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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主动背锅(大修) ...

  •   王氏相府,车水马龙。

      一队人马走西北角门进府,将沈殊音老先生带进一间暖阁后,才揭开了他头上蒙着的黑布。

      他面前坐着一个长相野蛮的糙汉,虽然穿着一品大员的朝服,却依旧掩饰不了一身的粗鄙之气。

      此人正是新君面前的大红人,新任宰相王德轼。

      年轻得意,让他有些飘飘然,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沈殊音:“沈老头,都说你是大宁朝一流的琴师,还是裴耀庭亲自登门拜访求来的琴艺师父。来,给本相弹一曲,叫本相听听看,你可真有别人说的那么神奇。”

      沈殊音不卑不亢地站着,身无长物,只有这一身傲骨。

      闻言他冷哼一声:“老朽的琴音只给正直高雅之人听,不给投机取巧弄虚作假之人听。别人不知道,老朽可是一清二楚,你那秀才是花钱找别人替考来的,举人是买通了考官提前给你漏题来的,至于殿试,呵,更是靠着偷梁换柱,将同名的王举人冒名顶替得来的!”

      “你这糟老头子,倒是什么都一清二楚嘛。没错,殿试的时候先帝得了眼疾,本相便买通了他身边的人,凡是见过那个王傻子的,都成了本相的人。先帝没见过本相,自然好糊弄过去。没记错的话,陛下登基之后本相已经将那些人尽数铲除,没想到,却漏了你这糟老头。本相倒是好奇,你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王德轼倒是一点都不怕被沈殊音拆穿他的真面目,毕竟他如今大权在握,想除掉这么一个垂垂老矣的酸臭老头子,易如反掌。

      沈殊音心中悲戚,不免叹息一声,红了眼眶:“你岂不闻,大宁的宫廷乐师,半数以上是老朽的门生。剩下那一部分,也都是老朽门生的门生。你在宫中兴风作浪,早已有人将实情告知老朽,只可惜,老朽不在其位,人微言轻,否则的话,何至于让你这样的小人在此耀武扬威!”

      王德轼歪嘴一笑:“原来如此,果然技子无情,都是一群贱骨头!拿了本相的钱却干出背叛本相的事,可以啊!宫廷乐师全是你的徒子徒孙是吗?那本相便从你开始,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说罢,王德轼拍了拍手,准备叫手下将沈殊音拖出去灭口。

      没想到,王紫韵走了进来,拦在门口,怨怪道:“兄长!兄长何故喊打喊杀?他一介白身,一没有人证二没有物证,怕他做什么?兄长不是答应过我,要找他来调教琴娘与舞姬孝敬陛下吗?这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兄长可不能为了一时的气愤毁了长远的打算!”

      王德轼不情愿地冷哼一声:“我看他这个样子,也未必愿意帮忙调教什么琴娘与舞姬,不如砍了,一了百了!”

      听闻此言,沈殊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忙不迭对着王紫韵颔首致谢:“多谢小姐搭救,老朽倒是愿意调教琴娘与舞姬的。只求小姐帮忙保下宫廷内的乐师,老朽方才失言,是老朽的不是,老朽愿意将功折罪。”

      王紫韵得意得扬起眉毛:“看,兄长,我都说了,只要我出面,没有摆不平的事情。沈老头,你随我来吧。”

      王德轼却鄙夷道:“你出面?这糟老头子多半是听闻要砍头了才做出此等奴颜婢膝的嘴脸来!”

      沈殊音确实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眼神里却闪过一丝讥讽与狠厉。

      王氏兄妹俩安顿好琴娘与舞姬的事后,离孙克勤南下赴任的日子又近了。

      王紫韵实在是不情愿去孙府,但她既应了明王的要求,便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

      临走的这天晚上,她来书房找王德轼:“兄长,我总觉得,陛下就这么把裴府流放了,像是在纵虎归山?”

      “怎么说?”王德轼说是在书房看书,实际上正搂着伺候笔墨的小厮亲亲我我,闻言头也不抬,似乎并不关心裴府接下来的动向。

      他满不在乎地嗤笑道:“都贬为庶民了,就算他是南派文人的标杆人物又如何,江南富庶之地,最是拜高踩低嫌贫爱富,他一贫如洗,带着一大家子过去,还不如一个穷要饭的呢,谁还能给他脸面不成?”

      王紫韵却有些不安:“话虽如此,可孙克勤乃是他的妹夫,前任江南巡抚邵玉堂又是他最得意的弟子。眼下邵玉堂主动辞官致仕,陛下却又换了裴耀庭的妹夫过去,这其中很值得玩味啊。”

      “这没什么,裴耀庭在京城深耕二十余载,门生满天下,亲旧遍四海。陛下若是一下子全清算了,那朝中便没有可用之人了,自然要徐徐图之。再者,他虽罢黜了裴相,却重用裴相的妹夫,反倒是叫那些死读书的臭文人觉得,陛下还是任人唯贤的。”王德轼其实分析得没错,大宁朝的文人分为南裴与北杜,但事实上,北杜早已弃了京城这块肥肉,南下游学去了。

      如今真正把控着京都文人圈子的,乃是南裴。

      新君便是有心要替换血液,也没法一口吃个大胖子。

      王紫韵却还是觉得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思来想去,她提议道:“裴府此番南下,必定要过江,陛下又下旨不许他们走官道过城池,因此他们只得走小路绕行。既走了小路,那自然要挑路程短的。我方才细想了一下,江北有野渡的无非就那几个地方。而泰屏县的芙蓉镇,便是裴府南下渡江最省脚程,也最无法避开的渡口,且芙蓉镇官渡野渡并存。兄长你想,若换了是你,不选芙蓉镇渡江的话,岂不是傻子一个?”

