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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二章 ...

  •   景言是最后一批返校的艺考生,返校当天张雅带头组织欢迎仪式,景言一进来屋内瞬间一阵欢呼声,叮叮咣咣地敲着桌子,吓得在隔壁上课的老庆特意回来。

      “淡定淡定,一个个都快高考的人了还这么闹腾。”
      老庆拍了拍景言的肩膀,笑了:“你们可别放松警惕啊,据老师的小道消息打听,咱们班景言在联考成绩排名可是名列前茅,三十八名?好像是,你们可小心点儿啊。”

      下面有人大喊:“错了!”
      老庆一愣:“哪……什么错了?”
      “排名!”下面好几个人喊:“是十八——”

      “啊?”老庆偏过头,问景言:“十八啊?”
      景言闷笑,点了点头。
      老庆顿了两秒,转过头盯着一屋子学生,绷不住笑出来:“行,合着你们比我还清楚,不说了,你们也赶紧欢迎结束,人家英语老师还上课呢。”

      班内吵吵闹闹地回应着老庆,老庆失笑,对上英语老师无奈地神情,点点头走了。

      大半年时间,班内的格局变了几处,熟悉中夹杂了一些陌生感。老师讲台边加了两张“学渣专属”的特殊席位,墙上多了几个励志短句,后面黑板报的字也变成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景言的座位还是老地点,迟荀每天收拾一遍,比自己位置护的还勤。

      “言哥!你还记得我不?”陈方见景言落座立马扭头。
      “我提醒一下。”迟荀把景言的书包拎到自己腿上,抬眼:“我哥只是集训,不是失忆了。”
      “哎!怎么一点幽默感没有呢。”陈方眉毛冲上天,最后叹了口气:“我感觉好久没见到我言哥了。”

      “你言哥?”迟荀拿出书包里的书。
      “操。”陈方崩溃了:“你的你的!那必然是你的!哥!我求求你,别我说一句你怼我一句成么,言哥在旁边都接不上话了!”

      景言支着下巴笑了好半天:“也不是好久不见吧,我在群里总看见你。”
      “是么?”陈方直起身板,清了清嗓子:“不可能吧,我上网的频率都低了不少啊。”

      说话的内容本身没问题,但陈方又端坐又清嗓的,就很有问题了。

      景言看他:“哦?”
      迟荀把书和练习册摆好放进景言的书桌里,抬头:“哦?”

      “迟哥你别瞎掺和!”陈方盯着迟荀咬牙切齿:“言哥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么?”
      景言转头看迟荀。
      迟荀看了看景言,又看了看陈方:“这么神奇,我竟然知道?”

      “……迟哥,可以了可以了,戏过了啊。”陈方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景言:“什么?”
      迟荀低声道:“就是……”
      陈方顿时发出一连串剧烈咳嗽。

      “陈方,你不舒服就去请假,脑袋冲着后面咳嗽什么呢?”英语老师捏着粉笔指了指他:“用不用我帮你向班主任请假?”
      “不用不用。”陈方赶紧摆正了,惹来屋内大笑。

      下课,在景言眼神追击下,陈方同学不堪重负的承认了。
      “我……对那个谁,有意思。”陈方走到最后排,蹲在两人凳子中间的缝隙,一边探头察看敌情,一边悄悄说。

      景言和迟荀只能被迫弯腰,胳膊抵在腿上听。这姿势当事人都觉得奇怪,更不用说第三者的观感体会。
      景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只能配合:“对‘哪个谁’?”
      “还能是谁。”陈方声音更低:“就咱班班长。”

      景言配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
      “哦”完正好对视迟荀忍笑的表情,瞬间憋不住地笑了一声。
      他这一笑,迟荀也笑了出来。
      然后两人跟傻子似的埋头笑的停不下来。

      “嗯?”陈方愣了:“你俩笑啥?”
      景言和迟荀忙着笑,没空回答。

      等两人笑完陈方也反应过来了,瞪着景言不敢置信:“言哥?我去,你这是早就知道了吧?!”
      景言眨眨眼睛。
      “操,言哥你学什么美术呢,演戏得了……操,你最后要是没笑,我还真没反应过来。”陈方说。

      “小迟告诉我的。”
      “我猜也是。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陈方啧啧道:“就我之前跟张雅表白了,她后来说,如果我高考能有五百,她就同意。”

      景言想了想:“你上次考试多少?”
      “四百三。”陈方仰起头骄傲了一会儿,又卸了力,头耷拉下来怪可怜的:“哎言哥,我其实挺不自信的,毕竟我这人你也知道,就……你有经验你来说,现在还有一百天,我有可能么?”

