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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虐贼 ...

  •   田虎的晋军连夜赶路,与往常一般,第一拨引军的是张清。因他是轻骑不带甲,大军出动,往往在前开路或诱敌。
      前军到时,正是平明时分,途径一座荒村,只见刘唐等带的蛮牌步军吹风呼哨,从山丘上直滚杀到面前,气势竟比晋军更像匪类。
      张清见了刘唐,又惊又怒,心里疑道他从头到尾都是官军的奸细,口里千贼万贼骂个不住。
      刘唐大怒,喝道:“田清,你真当自己是王子了?你睁眼看看哪个是贼?
      天兵到此,你这伙逆贼兀自还抗拒,待把你一家老小造反的贼首解上京师,凌迟碎剐了你!”
      张清听了这话,挺枪跃马出阵,直奔刘唐。刘唐仗一条朴刀,大踏步抢奔来,直取张清。项充、李衮和鲍旭忙跟上刘唐,一齐冲出。
      张清冷笑一声:“好啊,以多欺少!由你来十个,能奈何得了我?”一骑马、一条枪独自出战,当真奋勇无畏。
      赤发鬼刘唐心急报仇,劈风刀迎头便砍;丧门神鲍旭形貌凶恶,龙泉剑杀气逼人;项充、李衮手舞团牌,背上遍插着飞枪、飞刀,一左一右从侧首滚来,姿态诡谲难防。四个摆开阵势,如一团火块,烧天卷地而来。
      你道张清真个不怵这四杀星?这却不是他轻敌,只为自己身后阵势还未摆开,才硬出头斗将,为贼军拖延一时。
      两边军卒都发起擂鼓,一齐呐喊助威。
      一霎时人马相迎,张清看见四人这般来势,心里也有些怯了,暗藏石子在手,却见他那里前后左右排得水泄不漏,竟不知从哪里下手。说时迟,那时快,刘唐大刀已杀到马前。
      刘唐手起一刀,直挥向张清马脚,吓得张清早把那石子向他面门打来,却得项充跳出来举牌一隔,铮的一声打在牌上。
      项充就势里只一滚,滚在张清马下,刘唐那一朴刀早将马脚砍翻。
      张清吃刘唐砍断马脚,忽地倒撞下来,手中还死拈着枪,挣扎跳下来,两脚着地,挺枪待搠,另一边李衮飞地抢来,使牌抵住张清的枪。
      这一连串动作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张清已然吃了大亏。刘唐虽未能一招决胜,但此间哪一个独斗也不是张清对手,全靠四人相配合,霎时将他逼入绝境。刘唐、鲍旭一刀一剑,合力来擒张清。
      众贼见张清颠下马来,慌地来救。
      项充早钻过来,取背后飞刀来掷敌骑,随即左手挽团牌,右手仗铁枪,敲动几声,枪尖望对阵一指。身后蛮牌军得了号令,一齐滚杀过来。
      晋军平日敢勇善战,却从未见过这等蛮牌滚动、飞枪如雨、大刀阔斧的官军,当不住便退。蛮牌军伏地而进,纷纷砍敌骑马脚,一时人马惨呼声不绝于耳。
      刘唐与张清缠斗一处。那鲍旭是个凶神性子,阔剑在手,先越过刘唐,砍入敌阵去了。四人里项充最是乖觉,记得呼延灼吩咐,死命拖回鲍旭,道:“将军命我们这样排布,不可乱了阵形。”
      呼延灼和杨志纵马赶上来时,看见的便是贼兵前部阵线已溃,五百刀牌手追敌砍杀,从这一片混战中,倒寻不见主将在何处。
      其时张清抢到一匹战马,疾奔逃命,刘唐四个跟着追杀,一路砍翻的晋军不计其数。张清因失了打将石,施展不得,给追得十分狼狈。
      呼杨只望见旗开得胜便放心了,尽可交给前队自行战斗。他两个的任务是从两翼包抄,放过这一部,疾去寻后一拨敌军主力,让他们尝一计迅猛的两面夹击。
      ……………………
      田虎/骑着马在中军监阵,视野刚好被前方树林遮蔽,不禁心急如焚。
      行了这么久,这一点路程只是过不去。天晓前还有报马往来,给他带来壶关整个失陷的恶消息;路途上几次受挫,前面交战形势不容乐观,人喊马嘶声越来越近,这一会信息却中断了。
      晋军的队伍分作三起,头一起引前哨的是张清,中间主力的排头精兵却是董平所领,遮护田虎中军。以往大军出动,无有不利。今日却是怎么了?朝廷官军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乔道清夜里原本是第一批回援的,不知哪里来了个泼道士也会法术,与他斗了一场,他一时不防中了官军暗箭,伤了右肩,法力使不出来。
      田虎原教人送他回隆德府将息,乔道清心焦不肯去,只得弄来一辆车儿教他坐了,随在中军队里,就在田虎身后。
      田虎忽将马兜回来,立在乔道清侧首,道:“国师,这一回真不妙,蛮军竟靠得这样近了。但愿两个孩儿能合兵一处,休让敌兵钻了空隙。”
      他们如今人马虽多,却要分散把守各要处,能拉出来的机动兵力多不过两万。这两万军马奔袭转战,连战连胜,说是田虎的立国之本也不为过,此番因情势危急带出来一多半。而国师、能将、两个福星儿子,又是他所倚仗的根基。
      因此他目下最担心的,也不过宋军切断阵线,却想不到竟是惊人的溃败。
      过不多时,只见排头兵溃不成军,鼠窜狼奔败退下来,田虎大吃一惊。
      董平直奔得鞍歪辔斜,大叫道:“蛮军两面夹攻,全是精骑,冲得我阵势大乱,随后杀来的更不计其数。前面抵挡不住,险些回不来了。”
      田虎忙道:“平儿,你兄弟呢?”
