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O]是谁杀了我》菜菜籽油

1、【一】

　　【一】

　　我死了

　　说实话，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我度过了无趣而贫乏的二十年。于我而言，我一直清楚知道什么是我想去的理想之所，什么是我向往的生活。我知道我想成为众人心目中的好女孩。所以即使我在内心唾弃自己的面上低声下气的虚伪，但对美的向往却始终催促着我的野心的扩大。令人痛苦的是，这些枯燥人生中的成绩与荣誉于我而言更像是往一盆清水里倒进了牛粪一样令我恶心。

　　我曾经认真思考过人死了之后是什么，抛弃那些该死的一元论和二元论。人死后究竟是什么，人的灵魂与身体是什么关系，身体只是灵魂存在的一部分还是身体与灵魂组成了人，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曾经一直环绕着我。
　　现在的我完全可以回答这个曾经困扰过我整个青春期的问题：现在的我是一个没有实体的思想体。通俗来讲，我是个幽灵。

　　我发誓，对于无神论者来说最大的讽刺可能就是死后发现自己变成了生前否定的存在

　　我不知道是谁杀的我，但是我愿意为我的死亡去庆贺。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应该感谢那位凶手，帮助我结束了我漫长而无趣的人生。
　　我漫无目的的在世界上游荡。我走过了很多地方，没有人看得到我，我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和我一样的幽灵同伴。然而从当事人的立场来看，我必须承认我是孤独而幸福的，我好不容易才熬到现在的自由。死亡对我而言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衷心的感谢那位不知名的凶手

　　直到我游荡到了埃及，才有生物认出了我
　　来埃及之前，我就知道了奥西里斯和塞特这些高贵的神明。我甚至私心想过到了埃及能不能看到埃及的这些神灵。死后，我一直对我看过的神话深信不疑，我相信纸莎草上的一切，相信沉睡在黄沙之中的记忆。哪怕是奥西里斯从冥界出来给我打招呼，我也能笑着回应他。

　　准确来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称他为生物，我一直知道的同龄的女孩子都喜欢欧洲德古拉伯爵，幻想着自己的美艳能被永久的保存下来，不必去烦闷容颜逝去的痛苦。本来的我我对此一直对这种幻想嗤之以鼻，直到我亲眼看到了他。
　　黑暗中的吸血鬼就和生死交界的幽灵一样难找，在遇上他之后有一瞬间我甚至不知道是否该为自己竟然能在有生之年能看到看到一只珍稀动物而喝彩。

　　我飘到吸血鬼面前想去近距离观察一下他的样貌。其实受同学的影响我一直认为吸血鬼都是白发飘飘清秀俊朗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可谁知道真实的吸血鬼竟然是一个健身健将。这种落差的失望就像是生前买了不喜欢的鞋子还不能退货一样令人难受。

　　“你是什么东西”我听到吸血鬼说。正在仔细研究吸血鬼肌肉的我扭头向门看去，那边空无一人，我低下头打算继续研究，却听到吸血鬼再一次说“趴在手臂上的，你是什么东西”
　　我恍然意识到他在问我，说实话在的，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我是幽灵吧？”我有些不确定得说“我记得我被人杀了，你还是第一个能看到我的人”

　　“原来是幽灵啊”他意味不明得笑了笑“那么，幽灵小姐，是谁杀了你呢？”

　　是谁杀了我？
　　我从未细想过凶手，这让我有些头疼，记忆的田野被完全割裂，我站在破碎的稻谷旁边，不知所措得看着前面的黑暗

　　“我不知道”

　　【二】

　　记忆的最后只停留在了一片古木参天的树海。我从未去过那里，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是青木原树海。只可惜每当我要仔细回忆我为什么会去那里，总是会有一股力量扯住了我，拉着我离开满是残垣断壁的记忆

　　“你是谁”吸血鬼问我

　　我的记忆就像一个故事，有了大概的框架，却没有人往我的脑内构建细节。它只告了我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我并不知道自己准确的名。我现在的唯一的心愿就是青木原树海湿冷的天气能把我的尸体保存的好一点，等警察找到身体的时候还能对我逐渐腐败的躯体说声可惜。

　　吸血鬼在我身后阴森森地说：“一个没有身份的幽灵，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我为什么要一只吸血鬼的信任？我有些迷惑
　　虽然我确实挺喜欢吸血鬼家里哥特式的装修风格，他的那口大棺材也挺让我感到好奇，但我可不想我的旅途为了一只吸血鬼而停留。
　　我默默地荡了出去，没有理会身后那只一直莫名其妙冲我演讲的吸血鬼

　　他的演讲像电视里的推销员一样富有魅力。如果我还是人，我可能会沉迷在他所形容的幻想中
　　可惜我已经死了
　　我一直觉得吸血鬼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生物，他们生活在永生不灭却充满着黑暗的世界，他们永远无法品尝味觉的美妙，没有办法享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柔
　　不过那都是我以为的