      迟荀也看向景言。
      他心里知道景言的答案,但这一刻还是快速看向景言,企图抓住他哥说这话的神情。

      然后他成功抓住了。

      景言撑起身子,目光直视最前方的倒计时,目光很亮,是被现实压力打磨过后的发亮,抛光后的石头也会照亮一切。

      “当然有。”

      他说:“高三学子最能创造奇迹。”

      时间的摆钟转着,课本试卷翻着,一篇篇一页页,这名为“高中”的书终究会有翻到头的一天。
      高中是由时间限定的,但人生没有。

      景言集训前期每天都刷迟荀带回来的卷子,后期忙起来没时间兼顾,但底子还在。回校的前一个月他疯狂补着大进度,到五月时已经能跟上学校的节奏,每天有针对性的增加练习。
      迟荀的私教课一直上着,每周末景言跟着迟荀一起上课。每周上一天,不求多,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目标已经从“冲刺”转到了“求稳”。

      六月份新闻播放着全国各地下雨或暴晒,提醒带伞、多加防护,这些都不在B城学子的担心范围。
      B城有一点特别好,夏季虽热但勉强能接受,也很少下起瓢泼大雨。

      考试前一天晚上他们继续住在出租屋,余婉芹女士说这么久在外面习惯了,最后一天回来不适应。迟文力没自己妻子心这么细,对她的看法强力赞成,一致决定第二天早上来接人。

      考试当天景言和迟荀起的都挺早,迟荀洗漱时景言往楼下看了一眼,看见那亮眼的红色小轿车,顿时笑了。

      “小迟,芹阿姨和迟叔叔都到了!”景言踩着拖鞋跑过去。
      迟荀胳膊在他腰上轻轻一圈,很快松开,拿毛巾把脸胡乱擦了一把又重新搂住了,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这么快?才六点多吧。”
      “是啊,我甚至怀疑他们一晚上没睡。”

      “那不至于,这么优秀的两个儿子有什么好担心的。”迟荀拿下巴蹭了蹭景言的头顶,捏着他的后脖颈,轻声道:“老婆,我给你梳头?”
      景言抖了抖睫毛,乖乖说好。

      两人上车余婉芹立马塞给他俩一人一个袋子,迟荀低头扫了一眼:“这什么?”
      “你妈给你和言言准备的考前必备。”迟文力说。
      迟荀怀疑听错了:“……什么东西?”

      说话间景言已经把纸袋拆开了,看清是什么,笑得直接倒在迟荀肩上。
      “是什么啊?”迟荀扶住景言,往那边看了看,顿住了。

      一根油条,两个茶叶蛋。
      迟荀把自己手里拿袋也拆开了,果然,一模一样。

      流传千年的迷信传统,可以说非常……
      非常……
      非常什么,迟荀暂时想不出来。

      “妈,你……”迟荀非常破坏气氛地说:“考生不能吃油条,这种油太大了,言言胃还不好。”
      “哎呀废话,我知道,我能不知道么?这就是图个吉利。”余婉芹拿放在旁边的纸抽扔他,扔完还凶巴巴地问:“图吉利,听到没有?”
      迟荀在纸抽打到身上的前一秒接过来,非常被迫地“嗯嗯”好几声,语气敷衍。

      景言在一旁笑得特别开心,车开到一半时握住了迟荀的手,迟荀立马回握,彼此对视。

      他们是一个考场,迟文力把车停到考场旁边感叹道:“这才七点多啊,车多的都需要疏通道路了。”

