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未迟》燕啄

3、第 3 章

　　春意未迟3.

　　“老太太是认识哥哥和芝瑜吗，怎么一直对着他俩说话？”

　　高个女生趴在树上，对着镜头看了又看。

　　底下接应她的女生不解：“怎么了小卢？”

　　小卢正是之前在厕所背后议论芝瑜的那个女生，闻言没有回应底下，而是更加盯紧了镜头。

　　院子里，节目正录制一处老宅，据说这处宅子是一户大户人家留下的祖宅，有三百多年历史，很能体现当地文化特色，已经被市里列为市文物保护单位。

　　来引导节目嘉宾的是一位老太太，芝瑜和兰珣都走在最后，却想到老太太介绍了没两句宅子，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俩。

　　“你们还记得我以前说的吗，这处走廊檐头的彩雕是什么雕成的，又寓意着什么？”

　　芝瑜一愣，没想到这老太太似乎对他们还有印象，可当时来的人不少啊，怎么就记住他们俩了？

　　想到这是在录节目，芝瑜也没露出什么异常，笑道：“记得，奶奶，我记得大学时候我们来采风，您就跟我说过，檐头的彩雕是用楠木雕成金鸡，还要上彩漆，寓意家累千金，大吉大利。”所谓金鸡其实就是红腹锦鸡，当地人手艺精细，雕得栩栩如生。彩漆的颜色也是百年不褪，工艺已经被当地记录在册，也成了非遗文化。

　　兰珣反应也很快，问芝瑜：“芝瑜老师当时也在吗，我记得那时候好像来了快三个院的同学。”

　　芝瑜好笑：“是啊，好像是话剧社团组织的活动，来的都是大三大四的同学。”

　　“你们是一个学校的？”陆擎宇好奇。

　　芝瑜：“嗯，都是北戏毕业，算是校友，不过之前也没想到还能有和兰珣老师一起录节目的缘分呢。”

　　幸好老太太后面没再考验他们，俩人都没露出什么破绽。事实上也没什么破绽可露，来东韵镇的时候他们都在人群里，和各自舍友交流更多。几年了，除了这位记性很好的老太太，这个镇上根本就没人记得他们俩。

　　、

　　上午节目才录完，芝瑜就不见了人影。

　　“看到芝瑜姐了吗？”

　　“看到芝瑜姐了吗？”

　　“你怎么到处找芝瑜姐？”秦怡啃着黄瓜从陆擎宇身后路过。

　　陆擎宇问完工作人员：“我还没她微信呢，想加个好友不行吗。”

　　秦怡眉毛一挑：“行啊，我给你推她名片吧，我有她微信。”

　　“我要当面加，你也是，万一她不喜欢别人把她的联系方式随便给人呢。”

　　说完陆擎宇就跨出去了，留下秦怡撇撇嘴。

　　余辰从楼上下来：“兰珣是不是拍片去了？”

　　“是啊。”这会儿午休，其他人都没有工作，但兰珣爆火之后每天行程都塞得满满当当，午休时间还要用来拍商务。

　　兰珣一不在，院子周围的人都少了一大圈。

　　又是上午那处老宅，院门紧闭，院内站着几个保安，倒是屋子里挤满了人。

　　工作室和品牌的staff在沟通细节，化妆师在给镜头中心的人补妆。

　　这次是一次比较重要的推广，关系到接下来的合作，品牌方带了不少人来，还让道具师借来了一些家具，将这处已经无人居住的老宅布置得古香古色。

　　男人坐在八仙桌旁，低头望向桌面流出荧荧光晕的鱼灯，镜头里那张精致的脸显出几分忧郁缱绻。

　　摄影师想换个角度，刚挪了一下屁股，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让他坐右边。”

　　摄影师还以为是艺人助理在协拍，自然而然地配合：“老师请换个凳子。”

　　兰珣听到声音抬眼，还未从拍摄的状态中抽离，目光从摄影师身上滑过，落在角落里某处。那温柔深情的眼轻轻一眨，多了几分凉意。

　　他换到了右边，露出左脸。

　　那个声音犹不满足：“鱼灯不要只放在桌上，提灯映美人懂吗，灯照过去人拍好看了，衣服细节也出来了，还有桌上可以摆几个柿子。”

