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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不知过去多久,我睡意正酣,脑中突然响起见欢的声音。心中有着紧之事挂着,闻声即醒。

      醒是醒了,但因寐时甚短,所以浑身的骨头犹然疲软,我揉着惺忪的眼睛,在榻上赖了赖。

      “千樰,子时了,该起了。”在见欢半拉半推下,我恍恍惚惚地颠出寝洞。

      云端之上,夜晚清冷的风一霎吹散我尚存的睡意,我下意识拢了拢被吹开的衣襟。

      瞧见我不经意的动作后,见欢立马关怀道:“冷吗?”

      我眼睛半眯,哑然失笑,“见欢,我从不怕冷。”

      见欢猛一拍头,“瞧我这脑袋,越发地记不住事了。”

      我摇摇头,“关心则乱,秋夜里的风本就寒凉。若换做冬日,我断然不敢带你们在天上乱飞。我虽不怕冷,你们却经受不住寒气。”

      见欢的衣角被风撩动得仿佛要脱身而去,稍稍发乌的嘴唇扯出一笑,“若你要带我去游山玩水,冷又算什么,即便雪叠成山,我也能受得住。”

      我挖苦道:“你可真行,话莫说太早,只怕到时你便同以往一样,终日不敢出洞,直到开春儿。”

      见欢轻轻地凑近我,“那我们便拭目以待。”

      我哈哈笑道:“听你的,我可要等着看你被吹成一只雪甲。”

      短短数句话功夫后,便到达白日里发现白蚁精气息之地。

      “见欢。”我往下面一座建有亭台楼阁的府邸指去,“今日我便是在这座宅子外嗅到白蚁精的气息。只是,当我发现此迹时,她已不在此处。”

      见欢顺着我所指的方向看去,挑眉道:“看来白蚁精这回是专挑上好的木头。”

      见欢随口一言,却将我提醒,登时计上心头,“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专挑有好木头的房子寻。”
      月明千里,夜阑人静。

      临穹县在黑暗的笼罩下陷入沉睡,仅剩零零星星几点亮光。

      提灯埋案的读书人和击柝的更夫正似不知辛劳地与寒鸦星辰作伴,另有两道忽来忽去的黑影在一间间深宅大院里上蹿下跳,嗅寻蛛丝马迹。

      某间不知是哪位富贵之人府邸的瓦顶上,我和见欢并肩而坐,双双将大袖挽至臂弯处,仰望萧疏冷月,皆默契地不发一辞。

      半晌,一丝几不可闻的响动在我们身下阔院的某间屋子里响起。

      我敛起辽缅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来了。”

      此言刚出,对面屋顶上卒然闪出个皑白身影,在夜幕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分明。

      与此同时,原本淡薄似无的气息刹那浓烈,又被自对面吹来的风猛地扑在我脸上。

      我若无其事地起身,见欢也欲动作,我当下在他肩头并指一点,他顿时一僵,再动弹不得,眼里流露出的焦急与责备被我一笑置之。

      “见欢,稍作歇息。”言讫,我又在见欢肩头轻轻一拍,隐下其身。

      安顿好见欢后,我便负手在围成四四方方的屋顶上信步而行。

      白蚁精横抱双臂,好整以暇地觑着我,不屑一哼,揶揄道:“我当是谁呢,三更半夜,你不在山上好好睡觉,来此作甚?总不会是专程下来,坐人房顶上观星看月罢?这般有闲情?”

      我从容一笑,“你只料中一半,还有一半,再猜猜。”

      白蚁精倏地扬起下巴,嗤道:“不会那劳什子窥心术,就算会,也没那闲功夫猜你的心思。”

      “哈哈……”我放声一笑,在距之约莫四五步处驻足,“许久不见老友,今日甚觉想念。这不,大半夜放着好好的觉不睡,也要下山来探望你。”

      白蚁精冷笑道:“我可受不起你那劳什子想念。若是赏月,那你自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来挑事,我也绝对不是任人捏拿的软柿子,跟你奉陪到底。”

      我依旧挂着一幅赏景般的闲肆,曼声道:“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好生煞风景。正如你所说,我此番下山,属实是来寻你不快。”

      一语刚完,白蚁精登时后退两步,一双冷绝的凤眼中翻滚着粉饰不住的战意,周身暗风自起,吹地一身白衣狂烈翻飞。

      我估摸着,许是半崖山那回,白蚁精同我斗得难分伯仲,最后因红绳突如其来的显灵,险为其伤,从而留给她一种我特别好战且惯常出其不意的印象。

      因此,当我明言来寻她不快后,白蚁精便立马做好一番恶斗的准备。

      其实,若依我初衷,是欲同她晓之以理。倘使能不动手便将事情妥善解决,自然最好。但眼下观此架势,似乎难以依心像意。

      看着严阵以待的白蚁精,我甚觉无奈,为缓和气氛,便好言道:“寻你不快并非指打打杀杀,我一贯主张和平,拒绝暴力,你且听我把话说完。”