      考场附近围了拦网,几个交警在各个方向疏通着交通,车辆密密麻麻,周围的店铺门口沾满了人,阵仗很大。

      以往都是迟荀送景言考试,站在人群中以家长心态,会紧张会担忧,这次轮到自己情绪变得不同起来。
      他不紧张,出奇的淡定。

      迟荀在人潮中穿梭而去,忽然有种感觉——他是这群人中的主角,在这里的这一刻就是他的主场。

      高考被无数人描述的惊天动地,提笔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与无数次模拟考一样,不特殊,不稀奇。
      甚至考完返程时也没有过多情绪,迟荀这两天的情绪波动很小,他看向景言的时候,发现他哥也是这样。

      “你们俩下午有事么?”迟荀下车时把着车框问。
      “有事不也是你俩一句话的事?”余婉芹看他。

      迟荀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那晚上出去吃的饭?先说好,地方我俩选,你们俩选儿子的眼光还行,其他的实在……”
      “哎呦行行你们定!时间地点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们就行!”余婉芹一脸纳闷地看着自己儿子:“我怎么生你这么个儿子。”

      “要颜值有颜值要脑子有脑子,不好么?”迟荀看向景言,拽了拽他哥的衣服边:“我不好么?”
      “你就知道欺负言言。”余婉芹挥手赶人:“赶紧走吧,别让我看见你,头疼。”

      迟荀和景言上了楼。

      这天说热不至于到不能忍受,但一天下来浑身发粘的感觉还是相当不舒服。最近两天两人过得很规律,回来洗个澡,再各干各的。
      今天两人就不用各干各的了,考试结束,合力干一件事就行了。

      ……
      “哥。”迟荀把景言抱进浴室又冲了一遍,再抱景言放到凳子上,熟练换着床单:“咱家套又没了。”

      景言动作懒散的拨弄着头发,发丝湿哒哒的黏在背上,有点痒。两条腿搭在扶手慢慢晃悠,看迟荀整理被单时有力的小腹,盯了好几秒才说:“你上次不是多买了两盒么?放在床头柜。”
      迟荀叹气:“那都多久前了,早没了。”

      景言抱着双膝一顿,震惊的抬眼:“没了?我记得就是不久前吧。”
      “啊。”迟荀应道。
      哦。景言沉默了。

      不愧是这个年纪,在学业的百忙之中还能抽出这么多时间……那啥,就挺那个啥的。景言不知不觉有些害臊,蹭了蹭耳根,站起来:“小迟,咱们是不是太…太过分了。”
      “过分什么?”迟荀把新换好的床单铺好。

      “就,不都说次数太多容易那什么么。”景言坐在上面盘着腿,咬着嘴唇犹豫半天:“……纵/欲过度。”
      “……”
      迟荀也爬上床,从后面抱着他哥咬耳朵:“不是…哥,你好意思说?我哪次不都赶在周末办事?我一个刚满十八生机勃勃阳光青春的大男孩,你知道……”

      “停。”
      迟荀喘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每天……”
      “停停停。”
      迟荀含住景言的耳垂:“你知道我每天过得多么……”

      “好了好了,知道了。”景言快服了迟荀这张嘴,赶忙伸手捂住:“不多不多,一点都不多,我的生机勃勃阳光青春大男孩。”

      “你说的?”迟荀抬眉。
      “我说的。”
      “哦,那记住了。”迟荀说着从床上下来,翻过床头柜的最上层,嘴里念叨着:“其实还剩一个……正好用了,下一次就能用新的。”

      景言身子一僵,猛地看过去,看见他手里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东西:“你…你要不要点脸?”
      “不要了。”迟荀捏着东西过来吻他:“在你这早就没有了。”

      -

      填写志愿时两个人都很顺利,确认无误后两人点了提交,陈方发视频过来问他们两个填了什么。
      又说:“我昨天估分了,估计不到五百……之前定下的大学够呛,不过我还是想试试,能不能去张雅附近的大学。”

      “张雅怎么说的?”迟荀盯着手机屏幕。
      “我没敢找她……”陈方不自在的抠了抠手指:“我尽力了,但没达到……约定好的目标也是事实,我没什么资格找她,怕她,怕她拒绝我……”