　　在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逛完了上下埃及所有墓葬与神庙后，我重新游荡回了吸血鬼的阁楼，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回去。或许孤独的吸血鬼总是吸引孤独的幽灵，两个同样孤独的生物在一起或许能让我的未来不那么寂寞。
　　又或许是在见到吸血鬼之前我已经很多年没说过话了，我需要有人来听我说话，告诉自己我并不是孤独的

　　我在吸血鬼的窗外观察了三天。严格来说，我认为这只吸血鬼的生活比我作为一只阿飘的生活还要无趣。他的一天生活无非就是：看书、谈话、吸血、锻炼
　　真的是一只吸血鬼无趣的人生

　　犹豫了几天，我特地选了清晨的时间从窗户中飘进去。说实话，我还是对上次不告而别有些不好意思，希望那只吸血鬼能忘记上次不愉快的事情。

　　清晨的埃及是我最不喜欢的埃及，混乱嘈杂好像菜市场一样的街道，总是在告诉我历史逝去后的悲哀。刚刚游历完辉煌岁月的我可能更适合回帝王谷里找个墓钻进去和法老聊天。
　　我像逃犯一样飘进了阁楼里面，硕大的棺材盖开着，但是吸血鬼不在里面

　　我有些无聊的飘坐在吸血鬼的摇椅上，指挥着风把椅子摇的嘎嘎作响，我跟着椅子上的奈芙蒂斯一起晃动，假装着自己真的坐在椅子上。这一个令人疲惫的游戏，我总是要提防着自己不小心穿过摇椅，还得担心自己在能不能跟得上风摇晃的速度。

　　“幽灵小姐，我的椅子很好玩么”吸血鬼倚在门边，笑着问我
　　幽灵坐摇椅确实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由于一个月前的我是不辞而别，抱着心里的负罪感，我并没有阻止这只吸血鬼嘲笑我的行为

　　“你是我认识的唯一能看到我的人“我飘到他的面前“我想你陪我说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流了”
　　如果没有感受过和人交流阳光，我本以为我可以忍受孤独的黑暗

　　“可以“他走到摇椅对面的一把画着塞特神的镀金椅子上坐下，抬头示意我坐到对面的摇椅上。
　　“你当然可以留在我Dio身边，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作为对你的奖励与回报，我会查清楚你的死因”

　　我的记忆不让我回忆对死亡的感受，我也不怪杀我的凶手，我对于过去的自己几乎一无所知，我本以为我已经不需要真相。但是面前自称为Dio的吸血鬼说要帮我查清死亡的真相的时候，我必须承认，我心动了

　　死亡一点也不温柔，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独

　　我突然想知道，是谁杀了我

　　【三】

　　dio如果在职场，那他将会是一位很有魅力的领导，令人畏惧却又使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他的麾下，长期将制衡玩弄于股掌间的权谋之术，使他的身上带上了无畏生命的冷酷感。
　　他使我感觉他可以决定任何人生死

　　他还对我进行过心理学方面的辅导，dio试图诱导我的记忆回到原有的轨迹上，可惜并没有完全奏效
　　让一个幽灵试图回想起生前的点点滴滴，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谁也不能确定属于人类的心理学是否能运用在幽灵身上，我已经游历了太多的地方，长时间居无定所漂泊使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虚无产物，日出日落的壮丽也是悲欢离合留下的破碎。

　　“你不怨恨死亡”dio翻着手里的原版的心理学研究著作“但是你的潜意识却一直在排斥你死亡的真相，这真是个很有趣的现象”
　　我依旧“坐”在那把摇椅上，指挥着风帮我翻着一旁桌子上的书。那是一部关于西方法律的书，我已经花了看了三天还没有看完第一章，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小小的打击。

　　“我本来是死亡的一部分，这应当去赞美而不是怨恨”我嘴里哼着从戈兰高地上的听到的小调“活人有时候比死人更可怕不是么。我应该庆幸我曾经活在大陆法系之下，万一找到了凶手也能有一个相对公正的判决”
　　他莫名嗤笑了一声：“世界上永远没有最公正的判决，只有献给未亡人的慰藉”

　　“权力永远能带给一些人逃脱制裁的方法”
　　“唯有自己强大，你才能避免这一切”

　　我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我选择沉默
　　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千年之前也是如此。底层的奴隶毫无人权，普普通通的一个数字也许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这是作为“人”的悲哀，让一个人真正消失的不是死亡，而是没有人还能记得他

　　我离开奈芙蒂斯的摇椅，飘到dio的身后
　　研究人类的心理总会使人感到心中的压力与不快，理性与感性在人的内心碰撞，潜意识中的的直觉与记忆总是让你无法逃避

　　“强大能让你保护你自己，但是却无法使你逃避你的过去“我说
　　“我童年的绝望早已被我亲手扼杀”他优雅的拿起旁边的酒杯，里面装着红色的看不清是血还是红酒的液体
　　“但是你的呢”

　　我并不知道我的黑暗是什么，我的记忆已经将它所封锁。如果我愿意，我可以永远不用回忆起那段时光。
　　可惜现在的我不愿意当记忆的俘虏

　　dio也没有说话，他抿了口酒杯。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下滑，顺着喉结流进了他的脖子里
　　“不想当俘虏么“他张开嘴舔了舔自己的獠牙“某种程度上说，我们是一种人”

