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妃》漫步长安

11、过招

　　琴雅轩的管事妈妈姓胡，人称胡娘子。胡娘子是顾氏以前的大丫头，瞧着是一个利落稳重之人。
　　顾氏四前年去世，尔后不到一年冷氏病故。

　　要说顾氏一生，虽无子却胜有子。便是在最后缠绵病榻之时，冷致远亦是早请安晚问候一日不曾落过。世人都说顾氏有福，病中有子喂食侍候，那洗脚水仍是日日送到端到她的面前。

　　若说冷致远是伪孝，能有这份坚持倒不失为一个有恒心之人。不管他的孝心是真是假，至少顾氏临终之时都是欣慰的，她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冷如霜。

　　胡娘子见到西月第一眼时，就哭了。

　　身为顾氏身边的大丫头，胡娘子是看着冷如霜长大的。一想到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最后病死异乡，她如何能不悲从中来。

　　西月从她言语之中，不难听出她对楚家的不满。

　　一声猫叫，打破一室的悲伤。

　　“哪里来的猫？”胡娘子大惊。

　　大菊从西月脚边的被窝钻出来，无比舒适地蜷在床角。那张苦大仇深的大脸懒洋洋缩着，金黄色的毛发乱乍。

　　“也不知是从哪里跑进来的，我瞧着很是可爱。”西月替它顺着毛，它眯着眼享受。

　　胡娘子见这猫养得膘肥体壮，心知应该不是野猫，它的主子肯定会来找。她这般想着，寻思着待会派人去给夫人那边说一声。

　　侯府的早饭精致而可口，很合西月的胃口。

　　这些日子以来，她总算上辈子的感觉。身为明王殿下身边的女官，她在王府可谓是锦衣玉食受人尊敬。

　　辰时将过，冷玉锦上门。

　　冷玉锦是郭氏和冷致远的嫡女，长相似郭氏一般英气，比西月大半岁。她奉父母之命亲近西月，多少还有一丝不太情愿。

　　待看到大菊时，也是吃了一惊。西月说辞一样，称这猫是自己跑来的，她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喵。”

　　冷玉锦瞅着大菊，并不是很喜欢那张又大又丑的大猫脸。她也见有人养过猫，似乎是玉雪可爱的模样，倒是未曾见过如此难看的。

　　大菊不知被人嫌弃，惬意在蜷在西月的怀中。

　　此前从不认识的表姐妹二人，难免无话可说。冷玉锦似乎有些坐不住，许是想走又觉得有些不妥。

　　“我听闻舅母早年耍得一手好枪，不知锦表姐可有学过？”

　　郭氏是抚顺将军之女，将门虎女自然会一些拳脚功夫。

　　一听西月提到习武之事，冷玉锦眼睛一亮。梁京女子重文，偏她是一个另类。她喜欢舞枪弄棍，更喜欢与人比试较量。

　　无奈也只有回外祖家时，才能过个瘾。

　　“我学过一些，不过算不上精湛。”

　　“郭家枪法看似大道如简，实则千变万化。二十八式枪法之中，十六为攻十二为守。攻守可自行变化融汇贯通，若真能掌握其精髓不是易事。”

　　冷玉锦惊了，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欢喜。

　　“你说的对，我们郭家枪法不是那么好学的。那些人说什么我们家的枪法一看就会，还说我们家的枪法就会使蛮力。真该让他们好好听听你说的这些话，臊一臊他们的大言不惭。”

　　“任何一个武学世家，自有其安身立命的本事。郭家枪法是你曾外祖父所自创，他凭着此枪法独步朝堂，又岂是那些门外之汉能置喙的。”

　　“太对了！”冷玉锦抚掌，不自主地靠近西月。距离一拉近，她对这个表妹猛然生出无尽的好感。“西月表妹，你说的真是太好了。以后再有人说我们家的枪法简单，我就用你的话顶回去。”

　　西月笑笑，道：“索性无事，不如我陪你过几招？”

　　“你？”冷玉锦又惊了，这个瘦瘦的表妹会武？

　　“我曾偷偷认了一个义父，也习得一些皮毛。”