      景言看着屏幕前青涩的大男孩,因为提及喜欢的女孩变得紧张和局促,忽然觉得有时候真的很神奇。
      “喜欢”有时会让一个大咧咧的人变得谨慎,也能让一个胆怯的人变得勇敢。

      景言静静听完陈方紧张又磕巴的一大堆,最后说:“其实她提这个约定不是为了让你必须达到五百分,而是希望你为了达到五百分努力过、尝试过。”

      “……”陈方瞬间没声了。

      他看着迟哥和言哥,过了很久,声音开始有些抖:“……是么?”
      景言笑:“是啊。”
      “是么?”他又问,但这次已经不需要别人的回答。

      填报志愿后两人没闲着,景言重新发布了接稿消息,每天除了办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就是画画,从早忙到晚,看上去和高考前毫无变化。
      迟荀开始尝试接触公司生意,B城是迟家生意的总部,但其他地方均有分支。听迟文力的意思,等开学就会派人把迟荀领到御阳那边的分公司,那边产业发展规模不大,适合迟荀接触。

      七月,两人相继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和猜想中的一样,一个是御阳美术学院的艺术设计专业,一个是御阳大学的金融专业。
      梦想和现实并不是理所应当,他们经过了长久的辛苦与努力,才让梦想看起来变得轻而易举,仿佛触手可得。

      李安宇在景言和迟荀准备去御阳的前一天,给景言打了电话。

      “我考了一所本市的二本。”李安宇说。
      景言笑着说:“那很好啊,离家近,可以不用住校了。”
      “嗯。”李安宇点头,然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严谨来说也不是沉默,景言能感觉到李安宇有话要说,于是他举着手机慢慢等。

      李安宇酝酿完毕,深吸了一口气:“抱歉,我为当时不客气的言语向你道歉。”
      “我知道人与人是有差距的,不单指天赋,还有心态。就像你说的维纳斯,她不是因为伟大而包容,而是因为包容,才伟大。”

      “我一直嫉妒你的能力你的成就,认为你是能力强才假装包容,假装客气,但实际上反了,你是因为有这样的心态,才会强大。”

      李安宇的声音比记忆中沙哑了很多。

      那天他和李安宇的通话聊了很久,大概彼此都知道这或许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坦诚的沟通。

      景言靠在迟荀怀里,迟荀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耳朵一起贴在电话上。

      通话的最后,李安宇停了很久才说:“虽然这个比喻不严谨也不恰当,但我想说就这么说了……你真的很好,和维纳斯一样。”
      景言一愣。

      “谢谢你。”
      挂断电话前,李安宇说道。

      这一刻景言心里说不出是怎么滋味,李安宇说的这句“谢谢你”语气真诚,让他觉得自己配不上。

      很少有人能做到包容,也很少有人从一开始就强大。他曾经看见别人父亲时常常羡慕,后来看见有人朝母亲撒娇又生出妒忌。他配不起“维纳斯”这么高的称赞,因为他和每个普通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会怨也会恨。
      没有人生来强大,所有强大都因为种种强迫或自愿,苦难成长。

      这也是青春中很重要的一项,遭受磨难,在磨难中破土而出,向阳而生。

      第二天景言和迟荀重新踏在了御阳的土地上,拎着行李,不再背上沉重的艺考包。

      七月的御阳比三月温顺的多,夹杂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扑面而来,轻轻从他们身上掠过。
      坐在车上,车窗外一帧帧向后飞驰移动,画面模糊变成点点色块,浅绿色、深蓝色、鹅黄色……无数色块向后退去,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前行。

      “你知道么?”下了车,迟荀拖着行李,指着面前又长又直的街道:“我很久以前就想和你这样牵着手,走在四周的街道上。就这样走、一直走,直到世界尽头。”

      “可世界是没有尽头的。”景言说。

      “对。”迟荀看过来,阳光照的他整个人身披圣光,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

      “所以我们就能一直走下去了。”

      ___正文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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