　　“这功夫这季节哪找柿子？”插话的人太不客气，摄影回过头有些不满，“……你是谁？”

　　芝瑜随口胡说八道：“珣室最近新招的助理，专门负责商务协拍的。”

　　摄影倒是信了，只是那点不高兴并没有收回去：“你专业的？”

　　芝瑜：“<步青云>看过吗，拿了金鲤奖最佳摄影，我就是摄影指导。”

　　摄影有些惊讶：“那不是捧红顶流的片子吗，我还真看过，武侠片，拍得还挺带劲的。”

　　“嗯哼，继续啊，按我说的做，柿子没有，去门口那条街买黄桃代替。”

　　这次摄影没再挣扎，让道具组去准备黄桃，又想找个手好看的披个衣服提灯，结果找的几个工作人员都不合格，他一扭头看到芝瑜的手：“你来。”

　　芝瑜望向安静等待的某人，对上他凝成结的眉头，扬唇：“好啊。”这可不是她要求的。

　　品牌方这次就是要拍衣服，奢牌超季成衣，主打国风。

　　芝瑜让品牌方staff随便找一件，反正她只露个手，珣室的经纪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你是……芝导？”

　　芝瑜：“闲着没事，过来看看，刚刚那个摄影让我协助拍摄。”

　　“是吗？”兰珣的经纪人谭丽丽跟了兰珣好几年，芝瑜鼎鼎大名，她当然认识，但并不知道芝瑜和兰珣有什么瓜葛。因为双方路线不同，谭丽丽没有叮嘱兰珣要和芝瑜好好相处，以兰珣的双商和工作能力也轮不到她这个日常打下手的来废话。

　　她只当芝瑜是真的闲着没事，只是心里又不免想到芝瑜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新电影。

　　兰珣作为工作室老板，在影视商务这一块的话语权从未让渡，谭丽丽想了想索性也不纠结，芝瑜就算找上门，拍不拍兰珣自己会做决定，要轮到她唱黑脸，兰珣也会给她暗示。

　　“那就麻烦芝导了，其实这事我们自己来也行。”芝瑜毕竟是个大导演，估计也没做过这种杂活，谭丽丽哪好意思。

　　她说着正要再看一下自家艺人状态，却被品牌方的对接叫走，芝瑜也没和她废话，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外套披上就过去拿灯了。

　　谭丽丽见她都不介意干杂活，自然也不好再推拒，不然显得多不识趣。只是她被人拉走转身的瞬间，也错过了兰珣冲她不满瞪眼的动作。

　　摄影一架机器，兰珣就进入了拍摄状态，芝瑜提着灯站在兰珣身侧，都没得他正眼。导戏这么多年，对机位拍摄范围已经了如指掌，芝瑜站得很有讲究，除了手其他都没入境，连袖子都没被拍到。

　　鱼灯昏黄的光轻抚在兰珣脸上，左脸耳垂那颗熟悉的小痣也被映照得分明。略有些锋利的下颌线被鱼灯的灯光柔和，中式立领黑色绸面衬衫的暗纹也被点染出几分浅金暖。

　　兰珣或是伸手拨弄黄桃，或是趴在桌面上，似有几分美人春困的倦意。

　　“好好好。”

　　这样一调整，画面真的和谐了不少，人增色，衣服也有突出。

　　撤了提灯黄桃，又拍了几张喝茶的，最后转战室外走廊，这次换了白衣，还有修竹掩映，鱼灯也换成了兔子灯。

　　拍摄仅花费了一个多小时，一天就拍完了，本来还要利用明天午休再拍室外的。

　　摄影赞不绝口：“兰珣老师很出片，长得又帅，又有时尚感氛围感，是我合作过的艺人出片最快的。”