　　因为我的相貌和记忆中的青木原树海，dio将重点转到了20岁左右失踪的日本女性。在我甚至不知道的时候，dio已经找齐了近十年所有青年女性失踪死亡的信息
　　不得不说，当我看到一房间的失踪死亡人员资料，我突然对家乡的治安状况感到怀疑

　　资料中的女性有些将一辈子只能用失踪概述，而有些女性即使找到了也只剩一具冰凉的尸体。
　　奸杀、抢劫、失踪充斥着这里的档案

　　“每一个正常人都会不时渴望着往掌里吐上唾沫，升起黑旗，割破他人的喉咙。”dio拿起一本资料随手翻了翻“欢迎你，你将认识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

　　“那你呢”

　　“我是一片连月亮都厌恶的墓地”

　　【四】

　　烛火悠悠照映着陈年的旧档，dio的神情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又些阴晴不定。纸质档案独有的霉味在空气中沉闷发酵，吹进窗沿的风带起了满地的灰尘，旧档中血与泪的气息让我有些呼吸困难。但其实另我最难受的，还是dio的自述：

　　“我是一片连月亮都厌恶的墓地”

　　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甚至我对他了解其实都很少。他太过自尊与骄傲，我脑中闪过的话语反而在他面前显得过于苍白无力。我的理智清楚的知道他不需要我的安慰，但我的感性催促着我去和他说话。
　　最终我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有些人虽然身处黑暗，但是任何安慰的话语在他们的面前反而更像是对他们的诋毁

　　我沉默着用风翻着面前的档案，一份份档案下面是无数鲜活生命的消失，她们或许在深渊里哭喊过，却从来没有人理会
　　这里所有曾经活过的生命，都将消失在记忆中

　　我能很清楚感受到属于dio身上的邪恶，但是我并不会逃避
　　他让我结束孤寂生活，而我是他的隐形哨所
　　这是一场平等的交易

　　那堆充满着血腥的档案里有失踪后却不了了之，有陈尸于下水道的腐尸，还有森林里粗糙的断肢···我真的很讨厌这些，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也许我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dio看档案的速度比我快许多，每当我还在看受害者生前报告的时候，他就已经翻完了两三本档案，速度快得我都让我有些怀疑他没认真看完，但我知道dio日常阅读速度比现在更快，他已经尽量减缓了速度去比对档案照片中的面孔。

　　埃及的夜晚几乎随处都有虫鸣声，但dio似乎很不喜欢这一点，我在这里这么多天也没看到房子里出现过一只苍蝇虫子。说实话这一点令我十分满意，当注意力专注于一件事情上之后，我和dio一样讨厌任何人和动物任何方式的打扰。

　　直到凌晨四点的时候我们才将将把这些陈旧档案翻完了一半。
　　长时间注意力的高强度集中和文件中人性的丑恶另我的精神感到十分疲惫，无数照片中少女的惨死的模样在我的大脑里徘徊，我知道我不是她们，但我还是忍不住为她们的死亡而哀悼。

　　“才看了这么点就看不动了？”dio悠闲地躺在躺椅上，右手边的桌子上放着装满血液的高脚杯。视觉的冲击力一瞬间大于了理性的思考，如果不是作为幽灵的我已经长期没有进食，我发誓我一定直接会吐出来。

　　我飘到他的身后，他着手在看的案子是一件放血案，女生的眼帘被利刃割开成三角形，死死地盯着看着照片的人，她的身上穿着一套歌剧的戏服，她的身体苍白的可怕，法医鉴定书上说她体内剩余的血含量甚至不到500ml

　　“这会是吸血鬼做的么？”我问他

　　“这是人类想要模仿吸血鬼的杰作”dio指了指现场的照片“她所有的主动脉都被割开了，是有人想要故意放血
　　“凶手还是位艺术家”他突然嘲讽的笑了“他让死者看着的，是用自己血画出的画像”

　　我凑上去看他手中的照片，女性死者眼睛直视的其实是一面墙。站在死者这个角度拍摄过去，墙上画的是圣母抱着耶稣的一幅画像。
　　只不过，这幅画是用血液作为颜料完成的

　　“我们都是自己的魔鬼，我们将世界变成自己的地狱”
　　这是凶手写在画像上的字

　　闯进室内的风吹落了一些零散的档案纸，溅起了满室的尘埃
　　我飘荡到散落的纸旁边，却忽然被地上一张没有死者姓名的鉴定书吸引了目光
　　我有些颤抖的看着那份鉴定书，明明鉴定书上连死者姓名都没有，可是我就是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dio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先我一步拿起了档案，翻开
　　上面只有孤零零的几行字和几张照片

　　我看到了我自己
　　准确的说我看到了我自己的碎尸
　　我看不到我的身体在哪里，我的头被挂在树枝的枝干上，四肢分别摆在树的四个方位

　　“你还想知道真相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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