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廻轮》西瓜川

65、第 65 章

　　这座小山丘四周被大树竹林包围，不细看都不发现有条山路可以直接通上山。竹林自然排布间隔形成天然屏障，高矮不一的灌木自成一处处风景。山上没有石阶铺好的路，靠着月光的微弱照亮，倒也算好走。
　　走着走着，王梓闻到一股清冽的香味，突然停下脚步，四处寻找来源。
　　沈奕柔声问：“怎么了，师哥？”
　　王梓顿了顿，回答说：“我闻到一股很特别的味道，不知道是哪种花的香味。”伸手想拿出手机才发现刚出门时自己又把手机落下了。
　　沈奕贴心地打来一束白光。几经辨认，香味来自一朵饱满皎洁的花朵。花冠谦谦地半低着头随清风微微颤动，欲探未探的花蕊躲在最里面的袖口，如小女生一般娇羞。
　　王梓指尖小心地触摸着花瓣，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花？”
　　“昙花。”
　　王梓恍然大悟：“昙花一现的昙花，难怪我没见过。”
　　昙花入夏后开花一般在晚上的9-10点，并且在凌晨的4-5点就会谢花。整朵花儿开放的时间也就只有5-6个小时。基本每年只能开一次花，花期非常短暂，所有昙花一现的说法。
　　沈奕说：“师哥知道昙花的传说吗？”
　　王梓表示愿闻其详。
　　沈奕继续说：“昙花原是一位花神，爱上了每天给她浇水除草的年轻人。玉帝知道后大发雷霆，他将花神抓了起来，把她贬为每年只能开一瞬间的昙花，不让她再和年轻人相见。还把那年轻人送去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让他忘记前尘，忘记花神。很多年过去了，韦陀果真忘了花神，潜心习佛，渐有所成。而花神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曾经照顾她的小伙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总要下山来为佛祖采集朝露煎茶。所以，昙花就选择在那个时候开放。可是，千百年间过去了，韦陀始终没有记起她。直到有一天，一名聿明氏的老人不忍这段缘分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便用自己的生命将花神带去佛国。花神在佛国见到了韦陀，韦陀也终于想起来前世因缘，佛祖知道后准韦陀下凡了断未了的因缘……”
　　少顷，王梓才缓缓评价说：“这怎么听都像是单相思无果，以死相逼就范，还成功做模范流芳百世的故事。”
　　按正常套路，听众应该表达一下对这对苦情主角的深刻同情，但王梓的思考逻辑显然不在正常套路中。
　　沈奕似乎并不觉得这个观点奇怪，问道：“师哥怎么发现的？”
　　王梓思考了一下，补充说：“如果他们是彼此相爱又怎么会轻易忘记，千百年时光的等待最后仅仅只是为了断前世因缘。这怎么都不合理……”
　　了断的根本是断，要彻底必须断要其根。若是月老在民政局有专门结缘的窗口，那门外销售最火爆的一定是剪刀。宣传横标可以是“来时两情相悦，去时一刀两断”，又或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沈奕摩挲着指腹，说：“有道理。”
　　王梓说：“我觉得爱是需要双向的。如果事与愿违，那就学会放下，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沈奕试探问：“若换师哥作韦陀，又会如何做？”
　　几许沉寂，王梓才回答：“说实在，我不知道。如果有一个人等了我千百年，付出如此真心，我该拿出什么才能回报一二。”
　　不求回报是天底下最自欺欺人的谎言，既不求，缘何起？天底下的人和事越是标榜着不求回报越是被最期待得到回报，默默付出却期望终有一天对方知道你的用心良苦。对方知道了明白后，若是昧着良心就显得贪得无厌；若是于心不忍免不了补偿亏欠。金钱尚能算个一清二楚，可情爱如何能两两不拖欠？
　　昏暗的光线完美掩护着沈奕微微凝起的眉，声线里微不可测的变化似乎有些伤着说：“若换我作昙花，便求他好好活着。”
　　王梓：“……”
　　情爱债最麻烦的地方就是对方拿着橙子想换梨子，而不知你手里只有苹果。想换桃子的你为
　　了不知名且莫须有的妥协，半推半就接受了橙子的等价交换，看似结局公平却又都心有不甘。
　　两人继续漫步在竹林间，清风徐来甚为惬意。两人虽然不再多说什么，王梓却感觉一切恰好。此情此景让王梓想起了从前在学校的操场，一到晚上总是很多人在散步的场景。王梓有段时间觉得这种现象就是一种流行趋势，一届换一届地循环流行。
　　想来也不是没人邀约过王梓晚上散步之类的，但时间总感觉凑不上，不是备考复习就是觉得天气太热太冷不适合乱逛。甚至有女同学提出约夜跑锻炼，被自己一本正经宣教在二氧化碳全方位释放的环境中运动的危害……
　　山丘的面积不算很大，半个小时左右就结束行程了。王梓居然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但又不好意思让沈奕再陪自己再转一圈。只能安慰自己以后有时间，也可以一个人出去散散步。
　　沈奕送王梓到房门口，说：“今晚好好睡一觉。”
　　“嗯”王梓拧开房门，正准备进去，突然停住脚步，对还未离开的沈奕说：“那个，你怎么发现林薇薇在这里的？”
　　沈奕不假思索回答：“我碰巧出门看见。”
　　“哦”王梓心想：“我猜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