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吻甜樱》午时夏风

12、第 12 章（修）

　　“……哈？”
　　苏樱可算知道自己那时候缠着廖修和喊老婆，对方是什么感觉了。
　　绝对称不上甜蜜，只觉得从尾椎到头顶冒了一串鸡皮疙瘩，还伴随着满脑袋问号。

　　她扭头皱着眉看廖修和。
　　却看到，廖修和半垂着眼，从眼皮下面抬眼瞅她，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竟然显得略带讽刺与玩世不恭。
　　苏樱又立刻把头扭了回去。

　　……这个男人，喝醉了怎么反差这么大！
　　她直直望着出租车驾驶座的椅背，身子挺得笔直，双手握着拳搁在腿上，脸颊有点发烫。

　　突然听到，男人问：“……为什么喜欢他。”
　　“啊？”苏樱有点困惑地转头。
　　“那个男人。”

　　阴暗而险恶，如同吐信的蛇，或是阴沟里的蛆虫。
　　言语之间毫无尊重。
　　不敢去想象，苏樱和对方在一起，是否受过伤害。

　　“噢……”
　　廖修和没说主语，苏樱想当然认为是林熠。
　　但其实，她也不知道答案，为什么林熠会为这样的男人一头脑热。
　　她打一开始就不喜欢对方。

　　想了想，还是说：
　　“不知道啊，喜欢就喜欢了吧。”

　　廖修和半晌没说话。
　　过了很久，才听到一句。
　　“苏樱。”
　　“……不让你再受伤了。”

　　声音很低。
　　如同夜半私语，仿似并非想讲给任何人，甚至连自己都听不分明。

　　又有点，晦涩难辨的情绪。
　　她其实没太听明白，为什么廖修和会这么说。
　　只觉得胸口发闷。

　　莫名就想起来小时候去过的寺庙。
　　那时她母亲重病缠身，久治难医，父亲带她来寺庙为母亲祈福。

　　经堂里的僧人跪坐在软垫，垂首喃喃念经。来往旅人被此处的肃穆感染，悄无声息地在佛像前跪拜上香。
　　一叩首，二叩首。

　　门外暮色四合，夕阳残辉被淹没在天际的云层。偶有啼啼鸟鸣，空旷静远。
　　突然，有鼓槌撞击羊皮鼓面，鼓声随之而起，如风般荡过经堂，余音久久不散。

　　那时苏樱听了，觉得鼓声沉静而悲悯。
　　像是封着一颗心。

　　她怔了许久。
　　忍不住，还是扭头看向廖修和。

　　却看到廖修和的眼已经完全闭上，微歪着头，靠在椅背上。
　　手向她的方向伸出，半握着。
　　似乎很想抓住什么。

　　呼吸平静而悠长。
　　……像是睡着了。

　　-

　　那天之后，有一周时间，苏樱都没有再和廖修和有联系。
　　苏樱忙着准备之后的试镜，她通过吕静，约了几次表演课，自己在家也没日没夜地揣摩剧本，录像练习。

　　偶尔空闲时会想起廖修和，点开他的微信发会儿呆。
　　两人的聊天页面上，甚至就只有一句话：
　　“你已添加了廖修和，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那是那天，她接到廖修和的电话却又认错人之后，为了避免以后再出现乌龙，便备注了电话号码，把微信也加上了。
　　但两人好像没什么要联系的地方。
　　哪怕是加上了，页面也空空荡荡的，没什么话好说。

　　大概没有比他们更加有名无实的夫妻了。

　　倒是和林熠聊过几句。
　　那天遇见宋承，苏樱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便在第二天林熠酒醒后，电话打了过去问详细的情况。

　　“不好意思啊，”林熠说，“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跟我还说这种话！”苏樱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他怪怪的？林熠，他没……欺负你吧？”

　　按林熠之前的说法，苏樱以为宋承是出轨。但那天听他的描述，好像还……挺不把林熠放在眼里的。
　　还说什么“你不听话”，“我不生气”，“教训老婆”……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前任能说出来的话。

　　苏樱是真不看好两人的感情。
　　林熠上高中的时候，和苏樱并不同校。她没考上市一中，而是家里掏钱，上了乌州另外一所顶尖的高中，是私立学校，名叫龙达高中。
　　在那里她遇到了宋承。

　　但宋承和林熠的情况又不一样。
　　宋承农村出身，家里很穷，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条件比较艰苦。
　　他原本的成绩很好，考上市一种也是绰绰有余，但龙达高中为了提高自己的生源质量，特意花了大笔奖学金把宋承招进了自己的学校。
　　这也是他和林熠认识的起源。

　　苏樱倒不是因为宋承的家庭出身，觉得他和林熠配不上。
　　而是在她和宋承交流的时候，总会觉得有种若有若无的奇怪。
　　譬如说，当他们一起出去玩，或者林熠邀请他们两人到家里做客时，她观察到，宋承总会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话。

　　“花钱买限量版的模型？你怎么想的？”
　　或者。
　　“熠熠，你父亲现在的公司是不是又拿下一个大项目？以后他的钱都是你的，真好。”

　　这让苏樱觉得，宋承对林熠家的背景和财富有种复杂的情感，带了觊觎，又假装清高。
　　但他并不经常露出马脚，苏樱便难以指责。

　　况且那时林熠全身心投入在这场恋爱里。她觉得宋承出身贫寒却勤学不辍，谦和有礼又落落大方。
　　虽然模样长得不够好看，可人陷在爱情里，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然后就蹉跎这么多年。

