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色》数值分析

19、人们都是趋利避害，锦上添花

　　阿青回来了，坐下来的时候，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朝他笑，温柔地笑，像是在安慰他，告诉自己她没事，可他还是替她委屈，想为她痛哭，为什么这样好的阿青始终要遭受这些苦难呢？

　　“我真的没事。”

　　“嗯。”他知道，自然是知道的。易安去牵穆青歌的手，拉到自己身边，一下又一下地摸，像只小狗，她没忍住，笑出声来，告诉他：“阿易，我真的没关系，我不在意。”其实说实话，心里还是介意的，毕竟她一个月前才说了，她会改变做一个温暖又合群的人，可他们都不信任她，但是看到易安的时候又释然了，她无法控制每个人的心，她只要一颗心就够了，只要爱自己的人和她爱的人都信任珍惜她，她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其他人的想法，有那么重要吗？

　　“卧槽！我这暴脾气！你们再不给我闭嘴，我一个个地收拾你们！”方友芙进了教室，刚刚进门就是这一句，吓得众人赶紧淅淅索索地回过头翻书去了，见都安分了，径直坐到座位上，满口脏话，故意说得大声：“刚刚就上个厕所的时间，全是在说你坏话，你说别的班的也就算了，自个班里的也有，都是一群白眼狼，当初你就不该教他们题目，让他们哭爹喊妈去，现在好了，把他们成绩教出来了，结果还被反咬一口。”

　　“别说了，友芙。”

　　“不！我偏要说，这帮人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你说，这都被你教过题目的人，都应该知道你的水平，还跟着外面的流言蜚语瞎起哄，这不是蠢是什么！”

　　“方友芙！你怎么说话呢！”一个男同学腾地站了起来，面红耳赤，显然是被方友芙激怒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我看你就是那群嚼舌根里的其中一个，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方友芙！你太过分了！”那同学作势就要冲过来，一副要和方友芙打架的趋势，方友芙当然不怕，冷笑着问那同学：“垃圾，你打得过我吗？打不过我还学人家说坏话做坏事，小心遭天谴的。”男生气得更厉害，脚步却生生克制住了，大概是真的意识到自己打不过，转身又坐回到位置上去了。

　　“怂包！”接着又朝着班级里的人大声说：“总之一句话，要是让我方友芙听到什么难听的话，下场你们自己体会体会。”

　　没过几十分钟以后，一个好友动态又火了，标题：方友芙放话，是真的清白，还是欲盖弥彰？内容详细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以及方友芙“大放厥词”的场景，连她去拽方友芙衣袖说别说了这个动作也被描写成自己因为考试作弊心虚，这肯定是班里某个人的杰作。

　　“气死我了，这些人真的是太过分了，当初你就不该给他们讲题的。”

　　“是是是，怪我太善良。”

　　“这要是冷曼在这，肯定就是杀鸡儆猴了，哪像我这样就只吼吼就完事了，她走了，弄得我们好像任人宰割一样。”

　　“确实，依她的性子，非闹得天翻地覆不可。但没必要和他们生气，都是些不重要的人，不用多在意，而且这就我们应该经历的一些事情啊，青春呐，成长啊，走过了这些路，我们的外壳才会越来越坚固，柔软的地方只留给爱我们的人看就好。”

　　“青歌——我想曼曼了。”

　　“我也想她啊。”

　　易安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主人一看是他，就知道是要来干什么，立刻就下逐客令，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他问：“是怎么解决的？”主任说，14班有个同学来了，跟他解释了半天。

　　起因是一道题，那道题涉及了还没学到的椭圆与曲线的那一块内容，一般都是高考必考内容，考试的时候老师一般都不要求全部能写出来，但穆青歌却做了出来，虽然花了一定的时间，但是步骤很完整，字写得也很工整，而且有自己的做题风格，这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事情，更不是作弊能作出来的。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百度了解题过程然后抄的呢？”

　　“我起初也认为她是瞎猫撞着死耗子，恰巧做过这一题，而且看过答案，但是后来我查了，这解题思路和答案并不一样，我用手机也查了，也看了答案，虽然相似，但确实是不一样。”

　　“可是这倒数的名次突然考了第一名实在是让人费解啊。”

　　“老师，我们假设她隐藏实力，只是中等水平，给她抄袭的条件，那她能抄到第一名吗？很明显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一个中等偏上的同学，她也不可能在监视器的监控下，老师来回走动的情况下，把成绩抄成第一名，所以事实就是，她以前只是不想考得那么好。”

　　“你和她是同学？”

　　“我和她现在关系不太好，我之所以拿这个题目去考她，是因为讨厌她，但她解出来以后，我就原谅她了。”

