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只想开炼金工房》白露为双

22、Chapter 22

　　奥里睡得并不安宁，他梦到自己一动不能动，仿佛扎深地面，有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他的身体，他的魔力被疯狂的吸取，他看到一扇门，努力地伸手却无法触及。

　　门缓慢的打开，是年幼的他站在宫殿圆柱后面，一位旅行回来的高级精灵在给姐姐说外出的见闻。

　　“小声些，”梅姨训斥那位高级精灵，“别让奥里殿下听到这些话。”
　　“为什么弟弟不能听，外面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呐，梅姨，我什么时候能去外面看看。”姐姐奥妮双眼带着好奇的光。

　　“奥妮殿下只要练好剑，随时都可以出去看看，但是必须要带上护卫。”梅姨耐心的回答。
　　“护卫？不用吧，我和奥里就……”
　　“王女，王子殿下是不可以离开精灵族的，”梅姨神色严肃的打断奥妮的话，“他与你不同，是精灵族存活下去的‘希望’。”

　　希望是什么呢？

　　年幼的奥里不太懂，但是他一直想要成为大家的‘希望’，这样他才不负‘王子’的身份。

　　空间在扭曲旋转，他看到玛莎站在他的面前，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裙子，裙摆薄纱似随时消散的云朵，她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说：【奥里王子，请保重。】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他说这种话，不是要带他一起离开吗，别丢下他啊……他伸手却看到自己的手变成了树枝，奥里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古树的一部分。

　　啊啊啊，对了，他错过了她，这辈子他都无法在天空飞翔，这一生也一定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住在一个叫阿拉尔的小镇，是波西亚大陆最北侧，小镇冬长夏短……总是喜欢下雪。】

　　想去看看她成长的小镇，想去看看她眼中的世界，想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献出自己的力量，想在她有什么想法的时候，他能告诉她……自己会永远的支持她……

　　如果，他成了古树的一部分，那么他的翅膀将不能再飞翔，他一辈子都扎根于大地，他想折下自己的翅膀，为她做一件漂亮的披风，这样的话，他的翅膀不仅能成为她一件美丽的衣服，也能为她遮风挡雨。

　　但是此刻的他什么都无法做，只能看着她渐行渐远……

　　别这样……玛莎……告诉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他一眼呢，仿佛在告诉他这是奢望一般，他在迅速的枯萎……

　　“………………”奥里猛得睁开眼睛，入目是身边他为玛莎新做的裙子，正是刚刚梦里玛莎穿的那件天蓝色的裙子。

　　“做噩梦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奥里彻底的清醒过来，他抬眸看到姐姐在缝制他没做完的新衣服。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奥里发现自己额头竟然有一层薄薄的汗，梦里那种无助和恐惧还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玛莎醒了……”

　　奥里立刻掀开身上的薄毯，双眼发亮的说：“真的吗？”他抱起给玛莎制作的新衣服，准备去见玛莎，却听到姐姐说：“她去泡温泉了，你不用着急。”

　　奥里白皙的脸颊浮现出淡淡的红，小声说：“我只是担心她身体有什么不适，毕竟玛莎用了那么多魔力。”

　　“她说不会参加我的继任仪式，估计这两天就会出发。”奥妮说。

　　啊，那他也得赶紧收拾行李才行，奥里环视四周，似乎在考虑自己要带的东西。

　　“玛莎告诉我精灵之杖顶端镶嵌的是最顶级的魔石——玛娜之石，运作需要魔石或者魔力结晶来维持，她说你随她旅行，她会让你多积攒魔石与魔力结晶。”
　　这样等旅行结束了，奥里就能带攒下的魔石与结晶回到精灵族。

　　奥里愣了愣，对了，他太过于高兴了，竟然忘记了玛莎一旦取得白夜花，就会回到家乡为母亲治病。

　　“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收集这些东西，但是，我……”奥里看向奥妮，他秀雅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我已经决定一生都跟在玛莎身边，奉她为主。”

　　奥妮并没有露出任何情绪，只是看着弟弟那双纯净而天真的眸子染上了不同的色彩，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庞，与以往完全不同，他仿佛受人细心照顾而缓缓绽开的花朵，一颦一笑都格外的纯净无辜，却又勾人。

　　“是吗，这是你从小到大，第一次对我说你的想法。”
　　奥妮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拔下腰间的佩剑，然后放在奥里的佩剑旁，低声说：“带着它一起走吧。”

