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木》壹叶障目

7、第七章子归

　　风声谷只是一个处在两个峭壁中的夹缝，现在却成了两万人的露天墓地。
　　所有人都震惊的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谁也没想到楚将军会谋反，更没想到他们的皇帝会做的这么绝情，甚至都不等到楚骁回京为自己辩解，就直接宣判了死刑。
　　赵明直往前走了好几步对皇上说：“陛下，楚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这次攻打季国更是功不可没，他会不会谋反您难道不清楚吗？”
　　一直在旁听着的秦生知道赵明直再这样说下去，恐怕是性命难保，说道：“赵司卿，您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赵明直听的出来秦生的意思，便不再继续质问，从严贤文的手里夺过来酒壶一饮而尽。
　　皇上缓缓直起身，众臣连忙俯身行礼，他说道：“朕累了，今天就到这儿，诸位爱卿都回去吧。”
　　军卫司的张司卿连忙走到赵明直的身旁说：“明直，你刚才太冲动了。”
　　赵明直拿着酒壶，看起来还是没有平复自己的激动，说话的时候嘴里的唾沫都飞溅了出来，说：“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啊，老楚一心为国，从无二心，你还记得吗，曾经我们就讨论过天下和平，不用打仗的时候，我们就天天在一起射射箭，骑骑马，然后再喝酒聊天，安稳度过后半生。谁想到会是这样。”
　　张素拍拍赵明直的肩膀，试着安慰他，自己也低下头陷入悲伤之中。
　　秦生走到二人的身边说：“两位，其他大臣都走了，二位怎么不走啊。”仍旧是平常的面无表情，但是不会让人感觉到极端的冷漠和无情，“陛下决定的事，赵司卿这么评论，或许就会让别人给你扣上谋反同党的帽子，那你可就成了活靶子了。”
　　张素回道：“道理我们都知道，不过你也不会相信这件事吧。秦司卿，谁都有失去理智的时候，刚才还多谢你提醒，我们就先走了。告辞。”
　　整个环宁宫殿人都走没了，只剩下满桌子的残羹冷炙，灯火烛盏在微微亮着。
　　一瞬间，烟火冲上天空，点亮了黑夜，漫天缤纷绚烂，多彩的烟火让星星月亮都显得过于平淡和单调。月亮好像都在一旁欣赏着美丽的背景，彩色光芒照在了人们的脸上。集市上的人们纷纷停下来仰头观看。
　　“妈妈，快看，是烟花，好漂亮啊！”小女孩儿蹦起来，可能这样就能离烟火更近一些。
　　“是烟花啊，好美啊”
　　“好漂亮啊，快看啊，哈哈”
　　“好大的烟花啊！”
　　“哇，好漂亮啊！”
　　在前往边城的路上，一人一马正不停歇地赶路，他已经连续赶路三天两夜。他的怀里有一封信，他的将军要他一定亲手交给那个人。
　　哐哐哐～
　　冯尚使出很大的力气才能使自己的敲击声能让里面的人听到，他的身体倚靠在门上，连喘气都需要整个肩膀上下浮动来辅助，开门时他还打了个踉跄。
　　楚莲看到来者穿着盔甲，嘴唇干裂，眼里全是红血丝，浑身是泥土，她心里其实还有点害怕问道：“你找谁？”
　　“我找楚衡小姐，楚骁楚将军有一封信给她。”楚莲看这个人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在路上一定受了不少苦。
　　楚莲连忙敞开大门，让那人进来，说道：“哦，那快快请进。小姐在书房呢，您先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叫她。”
　　进来之后楚莲才发现那人走路一瘸一拐，走过的地方都是血脚印。楚莲去扶着那人坐下，说：“你快先请坐，我去找医师。”
　　冯尚用自己能发出最大的声音阻止楚莲：“不用，你先去把楚小姐叫来。”他的一只手拄在桌子上，好像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那个胳膊已经青筋暴起，手面上小的血管和筋骨不知为何就清晰可见。
　　楚莲感受到了那人的坚决，便说道：“那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然后就跑着去找楚衡，按照往日楚衡现在应该在书房里面，不出意外，一进书房的们就看到楚衡正在书架前面不知道在找着什么书，楚莲进去焦急的说道：“小姐，有人来送信，说是老爷的信。他人现在在等你呢，而且他还受伤了，你快去看看吧。”
　　楚衡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女子的柔和和男子的俊秀并存的脸蛋，没有梳起发鬓的楚衡看起来就像是那画里面的仙子，披散在身后的墨黑色的长发柔顺飘逸，走起路来像是那在春日里飞舞的柳枝。她放下手里的书册抬起头，眼睛像是满月般明亮，修长的脖颈和雪白的肌肤都让人既感受的到她的美丽，又让人自觉难以接近。
　　楚衡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走出书房。
　　楚莲紧忙跟上，还说道：“小姐，你说这老爷为什么攻破季国自己也不回来，而且还让别人送信，那送信的人还受伤了？”
　　楚衡突然停下，楚莲看到小姐的眼神昏暗无光，好像看不见底的悬崖，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坠入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楚莲从未见到过楚衡这样的样子。