　　“你们这些小年轻人，也不知道天天在想什么，去吧，我知道了。”

　　“谢谢老师。”

　　“好好念书，别想些什么其它乱七八糟的了。”

　　“是，老师。”

　　“主任，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什么青，元青？对，元青。”

　　易安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想起来之前元青拿着题目来问她的时候，神色冷淡，上来就问：“你能帮我解这道题吗？”

　　她愣了会神才回答：“好。”导致也没想起来那是没学的内容，下意识就接过那张纸开始做题，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把解题过程写出来，本来是为难自己的，没想到因祸得福了，有朋友在身边真的很好很幸福。

　　“元青，”坐在座位上喊她，看她转过身对她道谢：“谢谢你。”一边方友芙在旁边递过去一盒元青最爱喝的酸奶，元青不说话，看着我们，冷冰冰的，有点像以前的方友芙，突然她伸手接过去，有点不自然地傲娇地回了句：“不用客气，看在酸奶的面子上。”

　　“你倒也不客气，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而且这还挺贵的，花了我许多的零花钱啊！”

　　“不就喝个酸奶吗？之前你们那样，我都不计较了，喝个酸奶你们还抱怨！”

　　“我们哪样了？”

　　“三人并走，必有一狗啊。”

　　“以后你跟着我，让青歌天天和易安谈恋爱去，我们一起出去逛街，不带这个狠心抛弃我们的女人。”

　　“我没有！”

　　“那你要抛弃易安吗？”

　　“这个，不行的。”

　　“那你不就是要抛弃我们吗？与其先被你抛弃，还是我们主动抛弃你的好。”

　　……

　　她们和好了。

　　隔天穆青歌又被刘平叫去主任办公室，只有中午出了办公室的门，和他们一起吃了个饭，主任让她把试卷重新都做一遍，如果是他错了，公开道歉，还她清白，如果是她错了，立刻开除学籍。

　　事情发酵到第三天的时候，学校勒令全体同学第二节课下课的大课间时间到操场集合，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是穆青歌的抄袭事件，结果出来了，都好奇地自然地到操场集合了。穆青歌到的时候，一路上受到太多人指指点点了，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就往她的方向看，连带着她身边的人也受尽了指责。

　　“喂喂……各位同学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二年级的年级主任，下面我要对近期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件事作出说明，还我们同学一个清白，希望这结果来的不会晚，也希望高二14班的穆青歌同学能原谅老师们对你的误解，以及对你造成的伤害，在这里老师向你道歉。”

　　“那老头对你做了什么？”方友芙突兀的话传来，她不得不回忆起发生事情第一天被喊去办公室的场景，当时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心中虽然有了猜忌，但等人说出口，感觉心中还是有什么东西一下砸中了自己的脑神经，脑袋一抽一抽地，有点分神。

　　主任直接就问她：“穆青歌同学，如果你说出你是用什么道具作弊的，我们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我没作弊。”她听见自己说出了这句话，有气无力的。

　　“同学，你和易安谈恋爱因为易安成绩没下降，而且你们班的风气也变好了，所以我就没说什么，但是你做的这件事情严重影响到了学校风气，如果你不好好说清楚的话，我就没法给你从轻处理了。”

　　“我没作弊。”

　　“同学！你不要执迷不悟！”

　　“老师，你凭什么认为我作弊了？”

　　“这还不够明显吗？”

　　“你看监控了吗？监控上面看出来我作弊了？还是监考老师看见了？那如果我作弊了，那监考老师失职，是不是也要一并开除？”

　　“不要狡辩！”

　　“老师，我这是狡辩吗？我这是在让您拿证据说话，要不然我可以上法院告您，或者上教育局举报您。”

　　“你——”

　　“老师，我等您找到证据来处分我。”

　　利落转身的姿势虽然十分潇洒，但其实当时她心里拔凉拔凉的。

　　“没事，”教导主任的话又萦绕耳畔：“大家想必对结果很好奇，本来老师们也不大相信穆青歌同学能考出第一的成绩，所以排名一出来就把她喊到了办公室，对她造成了误解。后来有同学说她给解了道咱们同学还没学过的题，我仔细看过了，她写的过程和答案不一样，字迹对比试卷也是本人的，所以我们也就确定，穆青歌同学是有实力的，但为了保险起见，昨天又喊了她来办公室重新做了这次的试卷，我们进行了实时监控，而且现场有两名老师监考，最后出来的成绩和之前考试的分数相差无几，甚至还高了十几分，等会大家回去以后，我会把监控视频传到学校官方账号上，另外每个班都会发一份穆青歌的考卷和答题卡以示证明。”