　　奥里愕然，他知道姐姐是那么珍惜自己的剑，姐姐总是抚剑，觉得这样她就能够拥有勇气。

　　“它们原本就是一对，这双剑是母亲原本的武器，只是后来被赐予了精灵之杖，母亲就一直用精灵之杖。”奥妮轻轻抚着那把剑，目光平静的看向弟弟：“奥里，我小时候拼命练剑时，就想为什么拥有强大魔力的精灵不是我，我愿意代替你献祭古树，但是我不够资格。”

　　“我知道，姐姐，我明白……”奥里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为玛莎做的新裙子，低声说，“我知道你也想和玛莎亲近。”

　　他察觉到了姐姐也许想跟玛莎去采集，陪她整理炼金材料，跟她聊聊天……但是这些时间，姐姐全部都让他独占了。

　　“我现在还记得母亲曾经说过的话，‘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所以必须要格外的珍惜，甚至小心’。”奥妮捧起双剑，慢慢地走向弟弟的身边，对他露出笑容说，“奥里，祝贺你获得幸福，请务必珍惜且小心。”

　　奥里看向姐姐，她端庄而秀美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高傲，他咬牙拼命忍住眼泪，然后对姐姐回以微笑：“好。”

　　奥里接过双剑，他明白姐姐的意思……玛莎将原本要走向终结的他，引向了新的开始，玛莎对他有怎么样的意义，只有他知道，那一天他跪下向玛莎祈祷的时候，这世界的一切与玛莎相比变得微不足道。

　　当玛莎在他心中超越一切的那刻，他就如同母亲一样，母亲失去了主人，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存在可以代替她的主人来支撑她的信念，所以最后母亲只能走向毁灭。

　　——珍惜且小心。

　　珍惜玛莎的存在，小心别失去玛莎，那时候就是他毁灭的时候。

　　“姐姐，母亲临终前说精灵是自由的，我们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的未来，”奥里双手紧握着剑，神色无比认真的注视着姐姐，“母亲的话给了我对玛莎说出自己想法的勇气，姐姐，你也是自由的，你现在的选择幸福吗？”

　　奥妮轻轻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她也很喜欢玛莎，玛莎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让她与弟弟都想要亲近，但是她不敢靠的太近，把自己的全部都献给别人这种事情，对她来说有些可怕。

　　她没有办法向弟弟那么义无反顾，她不敢抓住幸福，因为怕幸福会消失。
　　弟弟可以选择新的开始，她必须延续一直以来的生活轨迹。

　　“对，奥里，我做出了自己认为是幸福的选择，我想，我也是幸福的。”
　　她的幸福就是弟弟可以不用牺牲，然后她能好好的肩负起精灵族。

　　奥里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拥抱住姐姐，低喃：“太好了……”

　　太好了，他们无路可选的坚持到现在，无数的惶恐与不安都不敢丝毫流露，而这一刻，他们却可以自由走向自己选择的未来，他们终于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幸福。

　　******

　　玛莎在精灵之泉泡了一个澡，然后便回去帐篷里整理东西，看到赫罗留下那一袋子人鱼之泪的时候，她忍不住低笑，留下了这么多的眼泪，看起来赫罗是真的伤心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

　　将行李整理好，玛莎看向炼金釜，这么好的炼金釜，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再用上，她突然想起自己说不能参加精灵王继任仪式的时候，奥妮虽然努力遮掩却依然流露出的失望。

　　玛莎心中突然有一个想法，她打开帐篷的帘子，正好看到奥里抱着好几件漂亮的新裙子跑过来，他双眼一亮：“玛莎，你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吗，我给你做了新衣服。”

　　精灵擅长编织，他们做的衣服一向都非常的美丽而华贵，尤其在精灵族土地封闭之后，在人类大陆生活的精灵们制作出的衣服，一般都是提供给有钱人或者贵族。

　　“我的背包没有那么多地方，我就留下这件吧。”
　　玛莎的魔法背包还是阿伊儿老师制作的，空间并不大，她只放旅行用的必备品。

　　玛莎难以取舍的选择了好久，最后选择了一件天蓝色的蓬蓬裙，奥里看到玛莎喜欢他做的衣服，抿唇一笑：“没有关系，玛莎的行李满了就放在我这里吧。”

　　“诶，可以吗？”玛莎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让她的东西占用奥里的行李。
　　“对，我的背包空间大携带还方便，是母亲曾经出门用的，所以玛莎又装不下的东西就让我装吧。”奥里热情又开心说。

