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赋风流》题西林壁

32、醋!

　　朔州濒临大隆的京都衾都，是入衾都的必经之路，此地易守难攻，地理位置优越，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大隆的仗打了好久了，今日一早吃饭的时候，花子年便告诉陶华和沈连期，昨日夜间，越郡的人起义了，只是不怎么成规模，
　　，很快便被当地官府联合起来镇压了，
　　但是这个消息还是很快的被传了出去，以至于边地大多百姓皆被鼓舞，都纷纷响应，因此，到目前为止只是缺少一个能率领他们的核心人物罢了。
　　花子年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叹息道“如今边地受战火侵扰，战士们也吃不饱饭，这临近衾都的地方却还能大鱼大肉。”他话锋一转“我还听说，最近皇上又招了一批美女，怕是老了，急切地想要个亲儿子继承大统了。”

　　“这倒未必。”

　　“沈哥？”
　　陶华也去看他，他说“我上次面圣的时候，圣上已命我司求方士炼药，他……不好女色，如此想的话，怕是要拿那些女人炼药了……”
　　活人炼药!
　　陶华惊道“他拿活人炼药？荒唐!”
　　沈连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乖，多吃点。”
　　“我也听说过有活人炼药的方子，毕竟是传说中的东西，要成早就成了，他这般做法，只能让天下人更觉得他昏庸无能，已经到了昏聩该让位的时候了。”
　　沈连期问花子年“外面有没有什么传言？”

　　花子年想了想，想起了一日江九华在檐下的同他说的，便道“有，据说皇帝有个儿子，就是那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他一顿，又想起了什么“昨夜百姓起义，打的好像就是这个旗号。”
　　“沈哥，这……”
　　“江九华那边如何了？”
　　“前日里来了封信，说遇到棘手的事情，清帮的人似乎是不愿意与朝廷做生意。”
　　沈连期又给陶华夹了一筷子菜“那便不做了。”
　　“嗯？沈哥你不是说……”
　　“清帮存在不久了吧……是时候结束了。”
　　今日的外面没有下雪，反倒出来了一丝阳光，沈连期让人扫出了几条路来，陶华吃完就站在檐下看雪，指了指眼前的小雪人“熙然堆的？”
　　“算了，你肯定不知道，我去找熙然，冻了一晚上该病了。”
　　沈连期单手拽着他，陶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沈连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陶华皱眉“你把他放门外一晚上，还不许我去看？”
　　他半笑着道“沈连期，我以前只是知道你能吃醋，没想到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沈连期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来，只愣愣地说道“雪人……你一看雪人就知道是他堆的。”
　　陶华一噎，熙然喜欢单个的东西，无论是画画还是做其它事情，就如这个雪人一样，别人都只有两个眼睛，他就只给雪人安一个，
　　一般人那会这样堆？
　　他别过头道“他，和别人不太一样。”
　　“你暂时别管就是了，帮我找个大夫，我去看看熙然。”
　　风拂过陶华的衣摆，也穿过了沈连期的掌心，他看着陶华渐远地身影，心里是难以自抑的伤心。
　　不是因为错过，而是他曾真的负过陶华，骗过他伤过他，还要硬来的将人放在身边，他不开心，他亦饱受折磨。

　　不互相折磨的最好办法，也许就是短暂的别离，不知道陶华是不是这样想，沈连期是这样想的。
　　陶华大概是觉得他这样逃避，才是自己更伤心的缘由吧。

　　他回沈府后，其实还是想见见陶花的，但是陶花不见了，他也想见见顾映日，顾映日也不见了。
　　府中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辛夷不在身边，江九华也不在，如今沈连期，花子年也离开了。
　　他不会走，熙然拉着他袖子望着学堂方向的时候，他也装作没看见，或是看不懂。
　　他会庆幸，庆幸熙然从来不会直说自己想要什么……
　　大抵，这也是他的自私之处。

　　转眼就要到新年了，沈连期还是没有回来，陶华不知道他在那边忙不忙，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自己，
　　沈连期每隔五日便会有封书信回来，纸上墨痕来来回回，沈连期干脆全都给他送回来了，他便全折成团扔掉，也不回一封信。
　　做完却又觉得自己可笑，无趣的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儿，便又要去拾起来拆开又丢掉。
　　只是信而已……又不是人面前。

　　朔州前几天还在征人屯粮备战，陶华却突然听说原本要进攻朔州的起义军改了道路，紧接着沈连期的信便来了，上面只写了一个“安”字，这回他依然将它握成了小团子，只是久久都没有扔掉。
　　他不是不想他，每当看月的时候，陶华都是孤独的，以前人们都说沈连期是孤狼，可是沈连期身边有那么多人，怎么会是孤狼呢？
　　他才是吧，他身边即便是有一个熙然，可是熙然是季野的，自从季野离开，也就带走了所有真实的熙然。
　　他身边也有一个辛夷，可是辛夷同样是江九华的，
　　他虽从未被人说过孤独，却是因生活在层层假象中，被刻意营造了一个假意的和谐。
　　因而最为孤独。
　　谁又最可怜呢？
　　他握紧了手中盏，轻轻地呡了一口，茶水一如往常的苦涩，
　　“春山亭”乃朔州名茶，常年进贡宫廷，品后会存有绵长的回甘，味道也是极好的，陶华从中品出了这绵长地苦涩，就如同一望无边际的夜色一般。

　　没有尽头无边无际。

　　沈连期常说陶华无欲无求，以为他淡然如同水一般，皮相是一种表面的假象，其实内里没有真正的喜乐，可后来爱上了才知道，陶华并非如此，他内里的喜乐太过于庞大，因为善也终止于善，虚虚实实都到了头，

　　沈连期想护住他，成全他那份内心。因此去了越郡，去了边疆，去找了那位顾氏的将军。
　　雷鸣司本也属朝廷下属机构，连接江湖与庙堂，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关乎朝堂。
　　沈连期亲率雷鸣司赴远的消息不知被谁走漏，朝廷征调了镇压军三万余人浩浩荡荡的去剿他，
　　那一天，陶华第一次于月后知晓了沈连期在做什么，他在厅堂取水的动作一顿，直到下人来报，远方有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