      “芙蓉镇?哎呀,没记错的话,表舅正是那里的地主乡绅啊。还是我家紫韵有头脑。为兄这就修书一封,叫他们好生刁难一番裴府的人,最好是制造点意外,让他们葬身江中!”王德轼虽然不关心沦为草民的裴府还能掀出什么水花来,但眼下既然有永绝后患的方法,何乐而不为呢?

      “何止一封啊兄长!便是他们走小路,也未必能全都绕开驿站与函舍,驿站可以替换马匹置办马车,函舍可寄发书信互通消息。兄长不如吩咐下去,叫沿途的驿站不准将马匹与马车售与裴家,函舍那边,也可以安插咱们的眼线,将所有有关裴家的书信全都拦截下!再给他们些银两,叫他们能使绊子便使绊子,多多的磋磨裴家。如今风雪连绵,便是叫他们露宿野外,冻也能冻死一两了!”

      兄妹两个相视一笑,天没黑,便有数匹快马轻骑带着他的书信南下而去。

      *

      沈琴闻跟着裴允贤来到山洞中,拜会了裴耀庭与小贺氏,以女琴师的身份,与这一大家子一同上路。

      几日后终于出了北直隶的地界,风雪也稍微停了停。

      “前头可是黄河?”小贺氏抱着弄潮儿,气喘吁吁。弄潮儿是年前十一月十一生的,过完年到现在还不足两个月。

      谢氏也是可怜,刚出了月子便遭遇抄家之祸,只能跟着一大家子长途跋涉,沿途都是风雪,这几日逐渐体力不支,脚步虚浮,方才差点栽倒路边水沟里。

      小贺氏便将弄潮儿接过来抱着,又要护着小东西的眼睛口鼻不被风吹到,又要注意脚下的积雪与可能藏在积雪下面的坑吭洞洞,这一路走得实在折磨。

      裴允贤这两日也没闲着,新君只给了他们几辆平板车,上面既没有顶棚也没有四壁,只能靠绳索捆着那些稻糠。

      遇到积雪深的地方,根本不知道下面的路况,时不时发生板车磕碰在石块上倾倒的意外。

      裴允贤便边走边带着弟弟妹妹们砍树伐木。

      五日下来,也才做了一间车厢出来。

      弟弟妹妹们都是新手,她也不好太把自己的才能外露,免得家人怀疑她换了芯子,只好跟着一起瞎拼乱凑。

      因而这做出来的车厢,着实丑陋不堪。

      此时车内垫了厚厚的褥子,叫两个大腹便便的姨娘坐了进去。

      原本也想叫谢氏挤进去的,但是谢氏此人固执异常,非说怕自己碰着怀孕的两个姨娘,这才挨出病来了。

      众人打算到河滩前停下休息,本想走野渡过河,奈何连着十数日的大雪,野渡那边的人自己都染了风寒倒下了,不得已,只好往官渡这边来了。

      裴允贤驻足眺望,远远便看到悬在天上的黄河,道:“正是黄河。小姨,我去前头的渡口驿站问问,兴许这里的愿意出售马车给咱们。”

      “乖女,若驿站的人还是不肯,你不要与他们争执,小心他们趁机欺负你。”小贺氏心有余悸,这几日沿途的驿站都像是阎罗王附体似的,一个个凶神恶煞。

      不给出售马车便算了,还拿着马鞭赶人,实在是可恶!

      裴允贤也不是省油的灯,那几个驿站都被她引燃了马棚烧了,只不过都是她事后绕回去偷偷做的,小贺氏不知道罢了。

      此时她才走了没几步,驿站那边便有了一阵骚动。

      一个侍卫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一长串仪仗队。

      此人走近些,单膝跪地问道:“可是裴府大小姐?属下奉九王之命,在此等候半天了。九王说了,裴府虽遭贬斥,但九王妃的身份与地位不会因此改变。按大宁礼制,九王妃乃一品命妇,出行仪仗不可含糊。念在风雪天气行路艰难,故稍事精简。请九王妃验收。”

      说罢,这位侍卫又转身,对着驿站的驿丞说道:“九王还说了,沿途驿站,再敢对九王妃出言不敬,横加干涉,定斩不饶!”

      那驿丞听罢,吓得冷汗涔涔,赔着小心问道:“莫非北边那些个驿站,都是九王烧掉的?”

      “正是!”那侍卫冷着脸,声如洪钟,气势雄劲。

      裴允贤心中不由得一乐,嘿,这小奶狗,还会主动背黑锅呢。

      甚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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