　　“谢谢，对了，我可以去精灵宝库看一看吗？”
　　“可以啊，我们走吧。”奥里毫不犹豫的点头，完全不在意玛莎想要去拿什么。

　　精灵宝库在地下一层，宝库里面大到玛莎一眼望不到头，奥里这才想起来问：“玛莎想要什么，我帮你找，”声音一顿，奥里有些迟疑的问，“难道是想要大一些的魔法背包吗？我的背包真的超级大，可以帮玛莎存许多东西的……”
　　他迫切的希望能够融入玛莎的生活，哪怕只是帮她保管一些用品。

　　“不是的。”玛莎觉得自己背包很新而且也足够用，她没有换掉的打算，“我想拿一些宝石，不是魔石，就是好看的宝石。”

　　“好。”奥里飞走，很快就带回一个大宝箱飞过来说，“这个里面都是宝石，还有好多箱，我再去拿。”

　　“足够了，奥里，我选几个就可以。”玛莎摆了摆手，打开眼前的宝箱，各种宝石闪着瑰丽的光泽让玛莎忍不住眯起眼睛。

　　看着认真挑选宝石的玛莎，奥里转了转眼睛，玛莎喜欢宝石的话，他可以装几箱宝石在行李里带走，正好以后可以点缀在玛莎的裙子上，或者做成饰品给玛莎戴。

　　这个美丽的误会导致奥里之后给玛莎做的裙子都会点缀各种宝石，而玛莎以为奥里喜欢宝石，总会留意好看的宝石送给奥里。
　　后来奥里成为顶级的宝石收藏家，只是无论多么珍贵，稀有的宝石被他收藏后，最终都点缀在玛莎的裙子上，这让无数的宝石收藏者抹泪，为了宝石，他们只能期待玛莎愿意卖裙子给他们收藏。
　　这些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宝石收藏者们还不知道以后自己会变成玛莎的裙子收藏者。

　　******

　　玛莎决定在夜晚出发，这样落地的时候不会特别的引人注意，送行的只有奥妮。

　　伊格化成巨大的飞兽趴在地上等着玛莎，奥里牵着小马驹先上了伊格的背部。

　　“已经和奥里告别过了吗？”玛莎问奥妮。
　　远远看到弟弟携带的双剑，奥妮微笑：“很早之前就告别过了。”

　　“继任仪式不能参加我很抱歉，这个……”玛莎拿出了一个淡红的小盒子放在奥妮的手中，声音温柔的说，“我再一次祝贺你，奥妮，你一定会是一位非常棒的精灵女王。”

　　“谢谢，也祝你旅行顺利。”奥妮看着玛莎露出温柔的笑容，然后对她摆手爬上了伊格的背部。

　　“伊格先生……”
　　奥妮叫住准备起飞的伊格，伊格冰冷的眸子看向她，她提起裙摆对伊格行礼说：“母亲让我再你启程前将这句话告诉你。”

　　艾多琳？伊格微微挑眉，声音低沉的开口：“说吧。”

　　“请将光的延续也分给我的孩子吧。”

　　伊格眸子沉了沉，这是艾多琳在告诉他，如果有一天玛莎愿意与奥里订下契约，他不要阻止。

　　“她都选择自毁了，还管得挺多。”伊格丢下这句话就用力拍着翅膀飞了起来。
　　他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想独占她，但是他从未这么想过，只是不想束手无策，只能接受失去她的结局而已，他明明这么努力，最终不能接受这一切的又是谁呢？

　　伊格扑扇翅膀带来风刮开了玛莎送给奥妮盒子的盖子，奥妮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低头就见到那顶美丽的王冠……

　　白水晶与绿水晶交织，看来像白雪之中生长出了绿色的枝叶，而枝叶的中心是雪花形状，雪花中间竟然点缀着是雏菊，雏菊的花瓣每一片都是浅绿到深绿，跟她的头发一样……无比精美又用心的王冠，她专属的王冠。

　　【祝贺你成为新的精灵王，奥妮。】
　　【姐姐，你也是自由的，你现在的选择幸福吗？】

　　玛莎和弟弟曾经说过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反复浮现，奥妮小心翼翼捧着王冠，王冠闪着耀眼而夺目的光，这光在月光下透着清冷的温柔，好似玛莎一样，她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她想，她一定会后悔吧，后悔自己不敢选择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