      董平跳下马扑过来,气喘急促地道:“我顾不得他了。一个使双鞭的大汉好生了得,我与他斗不上二十合,正敌他不过,又一个青面汉从斜刺里杀来,孩儿忙撒开逃得性命。
      这厮们早有准备,爹爹快教后军先退,倘或被他截断后路,全都走不脱了!”
      车子里乔道清忽睁着眼问董平:“卞枢相在何处?”
      受封为枢密使的卞祥与国师乔道清、殿帅孙安一样,都是田虎的心腹重臣,原和董平并头在前方压阵。
      跟董平一起逃回的军卒哭丧着脸代答道:“告大王、国师,卞枢相对敌死战,被那青面的宋将一枪搠死了。”
      正说之间,又一股残兵失魂落魄地逃来,道:“邬国舅让一个宋将只一鞭削去天灵盖,死于马下。”
      田虎听见连折了大将,又惊又恸,才省得态势大不利,只怕要全线崩溃,恨道:“‘终日打雁,反让雁啄了眼’,竟让蛮军在这里算计了。”
      乔道清冷笑道:“首要的不是大王失了算计,而是有人如此容不得人,非要逼得良才叛投宋军,自己人从内相杀起来。”
      说得董平面色红白不定,偏偏乔道清还直盯他不放:“上将军,想必你也听说壶关失陷的缘故了?那校尉刘唐怎就背反献城了呢?”
      董平吓得心胆俱裂,扑地跪在田虎面前哭道:“爹爹,孩儿不是故意!那刘唐不过一个校尉,万没想到能酿成如此大祸。
      孩儿有罪,求爹爹快下令撤军罢……求爹爹救兄弟。”说着已是泪痕满面。
      他这是两样自相矛盾的请求:先是自己怕死贪生,忽又想起张清已经遭陷。方才因惧祸流下眼泪,终究转成真情实意的悔恨。
      田虎早没工夫计较这些了,先点起中军簇帐的两员猛将山士奇、唐斌,命收拾人马殿后,掩护撤军,又传令全军调转方向,部署收缩阵线。
      匆匆交代完毕,拨回马撤退时,见董平还跪在原地痛哭。
      田虎喝叫军士挟起他来扶上马,说道:“你真当我轻率至此,就任由人前冲后堵、‘瓮中捉鳖’了?
      听见报信以后,我与国师早安排了孙安那一路绕过李家沟,策应我们这一路,有些缓急好相救。”
      董平悲极之时,一来见田虎没怪罪,二则又得了这好信,连张清也有得救的希望,登时振作起来。
      只听田虎又道:“平儿,让你断后是不成了,既然回军怕有阻碍,你快去前面开路。”
      董平领命,策马疾驰,去率军突围。
      ……………………
      对官军而言,这一场打得极顺,第二批徐崇部也投入来,正面大军如铁墙一般推进,杀得贼军大溃。
      呼延灼所部迂回后路去了,两彪马军飞驰,早望见贼军后部。呼延灼道:“兵分两路,截断这一字长蛇阵。”
      他自己与单廷圭、魏定国在左,窦指挥与孔明、邹润在右,横冲直撞,杀得贼军七断八续,人亡马倒。
      呼延灼笑道:“魏贤弟,再添一把火儿,彻底断他归路。”
      魏定国带的家丁各取引火葫芦,内藏硫黄焰硝、五色烟药,一齐点着,乱杂杂火起,霎时烈焰冲天,被风一扇,直朝田虎归军扑去。虽无公孙胜那般法力,遇上好风,也是一支得力的火军。
      心急逃生的贼兵一片声神哭鬼号,四下里狼奔豕突。
      呼延灼赶杀残兵败将正杀得兴起,忽见有大股敌军突围而来,为首一个正是双枪将董平。
      呼延灼纵马拦住:“那败将又来!”
      董平跃马直出:“你这厮,再来见个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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