一般的笑容，燕云的手空了，她看见妈妈撒开她的手向那个男人走去。

　　“沐严。”
　　男人对他点了点头，燕语似乎是想要挽住他的胳膊，可是男人的手轻轻交握在身后，燕语脸上笑容僵住一瞬，随后便十分温顺的站在他的身边。

　　燕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高大，帅气，肩膀宽厚，作为家长，他应该是一位会让自己的孩子拥有十足的安全感的父亲，可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除了冷漠之外一丝丝的感情波动都没有。
　　燕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她也毫无感情波动，在她眼里，这个人，就是一个陌生人，她真的没有那么快就能进入角色。
　　她现在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畏缩和难堪。

　　同样在客厅里的还有一个看起来看起来年纪稍长一点的男人，他戴着一副金框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斯文柔和，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燕云，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而在另两边则是站着一个看起来语燕云年纪差不多的男生还有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孩子，男生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而一旁的女孩子则是一脸厌恶的看着燕云，那眼神里还带着嫌弃和鄙夷，仿佛只要她站在这栋房子里，周围的空气都会变得不畅。

　　燕云受不住每个人打量自己的目光，她双手紧握着衣角，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燕云。”燕语叫了她一声，“这是你的爸爸，快叫爸爸。”她的目光里带着催促和迫切，好像要把燕云灼伤。
　　燕云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看了看燕语，又看到了男生紧皱的眉头和女孩子瞪着她的眼睛，燕云的身上出了汗，她的嘴唇有些颤抖，这句“爸爸”，她是真的叫不出口。

　　“燕云，快叫啊。”燕语催促道。
　　“算了。”站在她身边的綦沐严淡淡地开口说道：“不习惯的话也不用勉强，以后再说吧。”
　　燕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有些责备的看了燕云一眼，附和着说道：“是，那就，再习惯一下吧。”

　　綦沐严点了点头，叫道：“燕云。”
　　燕云看着他。
　　“介绍一下，这位你是二祖父。”

　　顺着綦沐严的视线燕云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她在心里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这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当爷爷的年纪，因为他看起来就比她的“爸爸”大不了几岁。
　　或许是燕云眼神里的震惊和疑惑太过明显，那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小丫头大概是觉得我还年轻不像是当祖父的人吧。”男人耐心的向燕云解释道：“我是你祖父的亲二弟，因为我俩年纪差的较大，所以我看起来是要年轻一些的。”
　　綦柏霜的声音就像他的样子一样温柔亲切，听进人的耳朵里不像綦沐严那样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虽然我看着年轻，但是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祖父。你的亲祖父已经不在了，我现在算是家里最大的长辈了，以后有委屈可以来找我，我都给你做主。”
　　燕云看着他眼里柔和的笑意，她微微的点了下头。

　　“他是綦爵，是你的哥哥，这是綦馨，是妹妹。”
　　綦沐严说的是剩下的两个人。
　　綦爵在綦沐严说完之后便朝燕云不冷不淡的问了句好，而綦馨则是冷哼一声把脸转到一边，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

　　燕云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她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说什么，他们每个人应该都是不太欢迎她的，而妈妈，也没有站到自己这边。

　　只要听话就好了，对吧？
　　燕云在心里想着，只要自己听话，不麻烦别人，让别人当她是不存在的一样，那样大家就都会过得舒心一点吧。

　　正在这时，别墅大门又一次被人缓缓打开，屋内几个人一齐向门口望去，而燕云则是不知道这次她又会面对谁，只好身体僵硬的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