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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让开始成为结束 ...

  •   我准时来到学校后门,这是我第一次遇见柯往的地方。
      那天,翘课的我碰上了查勤的他,当我为我娴熟的翻墙技术暗暗赞叹着大步向校外的快餐店迈进时,一个黑影压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但本着“做坏事要冷静的原则”,我心里偷偷叹了口气,勇敢地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我是数理学院04级的,学号20040001121,我胃不好,食堂开饭时间过了,一时又找不到老师开假条,只好翻墙出去吃东西,我保证一会就回来,同学帮帮忙吧 …… ”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谎话一股脑地背出来,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睛的注视下,我居然有史以来首次感到紧张,这不是我的风格啊,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火烧火燎的感觉告诉我,我当时肯定脸红了,唉,真失败!我抱着必死的决心等着他把我拖进办公室,因为他的眼神分明写着一万个不相信!但正当我默默策划着怎么对辅导员把谎话继续编下去的时候,他的声音响起,我当时真的觉得那是天籁之音啊——“胃不好要按时吃饭,快点回来,过了五点这儿就换人值班了。”我愣住了,天啊,这是天使大哥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谢谢同学!”我冲他敬了个介于军礼和少先队礼之间的“大礼”之后逃之夭夭。
      我来到快餐店,大凯早已坐在我们经常坐的位子上,见到我在门口探脑袋就朝我招手,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到他旁边。
      “有人追杀你啊?”大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我的“佛山无影拳”随着他的话音落在他宽厚的背上。“去死吧,你才被人追杀呢!你想害死我啊?上专业课呢你火烧屁股似的把我叫出来,我差点被逮到,幸好今儿遇到一好心的帅哥,进来的时候那么拼命地招什么手啊?我不得先探探敌情再进来啊?万一有老师来吃饭呢?猪头!”我把刚才的气愤、紧张、愧疚统统撒到大凯身上,爽多了。可怜的大凯,低着头听我数落完了还要道歉,“姐姐,我错了。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我确实有急事找你啊!”我心里爽快了,竟一时忘了问他为什么那么急着找我,听他说了才把画得满满的点菜单交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服务员,大概她从没见多一次点这么多东西的人,光汉堡就有六种不同的,“怎么了?这么耐不住了?”我问大凯。他叹了口气,新鲜耶,一向自信饱满、以“绝代校草”、“少女杀手”自居、无忧无虑、不拘小节的张凯同志怎么这么颓废、这么萎靡呢?我把心中的疑问告诉他时,他直直地望着我,无奈地说:“代希希!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哥们都郁闷成这样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宰也宰了,就不能把你宝贵的关心施舍点啊?”我好惊讶,眼前的大凯真的不是我认识的大凯,不会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吧?
      “谁刺激你了,大帅哥?”我不得不认真起来,腾出大嚼的嘴问他。
      “希希,你说我条件怎么样?”他不答反问。
      奇怪,一向自信的张凯居然怀疑起自己的条件来了。仔细想想,还真的不错,老爸老妈都是医生,熏陶得他也报了医学专业;人很厚道,很单纯,甚至有点傻;长得嘛,很漂亮——虽然大凯不喜欢我这样说他,他说漂亮是用来形容女生的,例如虞娉,名字和人一样漂亮,他说虞娉的时候眼中总会闪动着荧荧光彩,每每这时,我都会夸张的仰望着他说,大凯,你真漂亮!我没说谎,大凯真的超越了一般男生的帅,以至于我和他并肩走在校园内总会惹来不知内情的女生的漫骂和鄙视——大凯怎么会看上她?唉,我真的冤啊!我和大凯的关系是有很悠久的历史基奠的,我们的友谊是从出生那天就开始了的,据说他就比我早出来三秒钟,但他一直以我哥自居。我们小时候上厕所都在一起,我们之间早就超越了性别的界限,从小学到大学形影不离,大凯太单纯,总要我来保护他,所以心理上我认为是他姐,但他不承认,因为在被小流氓堵截时,总时他档在我前面,可结果往往是我在他身后打电话叫来一帮兄弟救下鼻青脸肿的他。尽管这样,我还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安全,毕竟鼻青脸肿的不是我。
      “很好啊。”我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不再和他玩笑,因为我觉得大凯真的遇到烦心事了。
      “那为什么虞娉不接受我呢?”他问得很认真,以至眼中有隐隐的泪水。看到这个样子,我的心不禁抽搐了一下,还真可怜呢,果真被我猜中了,潇洒不羁的大凯真的动情了,为了虞娉,他第一次流泪了,而且第一次喝得不省人事。那天他自己干掉一打干啤,我陪他喝了一杯就倒了,我从来不喝酒的,以前总是大凯帮我挡酒,今天他一次次从我手中抢走酒瓶子,说要是我再拦着他就不把我当哥们了,我也只好放任他喝,大不了我送他回家呗。
      最后,我结了帐还打了车送他回家,好在他老爸老妈出差不在,不然看着吐成那样的大凯肯定要审讯我了。看着大凯趴在马桶上边吐边哭,我心里大骂他没出息,为了不喜欢他的女生值得吗?可又忍不住心疼,想想大凯被拒绝的场景,人家不但当着众人的面甩了他一巴掌,还警告他以后不要来烦她,然后挎着学生会主席的胳膊趾高气昂地走了。
      我把大凯扶上床,煮了点蜂蜜水喂他喝了,又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坐在他旁边帮他敷冷毛巾,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突然觉得不能让那个女生那么轻易地侮辱了我哥们,看来只有我能为大凯报仇了。我暗暗下了决心,虞娉我倒认识,可那个主席是什么人物呢?能把张凯同志比下去。想来不是一般战士,我好女不跟孬女斗,报复虞娉没意思,要是能耍耍那个传说中的主席倒是不错哦。
      也只有我能帮他了,和大凯这么多年交情这么好不因为别的,就是我特仗义,用大凯的话说,我像个假小子,虽然我的女性特征还是很明显的,我不漂亮,但也算不得特吓人,我也有长及腰的头发,染成咖啡色;我也是时尚一族,也会穿短裙靴子,但似乎他从未把我当女生看过,我没问过他,但我知道大凯喜欢的是像虞娉那种特女生的女生,漂亮而娇气,一双黑而深邃的眸子放射出闪亮的火花和高压电,绝不是我这种大而化之的性格的。我对大凯的感情像是姐弟或是兄妹,但又不完全是,我也不清楚,莫不是我也对这小子动过邪念吧?
