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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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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回
睁开眼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乔温靖在恍惚中想起了进村之后发生的事,耳边是蔺徽言沉沉的呼吸声。
两个人是并肩睡着的,乔温靖缓缓坐起来,借着依稀的星光,提着一口气下床,没有惊动了睡着的人。
轻功便用在了这些个小事上,乔温靖有些自得,赤脚走在房间内,在香炉里燃起了安神香,静静等了一会儿,才穿鞋披衣。
应是黄昏方过,院子里的暑气还未散尽。被风一吹,乔温靖嗅到了花香,便想起是蔺徽言从深山里移栽出来的,大抵在夜里开了花。
她先去厨房,揉了面搓成馒头,和鸡蛋一起上了蒸锅,才去浴房,引水沐浴。
积攒的浊气污渍,都在温热的水中消散。皂角清洗了乌发,随手撒下的干花瓣,让浴房里都香润起来。
披上了柔软的袍子,乔温靖梳理好长发。红烛铜镜,镜中人的眼角渐渐有了细纹。
静夜之中,她想起了身着红裙,和蔺徽言成亲的那个晚上。
也是这般对镜卸妆,乔温靖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心头不由得紧张起来。
蔺徽言也是一身红裙,长发已然放下,怀里捧着吃食,喜气洋洋的,进屋后先放下了盘子,才走过来,道:“我去取了肉饼,是野山鸡的,才出锅,快尝尝?”
那馅定是蔺徽言自己调的,否则不可能鲜嫩,时过境迁,乔温靖仍然记得。
梳理得当,乔温靖估算着时间,去厨房用食盒装了吃食,回到卧房的时候,安神香已散。
点了灯罩起,乔温靖上前,只见蔺徽言翻了个身,长手伸了出来,脸色红红的。她不由得满腹柔肠,轻身坐下,道:“起来吃些再睡吧?”
如此反复问了几次,蔺徽言茫茫然睁开眼,迷迷糊糊问:“天才黑没多久吧?”
“白日都过去了。”乔温靖抚着她的眉眼,擦去了脏污,道:“我蒸了馒头和鸡蛋,切了些你腌的小菜,垫一垫肚子,你再去洗一洗。”
“嗯。”蔺徽言改为枕在了乔温靖的腿上,双手抱住她的腰肢,嗅着她好闻的体香,神智渐渐清明。她仰着头道:“你去沐浴了么?”
“嗯。”乔温靖捏着她的后脑,手法卓著,低声道:“你移栽的花儿开了,我们一起去赏花品茶,可好?”
蔺徽言睁大了眼,惊喜道:“当真开了?我想着才不过半年,能长活已是不易,竟也开了花?”
说话间,人靠着支撑坐起来,踩着鞋起身,先跑出去看了看,再回来的时候,满面笑容,道:“竟是浅紫色,真真好看。”
桌上摆好了吃食,鸡蛋也剥开了壳。蔺徽言在她身旁坐下,先喝了口温水,便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离开时候吃了面,然忙碌那么久,又睡了整一日,此时自然是饿了。她吃了两个馒头,晓得是乔温靖做的,不由道:“你醒的时候应该叫醒我的。”
“叫你作甚?不过是些普通吃食,我能做来。”乔温靖早就吃好了,时不时进口小菜,在旁陪着。
蔺徽言想说自己能行,但也明白乔温靖的好意。她记着乔温靖的叮嘱——不能过饱,便也搁下了餐具,道:“那我去沐浴!”
月色无垠,花香浮翩。
夜半子时了,蔺徽言弓着腰瞧着连开八朵的花,笑道:“也不晓得究竟是个什么名堂,但这般瞧着,我心里很喜欢。”
“香气幽淡,是好闻的。”乔温靖半躺在老竹椅上,手里捧着沉星盏,正喝着茶。
茶是蔺徽言在山中采摘嫩叶,自己做出来的。比从前的手艺,好了不知多少,如今苦涩隐约,回甘明显,隐约有竹韵,很得乔温靖的喜好。
她就这般看着蔺徽言,心里不知想着什么,并不怎么接话。直到一朵小花别在了鬓角,她回过神来,笑问:“做什么?”
“与你簪花嘛。”蔺徽言退开来看了看,道:“美!”
“油嘴滑舌。”乔温靖啐了一句,也是温柔的,瞧着她的眸子,道:“六安,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咱们可以在这里多留一些时日。”蔺徽言亲吻她的鬓角,眸子亮极了,道:“ 小满的话,你听进去了,也想做些什么,对吧?”
“嗯。”乔温靖静着不动,道:“门户之见,不该存于医者。小满此举是要打破,只靠扶余山的名头,撑不下去的。”
“虽说培风和飞惠也可独当一面,但有些东西,若不能亲力亲为,总觉着过意不去。”乔温靖垂眸低语:“上一部药典,尚是唐时颁布刊行的。我是想效法先辈重评草石,毕竟山川更改,世殊时异,若非扶余山的前辈们留下札记,我们也找不到那些个好药材来。”
“总有出发的那一日。”蔺徽言浅浅笑着,道:“恐怕你们山庄所藏,大都晦涩难懂,你还得编写部入门的书,浅显一些,才好领人入门。”
“这是个极好的主意。”乔温靖颇为赞允,抬手抚着她的眉,道:“届时,也能陪着你一览大好河山。”
“再好不过了。”蔺徽言垂首吻她,自额间落了唇,漫过鼻梁,于唇齿间领略了茶汤的甘甜。
未曾掌灯,只有星月的光。院子里依稀只能看到两道人影,别的便看不出什么了。
乔温靖用手抵着她的锁骨,道:“六安。”喉音婉转,更勾人魂魄。
蔺徽言愈发心动,低声道:“温靖,我们回房。”
灭了煮水的炭火,蔺徽言牵着乔温靖的手,缓缓踱步回去。
房中尚存安神香的气息,蔺徽言留着纱窗未关,在乔温靖沉默的呼吸中,洗过了手。
成婚以来,情深意切,于此事,蔺徽言却称得上克制。半载前,乔温靖才采下她的心,事后仍是温吞。
白日里总会忙碌,每逢入夜,能彼此躺在一处,闲聊入睡,蔺徽言已然满足异常了。
她在乔温靖的耳边缓缓诉说着,言语的间隙,与她相拥,缠着她深吻,忐忑又不安,问她是不是厌倦同房?
溪水早已泛起涟漪,乔温靖呼吸难稳,低吟一般,诧异道:“你怎会觉着我厌倦?”
蔺徽言几乎要掰着手数与她看了,道:“你只是与我些许甜头吧?好叫我莫要闹着你。”
原来秉性的矜持,即便她总是体量,心里还是会胡思乱想。乔温靖怜惜她的苦心,也觉着话里好笑又苦涩,便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夜色未央,终有黎明时。
“你便总不想着我么?”
是蔺徽言不知羞的话语。
乔温靖浑身颤抖,雪肤泛红,眼角濡湿着,好似说了什么,蔺徽言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