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啸山河》青邪

5、第5章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卫蕴之抬头，惊讶道：“呀，天亮了。”

　　两人忙活了一晚上，一时没有注意时间的流逝，直到现在才发现，天边已经蒙蒙亮了。卫蕴之扭头，看着林渊，发现他竟不比自己大多少，却已经在江湖闯下赫赫威名，脸色便有些发热，其中敬佩有之，羡慕有之。

　　“哎，林兄，我能问你个事吗？”
　　林渊微微颔首，点点头：“请说。”
　　卫蕴之挠挠头，说道：“我看你好像是很了解他们，又听你说这不是第一起，我是不是可以猜测，这个敛财的□□，在很多地方都有？”

　　林渊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我追踪了很多，大部分都是北戎那边的人，他们已经深入大楚，龟缩在角落里兴风作乱，祸害我朝百姓日久。”

　　见卫蕴之跟着忧心忡忡，林渊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问：“你是哪个门派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卫蕴之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道：“林兄，我无门无派，一人闯荡江湖，前几天才出山的，你自然没见过我。”

　　“哦。”林渊沉默下来，心里慢慢思索着，直到衙役前来带走两人，林渊才招呼卫蕴之一起，前往衙门与知县讲明。
　　那知县并非多么清明能干之人，但是却是一个肯做实事的，在采江镇担任了数十年的知县，早已将这方水土当做是自己的家乡，加上老来失女，对这采花贼那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草草审问后，这知县便心中有数，哪怕再想将他斩首，也知道这件事背后牵扯的关系重大，便忍着怒气先收押，准备押送到上一级处置。
　　卫蕴之此时与林渊正在庭院等待，看到知县气冲冲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快步上前见了一礼。
　　“感谢两位少侠将那贼人抓获，若不是你们，我可怎么对得起我那可怜的女儿啊。”

　　卫蕴之之前就从别人口中听闻此事，当下对他的遭遇升起无限同情，只叹了口，说：“大人节哀，小姐她想必也不想看到您这样。”
　　“我知，只是我不平啊。”那知县一想起自家女儿的死状，忍不住泪流体面：“我儿啊，从小就聪慧，有时候还能帮我处理事情，比他几个哥哥可有出息多了，我恨啊。”

　　老年痛失爱女，再多的悲愤也是人之常情。两人静静的看着他哭。
　　哭了好一会儿，发泄了情绪后，这知县才擦掉眼泪，对着林渊拱手：“少侠，我知你想问什么，其实之前我儿就提醒过我，说这□□恐怕不止这一处。为了探听消息，她与几个同窗便假意深入这个□□里面。有一天她突然跑来跟我说，那□□不得了，必须要早日端了。”

　　“我当时不信，也怕惹事上身，就不准她管这件事了。可是没多久，她们几个小姑娘就一个个遭了毒手，我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想着先将他们抓起来，免得我儿也遭殃，却没想到我儿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卫蕴之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看了林渊一眼，林渊点头，问：“那你女儿有没有说其他的？”
　　知县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恋恋不舍：“这是我儿最后留下的手稿，里面记了她调查的一些内容，这就拜托林少侠了。”

　　告别知县后，卫蕴之好奇问：“不是说江湖朝堂互不干扰又互相看不上吗？怎么这县令对你挺尊敬的？”

　　林渊淡淡一笑，反问：“你知道他为何在这个位置做了那么多年都没能升吗？”
　　也不等他答，林渊便解释道：“这大人一向感情充沛，情绪也容易外露，加上能力平平，所以当个知县还能胜任，往上升就不可能了。之前我找上他的时候，他正准备带着人去端了那地母庙，是我劝下来的。我让他先不要动，保证给他女儿报仇”

　　“哦，这么说你等于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卫蕴之点点头，正想要发问，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
　　“不好了，走水了。”
　　“快来救火啊，地牢里走水了。”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白衣少年人急速而来，站在林渊面前，急得连礼都忘记了：“少阁主，不好了，我们抓到的人全部都死了。”

　　“全部？”
　　“是的，包括我们从地母庙抓来的人，没有一个活口。”
　　卫蕴之眼睛瞪得圆圆的，惹得那少年人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看向林渊，说道：“林兄，这才多久就被灭口了？”

　　林渊却一点都不吃惊，他点点头，继续对卫蕴之解释：“江湖朝堂从来不是互不干扰，彼此敌视也彼此合作，眼下这混水不仅仅只是朝堂或是江湖，乱世将起，卫兄，保重。”
　　说完便带着手下远去，卫蕴之有些莫名其妙，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在今天之前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只想着找到那个人，将他绑回去，然后再去行侠仗义，压根没去想搅浑江湖这摊混水，更不想去招惹朝堂之事。

　　“乱世将起？因为北戎吗？”
　　眯着眼睛，卫蕴之抬头看，盯了好一会，喃喃自语：“这林渊是听雨阁的少阁主，在江湖和民间都素有名气，说书先生说到他赏金都会格外多，他定不会无缘无故诓骗我，只是这盛世繁华，真的会卷入乱世之中吗？”

　　突然，他惊叫一声，飞快往外跑去。
　　“我忘了黄今必了。”