      第二天大凯没去上学,我帮他带了假条。本来他可以去的,但他看见我在他床边一盹一盹地睡着,就伸手揉我的头发,谁知被正在梦中与歹徒搏斗的我一拳过去打了个乌眼青,我只能饱含歉意地帮他写了又交了假条。

      过了两分钟,柯往“准时”到达。是准时的,因为每次他都会“迟到”两分钟,不多不少,正好两分钟,原因是我把他的表调慢了两分钟,故意怪他迟到以此来敲诈他一杯奶茶。他也不大计较,他总是迁就我的小骗术,从不揭穿,他说喜欢我满足的坏坏的笑。
      但是这一次,我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我了,我把他欺骗得太惨了,其实我根本分不清是欺骗了他还是自己,我想现在我的心痛绝对不轻于他,但在他面前,我是罪人,还必须装出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双手插在裤袋里,嚼着口香糖,满脸漠然地看着他,默默忍受心痛。
      “到了?准时嘛!”我对他吹了个泡泡——“叭”地破了,正如我的世界,一瞬间土崩瓦解。
      他不说话,直直地看着我,目光灼烧着我,让我无处可躲。
      “你都知道了,”我受不了再与他对视下去,我的鼻子一阵阵发酸,我必须尽早结束这一切。于是我先开口了,“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利用你报复虞娉给张凯出气,我从来没喜欢过你,虞娉说得对,我和你在一起是策划好的,但是这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张凯什么都不知道,请你不要记恨他。”我向他“坦白”了我的阴谋。是的,当初为张凯挨了虞娉的一记耳光我决心利用虞娉的男友,学生会主席柯往让虞娉受点惩罚,顺便帮大凯追到虞娉,可当我以为事情按我的计划顺利发展的时候我却犯了兵家大忌,我喜欢上了自己的敌人,柯往的深情让我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他,就在这时,我对张凯说出了我与柯往交往的动机,而我们的谈话,被站在角落里的虞娉听到了,她告诉了柯往,柯往发疯似的找到我,我没回答他一连串的问题,只是告诉他第二天六点后门见。
      现在我们在后门四目向对,我用残余的决绝维持着自己的残忍,眼看着柯往一点点软下去,看着他的目光由灼热变为暗淡,看他翕动着嘴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来我这么善于伤害人,对柯往的伤害比我预期的更深,然而却带着预期不到的痛。刚刚一天的时间,他变得这么憔悴,我好想跟他说不是这样的,一开始我是想利用他,但现在不是了,我是真的喜欢他的,真的喜欢他。但我不能说,我不能再欺骗他了,所以我跟他说我喜欢的是张凯,我要和他在一起,请他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同样的谎言我在前一天跟张凯说过,我告诉他我要继续和柯往在一起,我要请求他的原谅,我不会放弃柯往。同样的,我在张凯的眼中看到了和此时的柯往一样的失落和伤心。我和柯往说了再见,把准备好的纸箱交给他,那里面装着半年来他送我的每一样礼物,还有我丢失的心,和我深深的忏悔。纸箱掉在地上,柯往没有去接,而是拉住我的手,“希希,我不在乎!”他说得坚决而强烈,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我不在乎你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因为什么,因为谁都不重要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要你不离开我,只要你接受我,我不会把虞娉的话当真 …… ”他拉住我,切切地说,等着我肯定的回答,我踮起脚尖,把嘴凑到他耳边,说:“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勉强自己。”他的手松开了,我从他身边走开,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忍耐了太久的泪水就这样静静地流着,竟没有哭的感觉。
      我独自走着,应该是回家的路吧,没有柯往的陪伴,这段路是这样漫长。这半年来,每周末我们都会一起回家,所以我总是有机会敲诈他的奶茶,开始他不喝,说那甜甜的东西不是男生吃的,但我执意要他陪我喝,其实是可以乘机抢光他杯中的珍珠。我喜欢嚼珍珠的感觉,香香的,糯糯的,很像和柯往相处,他总是让我在软绵绵的怀抱中栖息,柯往不像张凯,他不会和我吵架,总是谦让我,包容我,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住一切棱角,不让我受到一点点创伤。
      我的平衡感很差劲,冬天走在冰上会时不时上演“倒栽葱”的惊险画面,柯往会小心地扶起我,问我疼不疼;而张凯则会笑得大嘴合不拢,留下我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还要一瘸一拐地追上他,但是在我含着眼泪追上他的时候,总会有一快“德芙”塞进我的嘴里,让我一下子忘记所有的疼痛和委屈。这样两个以不同方式关心我的人却被我用同样的谎言欺骗了,伤害了,或许消失是我唯一可走的路。
      手机响起,爸爸的声音:“希希,转学手续办好了,机票张叔叔会给你送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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