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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你对得起任家列祖列宗么 ...

  •   任以霖听后,忽然抬起头来,眼里都是不解,甚至不敢相信。

      宣德看了他一眼,声音稍微缓和了不少,“任大人这么聪明,不会不懂哀家的意思。昨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哀家没有想要怪你,更不可能处罚你了。”

      任以霖满面通红,那种羞耻感和自责感瞬时涌上心头,他觉得无论怎么想都难以接受自己昨日的禽兽行为。

      一时间,他保持沉默。

      宣德看着男子被逼红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起身,“任大人还是别跪了,今日不是还有要务在身么?你还是先去忙吧,哀家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任以霖抿紧下唇,身子在微微颤抖,他默了好久才逐渐站起来,连正视宣德的勇气都没有。

      “太后,那微臣就先告退了。”他转身,捏紧了拳头,好似一个从水里爬上岸的人,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宣德微微侧身,注视着他的背影远去。

      -
      任府上。

      任以霖回到府中时,脸色极其难看,一言不发,而且头一直低垂着。

      “您回来了,老爷说有事找您呢。”一个下人走到任以霖身旁,好心道。

      任以霖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给爹说一声,有事晚上再说。”

      那人对他的表现弄得一头雾水,挠头应道:“哦,好,小的知道了。”

      这时,不远处任天启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他双手负于身后,眉间充斥着不悦,他对任以霖喝道:“怎么,爹都叫不动你了?到底什么事这么重要?!”

      任以霖有些躲避他的目光,他沉了沉声,低头答道:“爹,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儿子今日……”他说到后面,实在难以开口,遂停顿了很久。

      任天启看了他一眼,扔下一句:“跟我到书房来,我有事问你。”

      任以霖点头,跟着任天启到了书斋。

      父子二人面对面坐着,任以霖不敢抬头看他。

      任天启用手敲了敲桌面,眼神带有洞察的意味,他的声音高了一些,“抬头。”

      任以霖缓缓看向他,眉头微蹙。

      任天启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冷声道:“你是不是进宫见太后了?”

      话音刚落,任以霖的脸瞬时通红,他再也绷不住了,总觉得父亲已经知晓了这个秘密。

      青年下一刻便跪在任天启的膝前,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他毕竟还是年轻了些,遇到这种羞耻的事自己一个人无法淡然处之。

      “爹,你打死儿子吧!儿子,儿子无脸面对任家的列祖列宗,有愧于您……”青年泪流满面,痛心疾首。

      任天启对他的教育一直是严打严骂,任以霖从小就比周围的孩子显得乖巧许多,身上没有太多顽劣之气。

      他基本也没哭过,就算被任天启拿着藤编打,也不掉一滴泪。

      任天启给他说过,作为一个铁血男儿,轻易落泪是会让人瞧不起的。

      因为自古英雄的泪,就是少且珍贵。

      于是他这二十年来真的没怎么掉过一滴泪。

      今日却在他面前哭得如同一个孩童一般,把任天启弄得有些失色。

      “到底怎么回事!”他厉声训道,“我说过,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不要跟个女人家一样哭哭啼啼!”

      任以霖果然收了眼泪,硬生生逼了回去,他的眼猩红,密布血丝。

      良久,他闭上眼,看着任天启,将自己做的错事道出。

      虽然说得简略,但任天启的脸色越发难看。

      “你!”任天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这个逆子!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来,你让我死后怎么面对任家祖宗!”

      任天启绝望地看着他,绝望中又带着怒气和咬牙切齿的恨,他恨自己怎会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丢人现眼!

      “任以霖,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出任府去,自己好自为之!”任天启深吸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时两人的争执吸引到任夫人的注意,她一推开门,就看到任以霖跪在地上,而任天启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老爷,这……怎么回事?霖儿又做错何事了?”

      任天启瞪了她一眼,隔了半晌才冷冷道:“我没有他这个儿子,任府容不下这个逆子!”