　　谭丽丽道了谢，兰珣在旁听得轻轻眨眼，显然还是不适应这样直白的夸赞。

　　摄影还没说完：“不过这次也多亏了你们的协拍助理，她对你们老板的状态很了解啊，让我室内暖光拍左脸和正脸，室外大白光拍三分之二左侧脸，说你脸白室外光又吃妆，镜头侧一点更立体，哦对，还有少拍右脸，多拍全身。说得都很有道理，省了不少磨合时间。”

　　谭丽丽“啊”了一声，心说她们什么时候请了个新的协拍助理了，正要问，却被旁边真助理小米打断。

　　“为啥要少拍右脸，我哥右脸最好看，他最爱拍右脸了。”

　　摄影：“我也问了，她说就是因为兰珣老师爱露右脸所以要少拍，已经没有新鲜感了。”

　　小米&兰珣：“……”

　　谭丽丽瞥到走廊尽头一道身影，心念微动，插话：“你说的那个助理不会是芝瑜芝导吧？”

　　“那是芝导？”摄影终于回过神来，“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难怪她还说她是<步青云>的摄影指导……”

　　、

　　在兰珣商务拍摄现场找到芝瑜，一开始陆擎宇还没反应过来，兴致勃勃加了好友，等兰珣走近，才突然福至心灵，以至于都没过脑子，话就脱口而出。

　　“芝导，你的新电影不会是想找珣哥主演吧？”

　　兰珣本要略过她们，这下不得不顿住脚步，望向陆擎宇。

　　芝瑜也望着陆擎宇，笑而不语。

　　陆擎宇慢慢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捂住嘴，闷声补救：“我瞎说的。”

　　他埋下头懊恼不已，恨不得现在遁地跑路。

　　芝瑜却道：“我晚上会让刘副导联系你经纪人的。”

　　“什么？真的吗？”陆擎宇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和探照灯似的。

　　这天降大饼，居然还真让他吃上了？

　　“还缺个戏份很重的男配，虽然你演技在古偶里能混，但眼睛还是挺有灵气的，调、教调、教也能适配。”

　　当众说调、教什么的好羞耻，陆擎宇冷静了一下，又红着耳朵扫了眼周围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站姐，回头压低声：“谢谢芝导看得起，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你的调……期待。”

　　他转身就走，到了门口自以为芝瑜他们看不见了，忍不住挥了挥拳。太好了，可以和芝导合作了。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就没有停过，刚才商务拍摄室外的景也刻意挑的站姐拍不到的角落，终于看到正主，粉丝站姐明显都有些激动。

　　芝瑜往院墙外的树上扫了一眼，看向兰珣。

　　只是她还没说什么，兰珣就抢先道：“我没兴趣。”

　　芝瑜在拍戏这件事上是最正经的，没有因为被毫不客气地拒绝就觉得丢脸，从而找补或者否认，反正入行这么多年，她被拒绝的多了。

　　“剧本我会亲自发给你，如果你没拉黑我的话。看过剧本再回我。”

　　兰珣心气有些不顺，尤其是芝瑜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让他更想拒绝个明白：“那不是你为应尧天量身打造的本子吗？”

　　“谁说的，流言都已经传到你这儿了？”

　　“是流言吗，不是你杂志采访的时候说的？”

　　芝瑜气笑了：“我确实接受过杂志采访，但如果你看过原文就知道我说的是应尧天的形象很适合演我新戏的男主。营销号断章取义的话你也信？”

　　她自认为解释清楚了，说完却发现兰珣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有几个新戏？”

　　“一个啊。”

　　“那你还是去找他吧。”

　　芝瑜：“？”

　　说完兰珣转身离开，芝瑜想拉他又听到耳边的快门声不绝，只好握了下拳，目送他头也不回地迈出老宅。

　　她轻轻叹气，却又忍不住想笑，拿出手机，找到联系人，点进那个在她列表里显出几分陌生的名字。

　　【我不想找他，只想找你。】

　　【他适合，你更适合。而且他现在名气太大了，也有进电影圈的资源，没必要演我的戏。】

　　【我给你发剧本，你好好看，看完再回复我。】

　　芝瑜翻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点击发送。

　　【小兰花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