　　听西月这么一说，冷玉锦当下来了劲。

　　胡娘子皱着眉，心下对楚家越发不满。楚家的老夫人和楚大人是如何养孩子的，好好的姑娘家怎么会认什么义父，还跟着外男习武。

　　眼瞧着那对表姐妹已经出去，在院子里各执一棍彼此对立。

　　别看西月架势弱，模样也有些漫不经心。但冷玉锦忽然有一种面对高手的错觉，手中的棍子难免紧了几分。

　　先是交棍准备，尔后冷玉锦提出西月几招。西月道一声不用，让对方先出招。

　　冷玉锦也不矫情，出招发动攻势。

　　二十几个回合之后，第一场比试结束，西月堪堪胜了冷玉锦一个回合。

　　“再来！”冷玉锦斗志大涨，暗自吃惊这个看着瘦弱的表妹竟然还真的有几下子。

　　第二场结束后，西月还是只胜了她一个回合。

　　第三场如此，第四场也如此。

　　冷玉锦气喘吁吁，再看西月脸不红气不喘，当下惊了又惊。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她这才后知后觉对方一直游刃有余，分明是故意让她的。

　　她惊讶的同时，是无比的佩服。

　　“西月表妹，你习武多久了？”

　　“习武？”郭氏听了一耳朵，“锦儿，你怎么拉着你表妹胡闹？”

　　“母亲，你是不知道。西月表妹好厉害，女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冷玉锦急忙道。

　　郭氏上下打量着西月，再一看气息不匀的女儿，犹疑问道：“西月，你也习过武？”

　　楚家无人习武，西月是跟什么人学的？

　　“我确实学过一些，只因我偷偷认了一个会武的义父。”

　　“你有义父？”郭氏喃喃，也难怪他们不知道。这孩子说是偷偷认的，怕是楚家那边也没有人知道。

　　锦儿自小习武，竟然不是这孩子的对手，也不知这孩子学了多久？

　　像是知道她心中疑惑，西月垂眸道：“家中人不知我有义父，义父也不许我告诉旁人。好在无人愿意陪我玩，我便常常关门自己在屋中练习。”

　　一番话说得郭氏又惊讶又心疼。

　　楚家那些人疏忽至斯，那楚佺竟然半点不知。还说这孩子得了什么癔病，依她看这孩子哪哪都极正常。

　　冷玉锦那叫一个欢喜，心道以后有西月表妹在自己肯定不会无聊。

　　“母亲，不如你和西月表妹比一比？”

　　郭氏一听，低斥一声胡闹。

　　“母亲，你不知道西月表妹有多厉害。她一直让着我，要不然我可能在她手上连三招都过不了。”

　　这下郭氏的好胜心也被挑起。

　　自家女儿虽说不是什么有天赋之人，但胜在热爱喜欢。娘家的那些侄子日日习武，能打赢女儿的没几个。

　　西月这丫头瞧着瘦瘦弱弱的，真有那么厉害吗？

　　“既然如此，舅母就陪你过两招。”

　　不到三个回合，郭氏就知道女儿所言非虚，她当即严肃全力以对。饶是如此，三十几个回合之后，西月还是胜她一招。

　　她到底见识多，心知这孩子还是让她许多。

　　正是如此，心中吃惊可想而知。再一琢磨这孩子说的关门在屋子练习一事，越发觉得难得和心疼。

　　“好，不错。”

　　“母亲，我没说错吧，西月妹妹真的很厉害。”

　　郭氏笑道：“对，西月真的很厉害。不知你义父是何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西月低声说。“义父不肯说，只说时候到了我自会知道。”

　　高人自有怪癖，郭氏不再追问。

　　西月眼睛微闪，那个义父还能是谁，自然是常山。她得为自己的身手找一个合理的来路，常山恰是最好的借口。

　　郭氏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看到大菊之后当下认出它的身份。

　　金毛、丑脸还长得胖。

　　那不是…明王殿下养的那只猫吗？恰好他们昨日就有遇到过，那猫当时似乎就躲在西月的脚边。
　　像是印证他的猜测，很快就人来报说是明王来访。

　　秦时已被冷致远亲迎进府，他端坐在主位一脸生人勿近。

　　冷致远心中忐忑，生怕得罪这位贵胄。他知道这位王爷向来不愿同人打交道，更是惜字如金鲜少开口，一时之间连气都不太敢大喘。

　　依照他的吩咐，下人将那猫带来即可。谁知大菊赖在西月身上不肯下来，西月又存着私心想再多看几眼自己养大的崽，于是一人一猫被带到秦时面前。

　　他的手，慢慢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