      任夫人被吓了一跳,应该是许久没见任天启这样发过脾气了,一时间不敢说话。

      她上去想把任以霖扶起来,结果青年自己便起身了,走得有些决绝。

      他也恨自己怎会做出这种丑事来。

      实在对不起父亲这二十年来的谆谆教诲,对不起他娘亲对他细心呵护。

      “霖儿,霖儿,你,你去哪儿啊?”任夫人在后面喊道。

      但无济于事,任以霖头也不回,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

      “老爷,霖儿他到底怎么了!”任夫人坐到他身旁,焦急地问道。

      任天启眉头紧锁,恼怒道:“你让他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拂袖起身,然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怎么会呢?自己儿子什么人,他自己心里清楚,怎么会胡闹成这样。

      任天启边走边冷静下来。

      远方的残阳如血,晕染了半边天。

      -
      昭华宫内,阿庆坐在梳妆台前含泪插着簪子。

      今日刘豫又跟她因为一点小事大吵了一架,他自从上次那事之后就开始对其疑心渐重,甚至有时候冷言冷语想待。

      且不止如此,刘豫这几日开始纳妃,一连几天都没来过昭华宫。

      阿庆顿时觉得有一种无助之感,即使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也朝不保夕。

      “皇后娘娘,您,您别扯头发了,扯着奴婢看到都觉得疼。”一旁的一个小宫女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阿庆。

      她摇摇头苦笑,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虽然现在还是平坦的,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寄托和希望。

      如果刘豫真的对自己不再如初,那她还有个孩子依靠。

      且这几日,她一连做了好几个梦,总有一种预感自己会生一个男孩。

      她抚上肚子,垂眸皆是温柔。

      这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阿庆抬头,只见门被推开,一个少年模样的侍卫走了进来,手中端着她平日里都要喝的八宝粥。

      只是此人是她第一次见,阿庆有些疑惑,仔细打量他起来。

      “娘娘,属下给您送八宝粥来了,您趁热喝吧。”宋成也看着她,微微一笑,腰间挂了一块军机处的令牌。

      那个小宫女接过碗来,阿庆有些警惕,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宋成也态度平和,答道:“回娘娘,属下是新来军机处的。方才给您送粥的李公公让属下这几日伺候守着您,想的是您如今怀有龙子,若是有闪失,皇上会怪罪下来的。”

      阿庆没说话,端起八宝粥闻了闻,那小丫头倒是机灵,自己提议说要帮她尝一尝。

      宋成也没说什么,等她尝完,确认没事后,阿庆才缓缓喝下一口来。

      她边喝边问:“你叫什么?”

      宋成也恭敬地道:“回娘娘,属下名叫宋韫钰。”

      宋韫钰是他的名,成也是他的字,只是这个名字外面的人都未曾知晓,除了宋家人。

      阿庆抬头瞟了他一眼,眼前的少年站在迎光处,身姿挺拔,面如冠玉,态度从容。

      “你说是李公公叫你来的?皇上知道么?”阿庆怀着一点期待问道。

      宋成也摇摇头,说道:“皇上不知此事,是李公公担心您的身体,遂让属下来保护您的。”

      阿庆果然有些失望,她轻笑一声,讽刺道:“还是李公公有心,不愧是跟了本宫三年的人。”

      宋成也却忽然笑了笑,“娘娘,等您平安诞下皇上的子嗣,境况会变好的。”

      阿庆抚弄着自己的指甲,“唉”了一声,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她苦笑道:“谁知道呢?本宫这几日细想了很多,恐怕也不止是上次那件事,还有之前发生了很多小矛盾,也许是皇上对本宫腻了。”

      宋成也没多说此事,而是走上去接过那个空碗来,转口道:“娘娘,您这几日注意保暖,这天气忽冷忽热的,还是不要着凉了好。”

      阿庆一愣,看着这个少年做事利落,没什么怨言,忽然对其态度有些转变。

      小宫女一听,听话地拿了件薄外套给阿庆披上,“宋侍卫说的对,奴婢方才都未想到娘娘怕冷,怪奴婢大意了。”

