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汤十七

129、往事

　　睚眦趁着囚牛不在，带兵破开囚牛所设下的封印，抢走了还是幼儿时期的清欢和她的母亲。姑姑当时没办法，只能通知囚牛之后自己也跟过去。
　　睚眦把她们带到无妄海，告诉囚牛他将他的妻子丢在了无妄海深处。他在她身上设立保护罩，但时间有限，如果他不去的话，他的妻子便会死。
　　囚牛无奈，将清欢从睚眦手中抢来之后便交给了姑姑。而他自己，则去了无妄海深处，并且这一去，便再也没有上来。
　　而此时囚牛又逼姑姑交出清欢，姑姑不愿，双方便打了起来，时间拖的越久，姑姑心里便越不安。她一个人寡不敌众，便将清欢封印之后扔到无妄城，而她自己，也在组织兄长报仇之后跳下了无妄海寻找囚牛。
　　她在无妄海深处，远远的看到囚牛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妻子，而他妻子脚下有个阵法，她知道这个阵法肯定不简单，想要阻止，但是根本追不上囚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进入阵法之后法力尽失，被寒冰风暴撕裂之后的骨肉顷刻间又被那个阵传走，只有一个玉佩掉了出来。姑姑心如死灰，本就耗尽浑身精血的她也失去了斗志，任由那些冰刃将自己粉碎，只附了一丝残魂在囚牛的玉佩上。
　　安风闭着眼睛仔细感受，后面还有一些。好像是无妄海深处的，属于这缕残魂的记忆，她努力想看清楚……
　　现实里的安风瞳孔猛的收缩，又是一口鲜血直接从喉口喷出来。
　　那是……爹爹！
　　爹爹感觉自己要身归混沌，便又一次去无妄海寻姑姑。如安风一样，在阵法边上发现了那个玉佩，但却有一点不一样，他在玉佩上感应到了姑姑的残魂。他想把玉佩带出去，但以他当时的情况根本不可能，便将全部精元都附着在那缕残魂上希望能保护它有朝一日能出得这无妄海，自己就此灰飞烟灭。

　　安风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所以，这些记忆是姑姑的记忆，当时在无妄海，替她抵挡攻击修复心脏的，是姑姑和爹爹！
　　这么一想通之后，心脏对她的排斥在顷刻间消失不见，神力奔涌而出，瞬间便修复了她身上所有的伤之后，还有源源不止的倾向。清欢见情况不对，一个瞬移便带她到虚空海的上空，只见安风周围的空气和方圆几百里的海水都冻结成了寒冰，然后顷刻间爆裂开来，她的眼睛也透出入魔的血红色，仰天长啸，“睚眦，我不杀你，誓不为神！”
　　安南也立刻赶到此处，与清欢站在一起看着远处神力还于暴乱之中的安风，“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在这守着，我去阻止她。”清欢飞身而去，此刻的安风有入魔的危险，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话，很可能会危及到这虚空海周边的大陆。
　　很多事情她虽然不知道，但是属于龙族本身的神通和法术，她还是会的，双手结印，一个大慈悲印便从安风头上飞去，可还没有靠近她便被粉碎。
　　清欢咬咬牙，闭上眼开始吟唱：“我愿这世间万物，如你所想，如你所愿，如你所念。我愿你永世安康，永世喜乐，永世安宁。”
　　大愿望术之后，安风的眼神里出现了短暂的迷惘，就是现在！清欢不管不顾的冲过去，紧紧将她抱住，“茜茜是我！你醒醒！”
　　安风即将拍下去的手掌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便停了下来，周围的风暴也很快恢复平静，低头看了清欢一眼，便直接晕了过去。

　　“她没事吧？”清欢紧张的问安南，她悔恨至极，这该死的自尊心，她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惹她生气。
　　“没事。”安南仔细感受这安风的身体情况，很是疑惑，这岂止是没事，简直不要太好，她内体磅礴的神力比他小时候在爹爹身上感应到的还要雄厚，这也太奇怪了。

　　安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看到囚牛带着他的妻子和小小的清欢在这九州大陆游历，他们踏过千山万水，走过海角天涯。而她仿佛就是跟在他们身后的空气、花草、或是河流。
　　她看着他们欢喜，看着他们忧愁。
　　过了很久很久，就当安风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的时候，下一个镜头便到了无妄海深处，囚牛站在剧烈的寒冰风暴里，微笑的看着她。安风以为自己的感知出来错误，他不是看不到自己吗？可囚牛就是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慈祥且温柔，“小狐狸，我们清欢以后，就交给你啦。放心，我会永远守护你们。”
　　说完他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像无妄海深处走去。安风看到了，那里，有清欢的母亲。

　　“醒了？渴不渴？”安风刚睁开眼，守在一旁的清欢便赶紧问道。
　　安风却没有看她，她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沙哑着声音问站在一旁的安南，“哥，爹爹是不是不在了。”
　　安南心猛的一跳，扯了扯嘴角，“怎么会，不是跟你说了他只是跟娘亲…”
　　安风轻声打断他，“你别骗我，我都知道了。”
　　安南呆愣片刻，看着安风笃定的样子，也明白再想瞒着她肯定是不可能的，将头转向一遍不敢看她，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对不起…我…我不敢告诉你，你一直要我带你找他们，可我找不到…我找不到。直到后来，他们的魂灯灭了，我还是不敢告诉你，你还那么小，你还在等他们，我怎么忍心…”
　　安风呆呆的看着一脸痛苦的安南，眼睛里的泪水却控制不住往下掉。她不是怪他，她有什么资格怪他？
　　“爹爹去无妄海寻姑姑，死在了那里，想必娘亲早就…”安风没有往下说，他们的娘亲并不是什么上神，只是狐狸岛一直普通的狐狸，有一次误入狐狸洞被爹爹看到，两人一见钟情，就此步入爱河。
　　“你们出去吧，我想静静。”
　　安南木讷的转身出门。当初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一个人躲着哭了好久，又怕妹妹发现异常，只能把他们的魂牌偷偷藏了起来，他自己便带着妻子在外游历，不敢面对妹妹。他一直是个胆小鬼，一直在逃避。
　　其实安风很早以前就怀疑父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宁愿说服自己他们一直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即使从不曾出现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还活着……
　　清欢听完他们的对话心疼到不行，她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拉着她的手，坐在她身边静静的陪着她。
　　“你呢？不是也要走吗。”
　　安风眼中万念俱灰的眼神让清欢感到害怕，“我…我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心智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对不起…我不会走的，你不要生气…”
　　说来可笑，安风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她能接受任何人的离开，无论是谁。就好像当初的朱雀，你看她就很坦然的接受了。
　　其实说到底，她压根就没经受过离别。安南即使走的再远，也通过各种方式告诉她他就在她身边。身边的人无论多久不见，她都知道自会有再见的一天。
　　只有这次，她是真的再不能见到爹爹娘亲了，一丝丝希望都不会再有。只要这么想着，她心里的悲伤和难过就无止境的往上涌，仿佛要将她淹没了。
　　“我有些难过。”
　　“我知道，没事，我会在这里陪你。”她说的只是有些难过，但清欢却深深的感受到了由她身上传来的悲痛。这个人总是这么骄傲，就算是连难过也不愿意多说。
　　离别好像很容易，死亡好像也很容易，她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你也会死吗？”
　　“不会。”清欢感觉自己眼泪都要跟着流出来了，她紧紧抓着安风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我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会听话，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