　　楚衡对楚莲说：“莲儿，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有消息反而可能是坏消息。来送信的那人受伤，说明父亲也处在危险之中，他们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
　　说完又转头径直往前走，看起来很是忧心忡忡，并且急于知道楚骁传回来的消息。
　　楚莲听了楚衡的话，有些云里雾里的，便立马跟上了楚衡，她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到了正厅，楚衡看到了那熟悉的铠甲，银色的盔甲还有黑色的里衬，都是自己父亲也穿在身上的服饰。她上前询问来者：“你是楚将军的部下吗？”
　　“是，我是楚将军的护卫，他让我来给您送信。给您。”冯尚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手不停的抖着，最后递到了楚衡手里。
　　“楚莲快带……”还没等到楚衡说完，冯尚就人仰马翻的从凳子上摔落，倒在了地上。
　　楚家的楚风，楚云，楚天几个人连忙把他抬上马车，赶去边城的医馆。
　　医师给他止血包扎完，楚衡才放心的拿出刚才冯尚递给自己的信封，拆开来察看。楚骁的字就如他的人一般威风凛凛，气势磅礴。
　　楚家是习武世家，自古以来无数为楚家先祖为国死在了战场上，只要一进楚家的祠堂，就能看到那里面陈列的牌位都被擦得锃亮，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了那上百年的征战历程。
　　唯一可惜的就是到了楚骁这一代，只有楚衡这单传的女儿。宗族里的好多长辈都劝楚骁再生一个男儿来继承衣钵，楚骁一开始也动了这个心思，但是楚衡的母亲就是不同意这个理由，所以楚衡也成为楚家这一代里面唯一的一个女孩儿。
　　但楚衡从小就对什么东西都好奇，看到家里的弓箭，刀枪棍棒……都想碰一碰。所以后来楚骁也试着教导楚衡习武，她小小年纪就能和同岁的小男孩儿们切磋获胜。
　　楚衡喘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信，里面只有简单几句话：“孩子，去罗城的吉沃茶庄，永远不要回京城，你要好好活着。”
　　信皱皱巴巴的，但看得出写信的时候父亲应该是在安全的时候，因为字是工整的一笔一划写下来的，看来父亲提早就写好了这封信，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可能会出意外。
　　楚衡看完后整整齐齐地把信装回去，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珠，但愣是一滴都没有流出来。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从小就知道这一点。她当即就决定自己要回京城，回去才能找得到答案，一切的答案。
　　楚莲很好奇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睁大了眼睛垫着脚往楚衡的手里看，但是还什么都没看到，楚衡就把信装回去了。
　　楚衡看着刚刚苏醒的浑身是伤的冯尚问：“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
　　冯尚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说道：“楚将军让我来给您送信，可我刚走没多远，就听到了响彻山谷的惨叫声。我知道他们应该是出事了，我听见了马蹄声，就找地方隐蔽，不一会儿就看到了皇城护卫队。我立马往回赶，等到了风声谷，看到的只有遍地的尸体，我找了很久，一个活口都没有，我也没找到将军。”
　　楚莲连忙倒了一杯水给冯尚，但是他现在手没有力气还拿不住，楚风就把水杯递到冯尚的嘴边。
　　楚衡看着冯尚问：“你确定那是皇城护卫队的人？”她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我绝不会看错，他们的腰上挂着金色的腰牌。”冯尚斩钉截铁的回答，虽然是天黑的时候，但是那金色腰牌和图案都很明显。
　　楚衡说：“你就在这安心养伤，他们几个会照顾你的，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等伤好了，就回家去吧。”
　　随后又对楚风几人说：“照顾好他。”
　　冯尚来不及说话，楚衡就起身走了。
　　两天后，京城的圣旨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封赐楚家楚蓝一为淮阳郡主，进京接受封号，钦此。”一个京城里来公公捏细了嗓子说，那声音就像是每天早上准点报时的公鸡。
　　“民女接旨。”楚衡说着伸出双手接住圣旨，但是心里猜的是这京城里的人是要将楚家人赶尽杀绝。
　　待送圣旨的公公离开，楚莲终于忍不住了问出了口：“小姐，这是怎么了？”
　　楚衡抬头对楚莲说：“去把他们三个也叫来，我有事和你们说。”
　　“哦，我这就去。”楚莲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等到四个人都站在楚衡面前，她对四个人说：“我父亲被京城的人陷害，还不知道是生是死，明日我就要出发去京城，这次去多半是去送命的。可我只有去京城，才能查清楚到底是谁陷害了我父亲。还有十五年前，我母亲的事我也要调查清楚。我不想带你们去送死，所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