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廻轮》西瓜川

15、第 15 章

　　画面一转，王梓发现自己眼前有个小凉亭，一身古装打扮的少年郎歪靠在柱子上，头发歪歪束着，随性散落的发丝柔和侧脸的线条，白皙的皮肤映衬出樱花色的嘴唇，举手投足间张扬不羁。
　　王梓不用掐自己大腿都知道这是在做梦。眼前的场景似乎很熟悉，在小时候就梦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王梓小跑来到少年郎身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一手拎过王梓手里的药箱，说:“因为饿。”
　　王梓忍不住笑道：“要是哪天我死了，你是打算饿死陪葬？”
　　少年愣了愣，将头靠近一些，说：“我可饿不死。”
　　王梓：“那好，今晚就别吃饭了，反正死不了。碰巧我刚出诊的那户人家送给我一条大鱼，还打算做你最爱吃的大鱼头……”
　　少年：“哎，师哥，我错了……”
　　“既然想吃鱼，明天就乖乖把所有的柴给我劈好了……”王梓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伸手摸摸少年的头。
　　眼前的少年莫约十八九岁的样子，眉直如剑，目若朗星。微笑时，两颊生出浅浅的梨涡，若是女子必定颠倒众生。王梓平视时正好对上少年的眼睛，他是真心觉得对方好看，单纯想多看几眼而已。若是在女子看来，定会产生千金纵买相如赋 脉脉此情谁诉的错觉。
　　刚开始四目相视时，一旦相对时间长了，王梓便会多少有点难为情，假装镇定地收回视线。后来对着对着竟然养成直勾勾看别人眼睛的习惯，美其名曰落落大方。少年从来见怪不怪，反倒唇角微勾，凝眸相报。
　　少年：“师哥，我有一件事很好奇，你的名字“一天”是谁取的？”
　　一天？哦，对了，这应该是王梓在梦中的名字。
　　王梓：“这是我师傅取的，听他说当年在溪边捡到我的时候，身上除了一张写着“天”字的字条，就什么都没有。那天又刚好是初一，所以就取名叫“一天”。我师傅一直觉得总有一天，我的亲人会来找到我的，所以就没有以姓氏冠名。”
　　说到这，王梓才发现少年一直盯着自己，眼里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神情。虽然自己往常也很喜欢看着少年的眼睛，但此时与他的视线交织太久，会产生一种被盯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王梓努力忽略对方的眼神，试探地问：“你突然这么问起来，我也有一事挺好奇的，为什么你醒来后一直叫我师哥？是不是因为我跟你师哥……”
　　其实王梓早就料到，肯定是因为自己与他的师哥长得几分相似，而且他俩师兄弟的感情很深，所以才……
　　少年抢答道：“因为顺口！”
　　王梓翻了一记白眼，什么鬼理由！一点都不顺口好不好，我倒觉得“一天一天的”更顺口。
　　王梓：“那你好歹告诉我名字吧？不然整天不知道该叫你什么，还挺麻烦的。”
　　少年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应道：“嘻嘻，我既然唤你一声“师哥”，自然是你师弟啊。”
　　这种调皮又不失坦荡的回答，王梓最不能应付。算了算了，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在忽悠自己，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谁还不许谁有几个秘密的。
　　两个嘻嘻哈哈回到山中的陈旧木房子里，屋外的空地晒着一堆堆的中草药，梦里的王梓是一位郎中，这身份与现实世界还真差不了多少。少年在前院劈柴，王梓在厨房里忙碌，远处的人家炊烟淼淼，一派恬然自在的光景。
　　王梓：“吃饭啦。”
　　“马上！”少年堆好剩下的木柴，欢快地坐下。
　　通过蜡烛光，看出这顿家常便饭是色香味俱全。要是在现实生活中王梓能有这项技能，说不定早就脱单成功了，毕竟煮得一手好菜，是不错的加分项目。
　　王梓：“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少年：“好吃好吃……”
　　王梓：“要是你喜欢，我改天教你，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少年：“我就喜欢吃你做的。”
　　王梓：“嘿，你这账算得够精的。难不成以后你成亲后还赖在这里，为了吃我做的饭？”
　　少年不以为然地回答说：“我才不成亲，要不师哥也别成亲，咱俩逍遥自在过一辈子。”
　　王梓：“哈哈，我是一穷二白的孤儿，以后怎样都无所谓，可是你不一样啊。说实话，自从那天被我在路上救回来，你可想回家看看？”
　　少年突然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从前的家人都不在了……”
　　家人还分从前往后的？不在了？难道是家里发生什么变故？天啊，我真不应该问起，难怪那天他会晕倒在路边。虽然他现在一脸嘻嘻哈哈的样子，但其实内心是很痛苦的吧。
　　王梓一脸抱歉，说：“对不起啊，我……”
　　少年眼里似有水光，抵着王梓的视线，问道：“师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好吗？”
　　这话听似询问，实则陈述。
　　王梓楞了一下，心想眼前的这个人肯定经历过常人无法想象的事，现在的这句话仿佛是深渊中，他伸出的双手，自己怎么可以拒绝。
　　王梓用力摸摸少年的头，莞尔道：“一言为定。”
　　少年笑而不语，夹起另一半鱼头放进王梓的碗里。
　　王梓捡到少年的那天，刚好从山上采药回来，路过山路时发现昏迷不醒的少年，身上布满伤痕，虽不致命，但放眼望去是够惊心动魄的。于是便将他带回木屋悉心照顾，王梓守在床旁足足两天。
　　少年醒来后不管王梓问什么，就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呆呆地看着王梓。为了不影响他康复，王梓将自己唯一的床让给他睡，自己只睡在竹椅上，每天煎药熬汤。
　　王梓心里不是没有疑惑过这个少年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从他身上的衣着打扮推断，他应该是个富家子弟，可又有谁家的孩子失踪了，家人都不来找的道理？
　　到了第四天，少年突然开口，称呼他为“师哥”。王梓虽然纠正过，但见少年没有改口的意思就随他去了，反正他对称呼这东西不太在意。往后的日子少年对自己的事一律不提，他不愿多说，王梓也不多问。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王梓慢慢习惯有人做伴的生活，一起上山采药，吃饭谈天。自从师傅在自己15岁那年死后，王梓就独自居住在师傅的木屋里，整整10年了，这种有人在家等待回来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