　　只是等他回到临江镇的时候，才发现黄今必已经走了。下山短短数日，他才碰到两个人，便全部都分道扬镳，心中不免有些恍然若失。

　　“哎，天下这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重逢啊。不过这江湖果然能人众多，随便遇上两个都是年纪轻轻就独步天下，果然是……难怪叔叔不让我下山呢。”
　　卫蕴之失魂落魄好一会儿，便一头扎进小吃街，连吃好几样炸串，这才平复了心情，又笑颜逐开继续闯荡江湖去了。

　　只是他想置身事外，玩闹江湖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从他准备抓捕采花贼，或是说遇上林渊，或是更早的时候，在他下山的那一刻起，这江湖的波涛汹涌就已经注定要将他牵扯进来。

　　不过此刻他还依旧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儿郎，正沉溺在美食的天堂里面，没几天就将身上的盘缠给花光了，过上了有一顿没一顿的窘迫生活。
　　“啊，这山下虽然不错，但是样样都要钱，这可为难我了。”卫蕴之摸摸肚子，忍不住想仰天长啸，念上一段“从前有个少侠，长得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有一天他死了，不是被杀死的，也不是老死的，他是被饿死的。”
　　“难怪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天我总算是知道这个缘故了，吃饭皇帝大，先想办法混点吃的。”

　　说来可怜，行走江湖的第一件事，就是抢一口饭，卫蕴之心中也觉得好笑，摇摇头，叹了口气。突然，一股香气传来，将他的馋虫都勾起来了。他心中一动，抬头一望，便看到前方布置了一个大擂台，所有人都围着看热闹。

　　卫蕴之挤上前，就看到原来是一个比酒大赛，细细探听之下，才知道这临江镇每年都要举行无数次的比酒大赛，所有人上台喝酒，将其他都喝扒下就赢了。
　　“你是说，赢的人不仅可以退回报名费，还能拿彩头？”
　　“对啊，在我们这里，只要能喝酒，那就是顶天的大英雄，怎么小伙子你也要参加，我看你不像是会喝酒的人，还是别上台了，小心出丑。”

　　卫蕴之眼馋那十两白银的彩头，便挤到报名处，解下自己的剑，押在桌上：“老板，我用这把剑抵押报名，可以吗？”
　　那人被他吓一跳，结结巴巴说：“少侠，侠，这个，这……”
　　未等他那句“于理不合”说出口，卫蕴之已经将剑甩在那人面前，留下一句“等我待会回来取剑”后，就跳上了台上，盯着那堆酒坛流口水。

　　他之前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只觉得连黄今必都夸自己酒量好，那必然就是好，所以才敢上台比拼。反正对他来说，就当做是白喝一顿酒了，就算输了也不亏，晚上再偷偷把山河剑拿回来便是了。
　　台下看得热闹，台上却喝得痛苦。卫蕴之喝了无数酒，虽然头脑依旧清醒，没有一丝醉意，可是却觉得肚子要撑炸了。他环视四周，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喝趴了，只有一个小姑娘还在不断的比拼，只是从她凸起的肚子以及她越来越慢的动作可以推测，她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喂，我们打个商量呗，就平手好不？我喝不下了。”
　　那小姑娘虽然微微有些醉意，却没有被冲昏了头，说道：“那彩头平分。”
　　卫蕴之自然同意，那姑娘便后退一步，让卫蕴之拿了这个彩头
　　他拿回山河剑后，兴冲冲与那姑娘互相均分后，才抱着肚子艰难往前走。

　　突然，他想了一下，发现那姑娘长相还不错，孤身一人又喝了那么多酒，怕是连路都不会走了，要是遇上几个流氓怕是要吃亏，于是就折转回去，最后在小巷子里找到了那小姑娘。

　　“喂，姑娘你在这啊。”
　　那女子扶着肚子慢慢走着，听到他声音后缓缓回头，不耐烦问：“都分你五两了，你还想干嘛？”

　　卫蕴之摸摸鼻子，说：“这不是看你孤身一人，怕有危险，所以结伴同行啊。”
　　见那姑娘不说话，卫蕴之笑嘻嘻，跟在她后面：“对了，我叫卫蕴之，你怎么称呼啊？”
　　“卫蕴之？前段时间抓了采花贼的卫蕴之？”那姑娘突然回过头，脸上神色减缓，与他找了两块石头坐着。

　　“你知道我？”卫蕴之感觉坐下来更加痛苦，只能揉揉肚子，跟她说话来分散注意力。
　　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一白瓷屏，倒出两颗药丸，分给卫蕴之一颗，自己服用一颗，说：“消食解酒，吃。”
　　卫蕴之眼一亮，赶紧将其丢进嘴里，只觉得肚里有酒，兜里有钱，心情就特别好，问：“你原来是医师啊？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的？”

　　那女子笑着说：“那官府的告示都出来了，你与那人一起擒获了采花贼，现在江湖人谁人不知啊。”
　　卫蕴之心中一动，想到：“这□□背后的干系重大，恐怕不宜宣扬出去，所以才只含糊重点，说是抓获了采花贼吧。”

　　这想法只一瞬，卫蕴之便换了话头，问：“江湖人不是最讨厌和官府打交道的吗，怎么是官府贴出的告示，却传到江湖中去啊？”
　　那女子扭头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问：“刚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