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我的一个外神朋友》贫道霜序

55、56

　　“我该回因蒂斯了，”罗塞尔道，然后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不然我的财政大臣恐怕真的要跑来贝克兰德，然后半夜吊死在你家门口。”这是一个慵懒的午后，科博特抱着毛茸茸暖呼呼的安提戈努斯，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盹。半晌，祂才意识到罗塞尔说了什么，略显迷茫地开口：“你要走了？”祂搂着的魔狼幼崽被两人说话的动静吵醒，呜呜叫了两声。
　　罗塞尔摊摊手：“假期结束了嘛，总要回去工作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指了指茶几上厚厚一沓的资料：“何况还有这个。”
　　科博特“唔”了一声，眨了眨眼，“需要我送你吗？”
　　罗塞尔摇摇头：“不用，不过我会记得给你写信的。”他冲科博特挤了挤眼睛。
　　因蒂斯的现任皇帝陛下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大概是扭曲了距离一步走回他的白枫宫。
　　科博特轻轻放下安提戈努斯，旁边的伯特利听见祂说了一句：“克莱恩他们明天出发。”
　　祂的朋友们似乎都要离开祂了。
　　“明天要去火车站吗？”伯特利放下茶杯，侧头看着科博特，等待祂的答案。
　　“嗯。”科博特点了点头，然后道，“他们都有要完成的事。”

　　翌日，贝克兰德蒸汽列车站
　　科博特到达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阿兹克·艾格斯，他远远冲科博特点了点头，倒是比之前几次见面显得友善许多。克莱恩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正在和身旁的一男一女说话，表情很是生动。科博特看了一眼，是班森和梅丽莎。
　　他没有去打扰，只是默默坐到了阿兹克身边，星之杖像往常一样搁在了一边，引得阿兹克不自觉瞥了一眼。
　　“他们相认了？”科博特问。
　　“在参加了一场婚礼之后。”阿兹克笑了笑。
　　“是好事。”科博特嘴角微微勾起，做了个简短的评价。
　　阿兹克双手交叠，一面听着兄妹三人充满家庭气息的絮絮叨叨，一面随口提起：“我听克莱恩提起过，他的妹妹在你名下的店铺里工作，是这样么？”他的视线没有放在白发的青年身上，而是随意地看着车站里行色匆匆的人群。
　　科博特大概明白这位地上天使在担心些什么，祂也没有隐瞒的打算：“不是需要警惕的巧合。他害怕给他们带来危险，我可以保护他们。”祂斟酌了一下用词，补充道：“他们自己就能过得很好，所以我指的是，非凡意义上的保护。”
　　阿兹克似乎是想叹一口气的，但他终究没有这样做。
　　“或许我应该感谢你，如果没有这些，克莱恩可能不会愿意回到家人的身边。”
　　科博特静静等着阿兹克的下文。
　　“但是，”阿兹克终究还是吐出了这个词，“你自己带来的危险呢？”
　　阿兹克此时终于以审视的目光看向科博特。
　　只见白发的青年人思考了一下，慢慢伸出食指，放在略显苍白的嘴唇上，看起来像是在微笑。
　　蒸汽列车的轰鸣震耳欲聋，喧闹嘈杂的人声里，阿兹克清晰听见对方悦耳的嗓音，分毫不差。
　　祂说：“我从来没有取下枷锁。”

