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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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楚妍的，是紫衣侯抚掌长笑的模样，“甚好，甚好！”他将空白的扇面置于桌上，笔走龙蛇在上面提完了字，又在白发仙阴恻恻的目光中把完成的扇子展示给众人看，“得了楚掌柜的好主意，本侯无以为报，这个匣子就送给掌柜了。”
楚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长桌的另一边，有个长匣被掩在一众扇子下面，让人看不真切，“可是不敢当。”
“你听他胡说。”白发仙语气凉凉，“那匣子是他早年得的，用了不知道是什么机关技巧，寻遍了天外天的工匠也打不开。”他看着楚妍，眼睛里神色复杂，“几年前堂堂紫衣侯就立誓，若是有人能打开匣子给他一观，不管里面放的是什么，他都直接送给那人。”
“想我刚回来的时候，雨寂叔叔还让我试过，”叶世安也在一旁笑，“今天倒是不按常理出牌。”
“就不许本侯终于嫌它碍眼了？”紫衣侯拎起那长匣上的铁链，将东西放到楚妍面前，“哪有那么多地方收着这种东西，就送给掌柜压酱菜缸吧。”
楚妍终于看清了那个长匣的模样，那是个精铁铸成的匣子，上面的雕着朵朵云纹，长不过三尺，宽不过十寸，大约有人中指那么高。
“早就说让我一剑帮你劈开，”白发仙也瞧着那匣子，“省的麻烦。”
紫衣侯还在晃着他新鲜出炉的扇子，“你打不开就说打不开，反正我们都打不开，谁也别嫌弃谁。”
楚妍看看匣子又看看紫衣侯，“真给我啊？”
紫衣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入冬之前收拾屋子，是舍则该舍。”
白发仙瞧着楚妍，“怪沉的东西，找个地方扔了吧。”
楚妍的手覆在匣子上，她掌心下面是那一层一层的云纹，“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只见她随手取下头上那支桃花簪子，将桃花下面的叶子往外一拔，那叶子竟有一半被她拔了下来，半片叶子正好可以嵌在角落的云纹边上，楚妍微微按下去，‘啪嗒’一声，匣子竟然开了个口。
“......”
“......”
“......”
在目瞪口呆的三个人里，竟是白发仙最先找回了思绪，他转头看着紫衣侯，“这么简单的玩意儿，你五年都没打开？”
“这是我的问题么！”
“所以楚掌柜知道这匣子？”
叶世安看着楚妍缓缓打开匣子，里面竟然放着一把剑。
那剑被收在剑鞘之中，只露出了红色的剑柄。这剑柄居然是用珊瑚雕成，最中间做成镂空状，有颗夜明珠打转。剑鞘则是用整块金丝楠木制成，在空气中散发出阵阵幽香。
楚妍一手执剑，另一手握在剑柄之上，三人只见她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几丈之外。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院子里，被抽出的佩剑在光下熠熠生辉，可比剑光更耀眼的，是执剑而立的楚妍。她置身于漫天剑光之中，只见【那些剑光似有似无，出手似快似慢，剑路似实似虚，招式将变未变，再一转，又飘忽曼妙，如分花拂柳，不可捉摸。】
正所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好剑！”在楚妍归剑入鞘的那一瞬，白发仙不由自主高喝一声。
楚妍缓缓向他们走过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笑意，“一时开心过头，让诸位见笑了。”
叶世安看着楚妍，“楚掌柜这套剑法，我倒是从未见过。”
紫衣侯握着手里的扇子，“平日见白发练剑，常有人赞他‘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如今看来，倒是用在掌柜身上更合适。”
在场之人唯有白发仙是用剑的，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一般的看着楚妍，“此剑法如羚羊挂角，曼妙无俦，可有名字？”
楚妍疑惑的看着他们，“这是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你们竟然不知道？”
“据传《清风十三式》已经失传一百多年了。”白发仙道。
“......”华山派这些年到底怎么混的，难道穷到把镇派剑法也抵给武当了？
紫衣侯举起扇子，“世人皆传楚掌柜用一招‘天外飞仙’退了东海移花，我不曾跟去，自是无缘得见，今日倒想讨教一二。”
