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鱼眼联盟》数年厌厌雨

1、第 1 章

　　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当我初次对一个男孩dokidoki却发现他的交往对象是照桥心美后，这句话就在我脑内循环播放滚动加粗。

　　照桥心美毫无疑问是人的最高等级，是神明的女儿，是倾斜为垂直角度的天平上所盛放的天使。
　　而我是人的最低等级，是神明为他亲爱的女儿镶金色闪光特效时随手弹出的指甲灰，是比金字塔底端更往下的砂土。所以我毫无胜算。
　　特别是看见照桥心美抱住粉头发死鱼眼男孩的胳膊接着露出爱情白痴的笑容后，我双手合十，为世界第一可爱的照桥心美虔诚地祈祷：神明呐，请务必让心美酱幸福。
　　“啊，在那里呢！”
　　脸庞可以用一切美好词语来形容的女孩在腾出一只手高举挥舞，“佳子，好久不见！”
　　我矜持地举起手，在胸口的高度晃了几下。
　　“好久不见，心美酱。”
　　心里荡开几朵小花。

　　虽然人是不平等的，但不平等的人之间是存在交际的。
　　穿着春季最流行的时装随手一拍就可以上时尚杂事封面的照桥心美和套了一件洗得老旧的俱乐部训练服满脸都是憔悴的我，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这么说可能有些保守，会让大家误以为我们是约着一起上厕所一起吃便当但在某些对方不在的场合用微妙语气和恰到好处的白眼说她啊的朋友。
　　照桥心美和我之间不存在这种情况。
　　……
　　好吧，可能她从前有过。
　　但在幼稚园樱花班的某天午睡结束老师询问是谁尿床我挺身而出后，照桥心美认定我是她一辈子的挚友。

　　她不知道，那时我身后有男生正在酝酿一个大喷嚏，提前感受到所站位置会被波及才忙不迭走上前去，被老师拎去洗被子时脑子还是懵的。

　　总之，我很乐意和这个漂亮到自带金边的女孩玩到一起。
　　一来二去，叫上了对方的名字。
　　春去秋来，从幼稚园一路同班到国中毕业。
　　我们挥挥手说高中见。

　　照桥心美同死鱼眼男孩在我对面就坐。
　　“齐木君，这是佳子，我的好友。佳子，这是齐木君，我的......”
　　“男朋友是吧。”
　　在照桥心美脸红到支支吾吾时，我说出自己目睹到的事实。
　　“不不不！齐木君和我只是！”
　　照桥心美慌乱到舌头打结，闪亮迷人的大眼睛变成了蚊香盘一样的扭曲物。这不影响她的美貌，也不影响四周传来的叹息般的“哦呼”声。
　　我也说哦呼。
　　明明都抱着胳膊宣誓主权了，还会因为这种事情害羞吗？回忆起邮件里照桥心美的措辞，要向佳子介绍一个对我来说非常特殊的人，好吧，照桥心美怎么样都是对的。

　　我向名为齐木的死鱼眼男孩说你好。

　　目前为止，死鱼眼这一形容出现频率过高，并不是齐木平平无奇只有死鱼眼为其面部明显特征，他的粉得有些骚包的发色和像棒棒糖一样的发夹都具有极佳的辨识度，只怪我特殊的醒脾，嗯，虽然是谐音但我知道你们看得懂。
　　他不掺杂丝毫的感情的死鱼眼是我见过的最无神最标准的死鱼眼，难怪会在第一眼时心脏砰砰乱跳。

　　【你好。】

　　嗯，什么声音？
　　我有被吓到。
　　像是塞进脑袋般，即使没有任何感情起伏也引起我的不舒适感。
　　是最近睡太少出现幻听了吗？

　　【你好。】
　　声音再度传来。
　　齐木君嘴角没有任何动作。
　　我与他毫无波动的死鱼眼对视，木然地点点头。

　　在我同好友男友问好时，照桥心美拿起菜单企图转移令她开心到不行与害羞到不行的男友话题。
　　“有什么想吃的吗，这家店的——”

　　我立刻举手，“咖啡布丁！”
　　【咖啡布丁。】
　　“......”
　　【......】

　　对于脑内凭空出现的声音，我接受能力良好。自从上了高中后，我身边奇奇怪怪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一个两个比漫画还漫画的人很是正常。
　　比如照桥·会发光·无死角·心美。
　　比如照桥·会发光·无死角·死妹控·信。
　　我自然是忽略了隔壁的卡座戴着可疑的黑色墨镜拿着可疑的报纸正在可疑地张望的照桥信，就和心美忽略他一样。
　　目光重回到对面的情侣身上，我用亲切到有些做作的声音讲：“齐木君也喜欢吃咖啡布丁吗？品位不错。”

