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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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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晓得了顾满平安周全,去了一件心事,然季诚毅的话言犹在耳,乔温靖面上分毫不露,心里却是百般思量。
她比蔺徽言的父母,也不过小了几岁,便是夫妇二人不做刁难,蔺剑寒对蔺徽言寄予厚望,今她为着自己不惜性命、不要名声,真不知再见面,该当何如。
这一路上,蔺徽言每每有心要劝,她总是避开不肯多谈。夜里或有亲近,她难免心不在焉。
一行人掩藏形迹,一路进入大青山,路途难行,蔺徽言生出了颠沛流离之感。
夜里滂沱大雨,好在季宸警醒,午后便寻了安全所在安营休息。
待取了热米汤,蔺徽言回了帐篷,也是半身雨水。乔温靖擦拭着她的眉眼,低语道:“大伙怎么样?”
“都在躲雨呢。”蔺徽言坐下身,将护着的大碗放在书笈支开的小桌上,道:“快趁热喝,宋姑娘添了老姜驱寒的。”
“嗯。”乔温靖不忍推拒她的好意,哪怕浑无胃口,拿起了碗小口抿着。
“温靖,你还在为爷爷那头担忧么?”蔺徽言忍了大半个月,低声道:“若是爷爷坚决不允,你是不是要离开我?”
乔温靖道:“为何会这般想?”
“你什么也不肯说,我屡次欲问,也被你抹开了。”蔺徽言抬手,略微掀开了帘,望着林子里砸下来的雨滴,年少的面上,沾染了愁,眉心不知何时,起了纹。
“怎会?”乔温靖搁下了粥碗,低声道:“我不瞒你。此事是叫我百般思虑得不到法子,也如你所言,我想过或许逼不得已,要与你暂别。但我从未打算永远离开你。”
“暂别?这是……”蔺徽言咬着唇,强装着淡然。
“蔺门主年事已高,若为此气愤太过,我也没得法子医治。”乔温靖苦涩一笑,道:“以退为进,不过岁月漫漫,也总有重逢的时候。”
“温靖,你交给我。”蔺徽言朝着她张开手臂,拥抱从松到紧,几乎要嵌了她进怀里。
“怪我,没好好说与你。”乔温靖安抚着她,道:“你我毕竟差了十六岁,隔着辈分,你的父母亲人不肯,本是常理的。”
“温靖……”蔺徽言方才开口,乔温靖捂着她的唇,续道:“从前,我不肯,你可知为何?”
“难道……你是怕我为世人所弃?”蔺徽言松开了手,两人并肩坐着,在雨夜之中,心上人缓缓靠在了她的肩头。
“是,也不全是。”乔温靖将手伸出了帐篷,豆大的雨滴,很快打湿了她的手。“血漫云天,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祖父武功卓绝,到底因此伤了根骨,壮年而亡故。你呢?虽有天资,然绝难习武,难道要你终身困在一处?”
“我愿意!”蔺徽言着了急。
乔温靖笑了笑,道:“一时容易,一世艰难。我都是常年在外的,何况你。”
“再者说,你当时才十六岁,半大孩子一般,又是因着我救了你,生出些旖旎心思,是怪不得你的。我若占着这么个由头,叫你小小年纪沉溺与此,着实下作了。”乔温靖叹息了一句:“咱们分别之后,你却始终不移。虽说我总在想法子躲开,心里也是禁不住欢喜的。”
“我懂了。”蔺徽言握住她的手,与她同历风雨,道:“温靖,若我果真移情,你会只当我是个小友,或许江湖再见,能共饮一盏水酒;然我始终不移,才有你我之今日。”
“我总想着暗中仰慕无果,却不知这些年岁里,你也是一种情思两处离愁。”蔺徽言将自己手心的热度暖过去,低声道:“温靖,爷爷知晓内情会怎么处置,如今尚不得知。最坏的确如你所言,但你信我,六安此生所慕,唯在你一人。十年二十年,我们……”
“好。”乔温靖拉回了她的手,笼在自己的掌心,道:“待上了剑炉,你我同去。无论如何,无论彼此,此身要紧。”
“好。”蔺徽言颔首应下,吻着她的鬓发,道:“你我定了情意,即便为了彼此,此身珍重。然我相信,爷爷得见你我真心,不会难为我们的。”
闲话不提,跋涉月余,终至剑炉山下。
季诚毅留了好手护送他们上山,道:“三伯父大抵已得了消息,然不晓得此时可否回山。经南楼靠祖父撑着,我不放心,先行回家,也拢一拢如今的乱局。”
“季大哥,大恩不言谢。”蔺徽言拱手行礼。
七星剑在手,季诚毅特地拿出来叫她看到了,又道:“莫要多礼,本该如此。季宸,我会着人送了弟妹先行归家,陈兄、程兄和宋姑娘,我也会照顾妥当。你送了他们上山,也莫要耽搁了。”
“是。”季宸笑道:“待他们安全抵达,我立时下山,便充作驿卒,为大伙传递讯息。”
彼此在此为别,俞小樱更无一句叮嘱,跟着季诚毅一同下山。
“大哥,叫你们彼此分别,非我所愿。”蔺徽言瞧着人影渐渐远离,低声道。
“小樱本不是闺阁中的普通女子,能做些事,她是高兴的。”季宸一笑,道:“好了,咱们也上山吧。”
“嗯。”蔺徽言转过身,看向乔温靖,她和扶余山门下的三人叮嘱完了要事,自然和蔺徽言交握了彼此的手,一同踏上归途。
剑炉机关尽数打开,小径也有弟子在暗中把守。
蔺徽言上前现身,道:“祖父安在?”
那弟子喜不自禁,忙道:“门主已回山,副门主打理上下,皆在等少门主回来呢!”
得知蔺斯原归山,蔺徽言如何不欢喜?问清楚了人等何在,几乎要拔腿就跑。
“莫急,也半个时辰的路呢。”季宸拦住了她,与那位弟子道:“这些乃我经南楼门下,还请安排留宿一宿歇息。”
“六安,你既安全到家,我便先走了。你和山主心中所忧,也要慢慢来。”季宸殷殷嘱咐,又道:“令嫒之事,待我上山,再说与山主。告辞。”
“务必好好安排了经南楼的弟兄们。”蔺徽言道:“此行多亏他们用命,我才能侥幸回来。”
她拉着乔温靖的手,快步往蔺剑寒的住处去。剑炉如今戒备森严,也都在蔺剑寒所居之处的附近居住。
沿途自有弟子认出了她,无不欣喜异常,四处奔走,通传消息。
是以当蔺徽言跨进小院的时候,风巧昀已然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母女再见,泪湿满襟。风巧昀拉住了蔺徽言,道:“好,回来便好。你祖父父亲都在等你,大家也都在等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