楚妍不想和紫衣侯动手，她不知对方深浅，自己学‘天外飞仙’又是为了一击致命，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总不能让她灭了天外天满门吧？虽然怎么看都是她会被天外天给灭了。
眼睛转了转，楚妍对着紫衣侯笑道，“那算什么‘天外飞仙’，你可想见真正的‘天外飞仙’？”
“自然。”
楚妍微微侧身，对上白发仙的脸，对方的目光就停留在她身上。她足尖一点，好似一只归巢的乳燕，径直朝白发仙怀里扑了过去。
双手拦着男人的腰，楚妍侧过头，朝着紫衣侯一挑眉，“这才是‘天外飞仙’。”
女孩子的身上带着同昨夜一般的味道，似醉人的陈年美酒，又像万花丛中最勾人的独香。他低头就能看到她的发丝，他呆立就能感受她的曲线。如同被人点了穴道，直到楚妍放开他的时候，白发仙仍旧没有回过神来。
紫衣侯瞧着老友的神色，捂着扇子笑道，“这剑法我可不敢试，不然咱们画雪山庄恐怕就要被醋给淹了。”
叶世安抬手，做了个捂眼的动作，“小僧什么都没看见。”
紫衣侯一把拽住他，“快和我去看看屋子里别的扇子。”
“要的。”
两个人好像被什么追着一样，急匆匆没了人影。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秋风四起，吹动白发仙和楚妍的衣角。
“只是不想和人切磋。”楚妍朝他笑笑，“莫要在意。”
白发仙看着离她几步远的楚妍，回想起昨夜他二人之间好像也是这个距离。
楚妍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心下有些忐忑，便随口扯着话，“没想到我的剑居然会被紫衣侯收着，它叫春闺，取自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要是我在意呢。”白发仙听出来楚妍语气里的紧促不安，他缓缓走到楚妍面前，又慢慢重重的重复道，“要是我在意呢？”
楚妍抬头看着他，犹自嘴硬，“你要想和我动手也行，但别又觉得是我欺负你啊。”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楚妍一时怔住，许久才缓缓说道，“我跟着师傅初入江湖那年，师父送了我句话，”她模仿着对方的语气，“愿阿妍，山河笑傲凭来去，江湖潇洒遍知交。”
“这段日子里，我既没好好看过此间天地，又没交到人生知己。”楚妍抬头望着远处的苍山，“之前我不是说过想跟着商队回江南么。”
“回那个只剩下地下室的江南？”
楚妍听他这么说，当即摇摇头，“现在它是破落了，待我买几个仆役，收几名徒弟，经年之后，江湖中未尝没有一个叫明月山庄的地方。”
白发仙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决心，这个念头定然不是今日才有的，可他又不甘心，“既然如此，昨夜你为何那般问我？”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楚妍笑道，“什么昨夜？我可不记得了。”她跟在师父身边这几年，见多了那些耽于情爱的男女，也看惯了师父的露水情缘，情之一字，多说无益。
白发仙背着手，看着长桌上铺满的扇子，“我和紫衣自小在天外天长大，便是出门游历也没有离开过多久，这三十多年天外天是我的家，也是我的牢，有天外天在一日，我便要在天外天呆一日。”
“多年前紫衣曾经问过我，中原大好河山，更有南诏的百花、塞北的大雪，我是怎么做到心无旁骛，天天练剑的。”白发仙将目光转到楚妍脸上，那时候的他和紫衣，比现在的楚妍还要小上几岁，“我和他说，我想让北阙的人重新回到他口中的大好山河里，所以我等得起。”
“如今多年已过，少主归宗，比起我心里那点念想，他才更合了紫衣的性子。”白发仙想起叶世安离开中原时候念的那句诗，“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想必终我此生，都没办法得见故乡了。”白发仙朝着楚妍笑笑，“你说得对，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搞不懂你们这群人，”楚妍随手摆弄起一把折扇，“我师父当年打赢那些穷凶极恶的混蛋们，会把他们交到官府的手里，有一次我问他为何不直接杀了，师父说，没有人有资格剥夺他人的性命，律法昭昭，诉之公理即可。我又问他，若有一天，朝堂不应，江湖不应，又该怎么办？师父想了很久也没回答我。”
楚妍把扇子放在白发仙手里，“有一次叶孤城醉酒，和我说他不愿意担着这么多人的性命，白云城不需要一场赢不了的战争。后来，他死了。”
楚妍的手握在春闺的剑柄上，“我救不了他，却不知能不能救的下你。”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Chapter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