　　脑内的声音如同他的死鱼眼，不带什么情绪。
　　【你也是。】

　　等待咖啡布丁期间，照桥心美恢复了她平时闪闪发光的状态。

　　“还是国中毕业典礼之后第一次见面呢，明明说过要一起去pk学园的。”照桥心美微微嘟嘴。埋怨朋友的样子让周围响起了哦呼声。特别是某位可疑的妹控，哦呼的极为大声。

　　我立刻反应过来。
　　叙旧啊......当闺蜜跟男友共坐一桌时，叙旧确实是非常好的话题，一边表现过去的自己善解人意，一边引得对方了解自己。

　　我递了一个眼神给照桥心美，然后开始我的表演。先简单解释，应考那天自己睡过头铁定落榜于是花了点钱去左协腹町外的学校读书，以上。

　　接着，照桥心美露出为我难过的表情。
　　“哎，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我需要说这都是我太迷糊，没能遵守和心美酱一起读pk学园的约定。好轮到照桥心美大度地原谅我，这不是佳子的错，能再次见到佳子我就很高兴了。即使这些陈年旧事烂谷子旧事我两早已心知肚明，她跟我生了好几次气，我也哄了人好久。睡过头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啊，肯定是天意啦。

　　“这不是佳子的错，能再次见到佳子我就很高兴了。”

　　照桥心美语音落下的一刻，我把握时机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道：“心美酱......”
　　她比我更完美，眼角闪着晶莹的泪光：“佳子......”

　　服务生破坏了8点档电视连续剧的廉价温情气氛。
　　端上甜点，接着鞠躬讲:“本桌餐品已上齐，请慢用。”

　　我立刻甩开照桥心美的手，拿起勺子吃了一大口咖啡布丁，露出满足的表情。

　　咖啡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留下浓郁的香味。没想到左协腹町还有这么好吃的咖啡布丁，不过......我遗憾地放下勺子，拿清水漱口。比起野崎做的，还是逊色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感觉齐木君的死鱼眼里先是闪过谴责的光芒，后又有了亮到可怕。
　　待我揉揉眼，又是毫无高光的双眼，标准到可以入选基维百科死鱼眼词条的配图。
　　现在我确信自己睡眠不足，老眼昏花。

　　续完旧照桥心美便可以毫无羞耻心的分享完她和齐木比泰坦尼克号还要史诗恋情，双手捧脸说齐木君就是我的神明。
　　我在心里吐槽你身为神之女和神明在一起是□□，暗暗计较齐木除去死鱼眼外没有一点符合我对心美酱男友的期待，怎么看都不会是年收入4000万日元的人。

　　待两位吃掉最后一口咖啡果冻，我开始干正事。
　　“真是登对呢两位，就像心美说的一样，如果有神明的话，二位无疑是神之女和神之子的完美结合，天造地设，天下无双。”
　　照桥心美脑袋边的金光闪的比咖啡店里的灯光更加耀眼。这些话对她来说很是受用。
　　看前面铺垫差不多了，我合十双手做出拜托的样子。
　　“请问可以拍一下两位的合照吗？”

　　我并不想要世界上第一可爱的心美和她死鱼眼男友的合照，会提出这个请求是因为野崎拜托我了。

　　野崎，全名野崎梅太郎，是个身高一米九的男子高中生兼少女漫画家，也拥有一双缺失高光的死鱼眼。听说我有个疑似正在热恋的美少女友人就毫不犹豫的对着我土下座。
　　“下一期麻美子和铃木君在咖啡馆约会意外撞见从前的友人结果友人对铃木君一见钟情但友情和爱情无疑是友情更重要友人选择了祝福麻美子的剧情就拜托你了！”

　　我晕乎乎的想，这个剧情有点绕啊。

　　土下座的同时野崎递上一盒包装好的草莓大福。
　　“这是我手作的甜品，不介意的话请当伴手礼和他们分享吧！”

　　我怎么好拒绝野崎的请求呢，特别是献上草莓大福的请求。

　　我点头后他蹬鼻子上脸地拿出一叠纸，上面写着麻美子和铃木君深情对视、麻美子和铃木君互喂甜点、麻美子冒失打翻水杯到铃木君的裤......

　　在我扔掉纸的前一秒，野崎又递上一盒自制长崎蛋糕。我微笑着把纸塞进随身的包里，拍胸脯同他保证，不辱使命。

　　作为完美美少女，照桥心美的美貌是毫无死角的，她不介意拍照，况且是自己和齐木君的二人情侣合照而不是一大堆人凑在一起的集体照。
　　她看向身边的男友，心里不断重复可以可以可以。
　　听见女朋友的撒娇，齐木楠雄不为所动，死鱼眼依旧，照桥心美身上发出的光芒都不能为其增加高光点。

　　难搞定的果然是齐木那边，我暗想，这时候就要用到神明都无法拒绝的野崎牌手作甜点了！
　　我把长崎蛋糕摆到桌上，往他们那边推，接着恢复合十双手拜托的动作，态度很是恭敬。
　　绿色镜片后的死鱼眼变得有些犀利，像是在说......
　　【不止这个吧？】

　　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可恶。
　　我颤着双手，同原本应该独享的超级美味的草莓大福依依惜别。等粉红色包装盒落在桌子正中，心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齐木立刻说好，顺手把某个含着泪扑过来大喊不可以的妹控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