　　这边苏樱问了，那厢林熠沉默了半天没有回答。
　　过了会儿，苏樱有点担心，又出声问道：“熠熠？”

　　林熠在电话那边轻叹一声，道：“我回头找他说清楚……你别管了。”
　　苏樱也不好再多说，只讲：“你有问题一定要找我。”

　　-

　　没过多久便到了试镜的日子。

　　苏樱在准备的时候把原作纸质书买了回来，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标注。
　　又仔细对比了和剧本里有出入的地方，想为什么会不一样。

　　试镜是在上午，宝金酒店。
　　这次试镜弄得挺声势浩大，或许是因为原著自带热度，从试镜开始关注的人就不少。
　　苏樱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便看到有几个狗仔模样的人在蹲守。
　　李萌看着这阵势，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她扭过头，演谍战片似的，压低声音对苏樱说：“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找一个后门，悄悄进去？”

　　苏樱摘下墨镜，有些无语地看她：“你去找？”
　　反正时间尚早，她就由着李萌折腾。

　　李萌开着车绕着酒店转了一圈，发现了两个疑似后门的地方。
　　但同时也发现了自己好像并没办法通过后门进去。
　　谍战行动迅速宣告失败。

　　终究还是在停车场停了车。
　　下车的时候，苏樱也没有遮掩，把墨镜别到领口，大大方方地拉开车门。
　　她今天的服饰贴合了想试镜的那个角色，穿的是白色衬衫和西服裙。试镜要求不能化妆，她便未施粉黛。
　　便把她骨子里的艳往里收了一些，乍一看去，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清丽。

　　她和李萌肩并肩，仿佛没看见周围或隐蔽或明显的长枪短炮，目不斜视的走进酒店大门。
　　走的时候还听见身后的狗仔嘀嘀咕咕。

　　“这是今天来试镜的吗？”
　　“看着面生，不像是圈里的，而且也没见她们多躲着咱们。”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故意的呢。你看穿白衬衫那个，长这么张脸，不演戏亏了啊。”
　　“也是，身边那个也挺可爱，就穿得寒碜……在哪买的地摊货吧？”

　　李萌耳朵灵，听到的时候就鼓起了脸。好在她们已经走进了大门，狗仔们看不见她的表情。
　　但一进门，李萌就愤愤道：“樱子，他们说我穷！”
　　气哼哼的，还有点可爱。

　　苏樱笑着揽过李萌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以后跟着姐，保管叫你吃香喝辣！”

　　两人按照通知的地点找到了房间，先签了到，还没轮到她，她们便在等候室等了一会儿。
　　似乎每个人通知的时间都不太一样，等候室这会儿没有太多人，苏樱扫过一圈，找了个角落坐着，拿出剧本又看了起来。

　　橙黄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窗户打到她的脸上，几乎能看到白皙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像是一颗饱满的水蜜桃。

　　李萌凑过来：“樱子，你要试镜女四号吗？”
　　苏樱笑了笑，卷起剧本敲了敲李萌的脑袋，道：“秘密。”
　　“……啊？”李萌大失所望，“这都不告诉我啊。”
　　“带一点生活的期待感咯。”

　　“……”李萌撇撇嘴，又问，“那你有没有信心啊？”
　　苏樱又敲了敲李萌的头，道：“这不是废话？”

　　不过说一点都不紧张也是假的。
　　苏樱以前也上过大导的戏，不过那时候演群演和小配角比较多，而自己那时候只是玩票，跑两天剧组还得回学校上课实习，就没演什么戏份重的角色。

　　这还是第一次。
　　她想要去挑战一个角色，想要拿到一个角色。

　　吕静对她讲的是：“你目前的热度，我只能给你试镜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把握住，还是要看你自己。”

　　苏樱又看了一会儿剧本，等了太久，看得腻烦了，又拿起手机。
　　也没想好要做什么，回过神来时，屏幕上已经是自己和廖修和的聊天页面了。
　　她转头看了眼李萌，对方正趴在桌子上侧着头自顾自玩手机，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

　　她便心安理得地观赏起两人空空荡荡的聊天页面。
　　廖修德的微信头像是一片纯净的浅灰色，比微信自带的背景要灰一些，头像跟他的人一样，有种冷淡疏离的感觉。

　　点开朋友圈，什么内容都没有。
　　也没有什么“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之类的字样。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道杠，中间一个点。

　　苏樱之前一直觉得是廖修和从来不发朋友圈。
　　就很符合他这个人的气质。
　　但可能因为这会儿要试镜了有点紧张，就开始东想西想。
　　突然就对自己之前猜想感到了怀疑。

　　她觉得自己对于廖修和行为的揣测有时候有些想当然了。
　　廖修和当然会有不为她所知的一面。
　　毕竟他们七年都没怎么见面。
　　毕竟……这家伙是一个喝醉了还会乱喊老婆的人。

　　所以该不会，这人的个人生活其实特别丰富，天天夜店蹦迪？
　　然后为了维持人设，就偷偷屏蔽掉她的朋友圈？
　　“……”苏樱有一瞬间，被自己的猜想无语到。

　　这个念头一旦冒了出来，就好像萌了个小芽，怎么也按不回去了。
　　虽然自己也觉得挺无聊的。

　　但这会儿苏樱的心态，就好像考试之前，除了课本本身，什么都特别有意思。
　　甚至连护发素后面贴的介绍语都能看下去。

　　于是。
　　时隔多年，苏樱发出的，和廖修和的第一句微信对话消息。
　　就气势汹汹。
　　“你是不是把我屏蔽了？”

　　刚发出去。
　　门口就有工作人员喊道：“苏樱是哪一位？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