      阿庆穿好外套,笑了笑,“无碍。”她转向宋成也,“宋韫钰,你先下去吧,本宫让桃花给本宫梳梳发。”

      宋成也点头,刚要走时,忽然转过身来,似乎想起了一事来。

      他郑重其事道:“娘娘,一会儿属下去要几个暖炉过来,这天气再过几日晚上特别凉。”

      一说起暖炉,她便想起刘豫亲自给自己提过来的时候,那时他真是对自己无微不至,生怕着凉了。

      而如今呢,天气也冷下来了,却不见那个提着暖炉的人过来。

      她对宋成也淡然道:“好,你今晚就拿过来吧。”

      等走出昭华宫,少年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意来。他估算的没错,刘豫那人喜新厌旧惯了,不是一个赵明胜就能离间这份感情的。

      况且阿庆自己出生也不差,虽不是什么侯门府邸,却也是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

      阿庆心气高,而且痴恋刘豫,但刘豫对她爱答不理,这一点也会渐渐浇灭一个女人的热情。

      一说起这个,他忽然想到阮玉之前的事。

      不是,她到底什么眼光。

      能看上赵明胜这种男人也是一绝,宋成也不知为何,心里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莫名烦躁。

      所以他才亲自弄死了赵明胜,也算是给她报仇了。

      没走几步,迎面过来一个老头,那人便是李公公,他一看到宋成也就道:“怎样了?娘娘刚刚喝过粥了?”

      宋成也点头。

      李公公满意笑道:“那就好,咱家看你倒是机灵,王爷举荐你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南梁王让他提拔做了军机处侍卫,这种事刘豫一般都不会管的,因为太微不足道了。

      “对了,娘娘怕冷,这还有暖炉么?”宋成也忽然问道。

      这几日还不至于要到用暖炉的时候,宫里仅有的几个都拿到宣德那里去了。

      李公公掐指算着日子,摇头道:“没有,不过娘娘这几日就要开始用了吗?”

      宋成也“嗯”了一声,“这样吧,暖炉的事属下来想办法,就不劳烦李公公您了。”

      看他懂事乖顺,李公公掏出些碎银子,“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

      夜深人静之时,微风轻拂,阿庆坐在窗前凝思。

      桃花一看,赶紧替她关上了窗,“娘娘,您如今冻不得,您还怀着子嗣呢!”

      阿庆也没动,似乎心情不太好,她趴在桌上,自语道:“今日皇上又不会来了。”

      正巧这时,宋成也推门进来,手上拿了一个火盆。

      “宋侍卫,你这是……”桃花一愣,有些不解。

      宋成也撒了个无关紧要却对阿庆很重要的小谎,“娘娘,方才奴才去找暖炉了,结果剩的暖炉不多,太后拿走了几个,剩下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剩下的皇上拿到长秋殿去了,晚上皇上在那儿歇息。”

      阿庆顿时冷笑一声,看着桃花说道:“瞧见没,本宫就说皇上今晚不会来了。新纳的嫔妃,当然不能被冻着,皇上真是体贴人啊。”

      宋成也没多言,走过来替她点上火,“娘娘,你用这个也行……”

      阿庆忽然提高音调,怒道:“拿下去!本宫不需要!”

      宋成也听话地灭了火,面无表情地将周围溅出的木屑给捡起,然后拿着火盆退下。

      阿庆头发披散,忽然大哭起来,把桌前的东西全都一并推了下去,把什么瓶瓶罐罐都扔了,埋头抽泣。

      桃花吓了一大跳,立即走上前安慰,哪料很少发怒的她却在那时将桃花也赶走,“出去,本宫什么人都不想见!”

      桃花委屈,但也不敢多言,只好乖乖地退下,关上门。

      诺大的昭华宫就剩下一个女子,她的背影看着有些许寂寞和脆弱,在案几面前微微颤抖。

      一想到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妃嫔,她就特别愤恨,又愤恨自己的无力。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那种被抛弃的害怕。

      这个皇后之位坐的让她惴惴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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