　　也许是因为相认的那一天就已经哭过一场，面临再一次的分别，梅丽莎只是眼圈有些红。
　　克莱恩有些怵她这样，因为那天下午梅丽莎就是顶着这样的表情，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嘴上却一句也没停。要不是顾忌着他的老师阿兹克还在现场，梅丽莎能把克莱恩说（骂）到泥地里去。
　　那天下午他们说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克莱恩极有分寸地把控着透露的信息，梅丽莎和班森也相当克制他们的疑问，弄得克莱恩只得苦笑，心想，家人之间的心照不宣怎么就用到了这个地方。这的确是克莱恩理想中的状态，但也免不了感叹。
　　正想着，就听梅丽莎道：“如果条件允许，我希望、克莱恩，我希望你能时不时写信回来，太忙的话，一年一封也可以。”
　　班森揉了揉眉心：“至少，让我们知道你还活着，只是在一个很远的地方。”
　　克莱恩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答应下来。
　　他看了一眼另一张长椅上相谈甚欢的阿兹克和科博特，道：“如果梅丽莎你和班森有写信给我，可以让科博特帮忙转交。”说着他笑起来，耸了耸肩：“毕竟我也要给他写信的。”
　　克莱恩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他的怀表已经换成了在廷根时用的那一块，银色表盖，枝蔓花纹。
　　蒸汽列车已经进站，候车的乘客陆陆续续站起身来，拿着行李向一个方向走。
　　克莱恩张开双臂，重重地拥抱班森和梅丽莎。
　　“我走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克莱恩顿了顿，又絮叨了一遍：“遇到危险一定要求助，如果觉得不对就去教堂，别往偏僻的地方走……”
　　梅丽莎没忍住，一声不吭，把脑袋埋在了克莱恩的胸口。
　　坚强的少女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
　　克莱恩垂下眼睛，安抚地拍了拍梅丽莎单薄的脊背。
　　阿兹克与科博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兄妹三人旁边，阿兹克提着两人的行李，科博特予以他们温和平静的注视。
　　分别即将到来。
　　“请记得给我写信，克莱恩。”科博特歪了歪头，道。
　　“知道了……”克莱恩忍不住吐槽，“你现在的口吻，听起来就像是给我布置暑假作业的班主任老师，还强调一定要交。”
　　科博特摇了摇头：“不准确。班主任不一定会看学生的暑假作业，但我一定会读你的信，还会给你回信。”
　　“好吧好吧，我记住了。”克莱恩只能举手作投降状。
　　白发的青年人笑了笑，对克莱恩挥挥手：“那一路顺风。”
　　克莱恩拿起自己的行李，跟着阿兹克，顺着人群向列车的方向前进。登车前，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兄长和妹妹，以及仍然注视着这边的科博特。
　　列车开始行进，科博特才收回目光，对身边的兄妹两人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伯特利也要离开贝克兰德了。
　　这是科博特回家之后才被告知的事情，祂并没有多么意外。
　　伯特利告诉科博特，他其实不打算把安提柯也一起带走。原话是“以他现在的状态，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你这里或许会更安全。”一副全然放心的模样。科博特则摸了摸在门先生膝盖上盘成一团的幼狼，说了一句：“可安提柯更喜欢你。”
　　门先生摇了摇头：“我要去做的事情，并不允许我随身带着一只魔狼幼崽。”
　　“好吧。”科博特的反对从来都不坚定。
　　“你也需要我给你写信吗？”门先生笑着问祂。
　　科博特把幼狼从对方膝盖上轻轻抱起来：“如果你有空的话。”
　　门先生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像克莱恩一样，点头答应下来。然后他说道：“这次……我要把它带走了，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发挥作用。”伯特利说着，指了指茶几上摊着的两截断笔，它们属于封印物“0-08”。他的语气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不像是在安排一份序列一特性的去留，而像是在与人谈论晚餐的菜色，轻描淡写，仿佛毫不在意。
　　门先生的确有这样的实力。
　　“还是不需要我收回污染吗？”科博特问。
　　“把它藏好，”伯特利摇摇头，若有所思，“以后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好。”科博特简单地应下，就不再说什么了。
　　简短的告别就此结束，门先生带走了“阿勒苏霍德之笔”，但留下了安提戈努斯。

　　贝克兰德的故事就此告一段落，新的章节在不同的旅途中酝酿。
　　万都之都，就好像一出戏剧的舞台。只有“主角”在这里，或是最大的冲突发生在这里的时候，戏剧的其他人物才会一一登场，等待着“主角”所带来的变化和牵引出的契机。他们在漩涡之中起舞，就要让旁人也涉足其中。而属于此地的情节落幕，演员们就要纷纷谢幕退场，短暂的休整之后，再前往下一个舞台。
　　科博特对此浑然不觉，当然，这一切本来和祂也没什么关系。
　　祂只是慢吞吞地想着，既然伯特利离开了，毛茸茸的安提柯，是不是就可以和祂睡在一个房间里了呢？安提柯似乎有点害怕黑夜教会，如果祂要去“查尼斯门”后休息，就只能让雪曼照顾安提柯一晚上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雪曼胆子小，安提柯会不会吓坏她呢？或者……明天又应该教给祂的学生们一些什么东西呢？
　　祂独自坐在沙发上，慢慢地思考着，一点一点地梳理着，怀中的幼狼已经再次陷入沉睡，祂眨了眨眼，踢了踢脚背上的月光。
　　在克莱恩晋升“诡法师”之前，在这段长度未知的时间里，科博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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