      白蚁精丝毫听不进去,横眉以对,“说不说完,左右也就那么一回事。既然你费尽心机来寻我,那我也正好将上次的账与你一并清算。”

      语罢,白蚁精一跃而起,紧接着,一道白光直狠狠朝我冲来。

      危山将倾之际,我纵身一闪,白光“哄”地劈在齐齐整整的绿瓦上,屋顶瞬即破出个人头大小的窟窿。平白受此灾祸的绿瓦片片落地,刺耳的摔砸声在寂静的夜里如晴空响雷般炸起。

      一声未宁,一声又起,随之而来的尖叫声更是震得我心头一惊。

      虽是白蚁精先发制人,但我仍有还手之机。

      不过,我并不急着反击,而是在房顶上、巷子里上蹿下跳,奋力狂奔,欲将之引至郊外。

      白蚁精则在我身后穷追不舍,阴狠至极的光刀一道道朝我劈来,惊得犬吠声四起。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断的有人家亮起灯,开门探看,唾骂者忿声其间。

      未免闹出无法收场之事,东躲西闪之时,我尽择人烟疏落处跑。

      一追一赶之下,一路行出临穹县。待入一片荒草地时,我猛地刹脚,回身之时,乍然祭出一道黄光,千张杏叶瞬间聚成一条明灿灿的黄练,直朝白蚁精卷去。

      只见方才还气势汹汹势要将我打回原形的白蚁精,眨眼间便被锁在千叶阵中,施展不得。

      我终于得空喘息,虽已将她困住,我却一点不敢大意。

      单论道行,白蚁精不知要比我强上多少。而我不过是在银杏爷爷那里学了些傍身之计,害不得性命,危时自保却绰绰有余。

      我扶腰走近白蚁精,指着她,诘问道:“你如此拼命地追我,是要作甚?招招致命,你今日是铁了心要同我斗个你死我活?”

      白蚁精咬牙切齿地看着我,破口骂道:“你这该死的穿山甲,屡屡坏我好事,捣我巢穴,等我破了你这烂阵,非将你扒皮拆骨,以泄我心头之恨。”

      那股子冲天怒气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我几乎能想象得到,待她破出千叶阵后,会以何种残忍至极的手段置我于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我深吸一口气,以令自己足以心平气和,语气也极尽和缓:“评人之过先思己。坏你好事,捣你巢穴,其因何在?我并非闲到无事找事的地步,自然也没有逐处结仇的喜好,安生日子谁不想过?你与我们一族结怨已久,其根结便在于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妄行不仁之事。几百年来,你日日偷袭灵树也就罢了,我们不与你多做计较。可你细数自己近些年所行之事,不提远的,单说最近,先是毁了半崖山,造成山下村子被埋,几十条人命,一夜魂断。上回交手,我本盼你能顿悟收敛,可你倒好,不但不避及,反而傍人而居。若我们坐视不管,任你肆意妄为,恐怕临穹县也迟早被你毁于一旦。人为何常言‘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便是此理。天下之广,能容你存身之处何其多,行事需留一份余地,你若是将世上的木头都毁个干净,到那时又去何处寻栖身之所?又以何物果腹?”

      我说地唇焦舌敝,句句皆发自肺腑,可那白蚁精却丝毫不为所动,不屑一顾地冷嗤道:“那些人中,几人为我所杀?凭什么算在我的头上?世间树木之数,胜恒河之沙,我在何处筑巢,用不着你来多言。倒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只能活一百年,有这功夫,多管管自己的事。一百年后,你成了一摊烂泥,而我还快活地活着。到那时,你若有本事从地底下爬起来再与我斗上一番,我便服你。”

      未曾想她竟是这般油盐不进,枉我一番由衷之言,到她这里却成了虚废词说,登时窝起一肚子火无处发。

      我耐心耗尽,再无欲与她好言相劝,气急败坏地指着她鼻子便是一通乱骂:“你你你,你这恬不知耻的老妖怪,我同你好生说理,你不听,非逼我与你动手才觉爽快。你活得久便了不起?活这么大岁数却连黄口小儿都比不过,再活几千年也是白活,浪费粮食。”一口气滔滔汩汩地骂完后,方觉满腔怒火稍稍平复。

      白蚁精狡黠一笑,弹指间,将之紧缚的千叶阵霍地一闪,白蚁精一个挣子破阵而出。

      也是此时,在我尚未看清情形之际,白蚁精狠击一掌元真之气,我猝不及防受下她这道法,继而重摔在地,闷哼一声,顿感胸中气血逆涌,猛地自地上支起身子,一口鲜血瞬即喷出,竹青色的衣襟上承了数滴鲜红,赫然在目。

      不料,白蚁精竟对我下如此重手,甚至不惜耗上真元。

      我盛怒难平,气狠狠地盯着她,厉声质问:“你偷袭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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