　　“在此，我再次向穆青歌同学表达歉意，也希望同学们能消除偏见，不要像我这样轻视咱们平时考得不太好的同学，他可能真的就像是穆青歌同学这样，平时就是不想好好学习，好好考试，但实力一爆发出来就能惊艳所有人，如果还有这样的同学，请不要掩饰你的光芒，尽情绽放自我，老师才不会再闹一次乌龙。”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这同时也是一种警示，我希望所有的同学都能从这次的事件中得到启示，成绩好、成绩不好的，参与这次谩骂事件的，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指责的，有嫉妒心理的，理智的，帮助同学的……咱们现在是高二，明年也会迎来高考，当一个长期考试成绩不怎样的同学突然有一天考得非常好，我们第一反应竟然是她作弊，而不是她付出了努力，或者她真的有这样的实力，这说明了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下面是七嘴八舌的声音。

　　“这件事情，我真的非常痛心，这两天也思考了很多，作为老师，我们定式思维，作为年级主任，我没有及时做好督查管理，我会彻底反思，所以也请同学们深思一下，到底现阶段你应该做的是什么，是随意地在网上议论别人，在生活里对人指指点点，还是不去管这些流言蜚语，安静地做自己该做的事，去自己想要的远方？这次讲话结束以后，每个人写一篇关于这件事情给自己带来的启示，当做一篇作文来写，不少于一千字，交给各班班主任，再有各个班主任挑选十份交上来，另外，各班班主任也叫上来一份。不用署名，范围不限，希望大家能写出自己内心的声音。好，这次讲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大家有秩序地退场。”

　　视频被剪辑成一个小时，大多数时候穆青歌都低着头做题，偶尔抬起头也是很快就低下去，手顺势放在桌子上，一下都没机会作弊。试卷发下来也是工整干净的笔迹，步骤清晰简便，答案也很明了，英语单词写得漂亮，作文用的单词虽然不是什么复杂的，但好在没什么错误，语文却不一样，这一次，像是续了力一样，之前都是考一百一十几分，在理科生里已经算是厉害了，可这次考得快到一百三了，也就是语文这一门课的分数，把易安他们甩到了后面。

　　作文这次题目是要写生活里的千滋百味，题材不限，她举例的是上次班级发言的事情，最后总结是这样写的——

　　从前我是个很自私很冷漠也很无情的人，眦睚必报，觉得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其实也就是那样平平无奇，人们会快乐悲伤，也会敏感脆弱，朋友之间也可以瞬间反目成仇，也根本不会有什么长久的感情，所以总是自认为应该冷漠地对待那些不会有未来的人，省得离去的时候也浪费自己的情感。

　　那次课上，班里同学们发言的有很多人，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对我来说极其陌生的面孔，却忽然觉得，他们对我来说其实都特别地重要，不论他们在我们的人生里留下了多少痕迹，他们都在我们一个又一个小小的人生里曾经为我们照亮过一段路，哪怕它是让人悲伤的黑色灯光，也给了我们继续前行的勇气和不怕跌倒再次爬起的力量。

　　所以我明白了，做人要爱，勇敢地去爱，如果因为害怕受伤禁锢自己，不给自己去爱的机会，那么我们就会永远被自己的懦弱禁锢，也永远看不到这些在我们身边闪闪发光的小小的存在，眼里也会慢慢地看不到光明，只能看见生活里所有的不幸与苦难，还有我们身边那些带给我们痛苦的人的黑暗，要打开心房，去接纳别人，喜欢的讨厌的，好的不好的都用微笑去面对，生活其实很美好。

　　这段话后来被传遍了整个学校，她用自己的实力为自己赢得了所有的掌声与鲜花，原来骂她的帖子全部被删了，那些人个个自惭形秽，主任为了补偿她，免费送给了她一套学习资料，班级里的同学来道歉说误会了她，上学放学的时候路上都会被人打招呼，声势蹭蹭地往上涨。

　　但她明白一个道理，往往都是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黄渤在一个采访里说过的话：“以前在剧组里边，你能碰到各式各样的人，各种小心机啊，现在身边全是好人，每一张都是洋溢的笑脸，都问，‘黄老师黄老师，你累不累，休息一会儿’，‘黄老师，你要吃些什么，你要喝些什么，我给你拿点什么’。”现实就是这样，如果是她的话，她大概也是这样，人生这么短暂，一眨眼就过去了，哪能分得清这世上什么坏人和好人。

　　重新活过来，就像是易安说的，她真的重新活过来了，特别满足，也特别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